温岚睡得餍足,日上三竿都没起。
朝堂上已是乱成一团。
兵部尚书储焕上奏漳州县丞李玉贪污受贿,重富商,轻百姓,致使漳州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
端坐于高位的广平帝浓眉骤立,将储焕呈上来的奏章扔在站在第一排,低垂着脑袋不敢吭声的太子殿下身上。
“你看看你的好下属做的好事!这件事你解决不了,就给朕搬出东宫,你的那些兄弟个个能力非常,不想当这个太子殿下就把位置给朕让出来!”
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然是大怒。
朝堂上众人恨不得连喘气的声音都放低些,生怕惹怒了坐在高位的广平帝。
江琷掀起眼皮看向位于他斜前侧方的江豫,被广平帝当着诸位大臣的面狠狠地砸了一通也面不改色,没有丝毫的畏惧,就那么直直的站在那里。
江琷勾了勾唇,倒是个做储君的好苗子。
只是……可惜了。
李玉一事被上告并没多久,他也是从罗恒那里得到了消息才知有此事,还没同罗恒商量出解决的法子,这边江豫已经被一纸诉状送上了议事厅。
他这个侄子,看起来人缘似乎不是太好。
喉咙有些发痒,江琷掏出手帕咳嗽几声,广平帝看向他,眸光柔和了几分,他这位弟弟,为人低调,有能力,从没有逆反之心,当年储位之争他眼都没眨就站在了自己身后,这么多年了,感情早已深厚。
“你不舒服,下次便不要亲自来了,若有要事,我让人通知你便是。”
不用上朝不是剥削你的势力,而是让人亲自到你府上传达,足以看出江琷在广平帝心里的地位。
江琷摇头,“劳烦圣上挂心了,臣弟并无大碍,只是之前为救内子落下风寒尚未痊愈罢了。”
广平帝扬眉,“荣亲王妃可有大碍?可需要御医去你府邸看看?”
“无碍,御医就不用了,有许笤。”
广平帝点了点头,许家那小子在他就放心了,他看向江琷,“你可要好好的啊。”
江琷拱手行礼,“是。”
广平帝眸光淡淡的,仿佛是忘记了刚刚的事,他淡漠的看着朝下众臣,“还有事吗,没事都散了吧。”
众人得了命令,熙熙攘攘的往外面走。
广平帝从龙椅上站起身,一旁侍候的卫杜连忙跟在他身后,广平帝动作一顿,目光在依旧在朝堂下站着的江豫身上一扫而过,然后面色冷漠的走了出去。
好好的温家孩子非得去糟蹋人家,索性肥水不流外人田,做不成他的儿媳,还能做他的弟妹。
温家那大丫头早些年他见过,是个水灵聪慧的人。
怪就怪他自己的儿子不长眼,干的不知道叫个什么破事。
江琷准备离开的时候,被罗恒拖住,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再议李玉之事,江琷定了个两人都方便的时间,又与罗恒话了些家常,这才发现江豫还站在原地。
他也不是多事的人,没有去安慰被自己父皇问责的皇侄的想法,也没有那种爱心,正抬步往厅外走,一直安安静静的仿佛这个人根本不存在的江豫突然开了口,“她怎么了?严重吗?”
江琷脚步一顿,眯了眯眼,“与你何干?”
江琷从来没有那一刻觉得“与你何干”这四个字这么动听过,以前经常听温岚说,他曾一度很厌恶这四个字来着,如今看来,这四个字似乎也不错。
江豫被噎得说不出话,眉宇间清冷了几分,“皇叔,就算我与她做不成夫妻,那也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年少时是她的大哥哥,如今亦然。”
江琷冷笑一声。
放你娘的狗屁!
大哥哥?
不过是小屁孩穿着开裆裤追着你跑了几年而已。
还大哥哥!谁的?她的还是我的?
你还想成为你爹不成。
“太子殿下说话可要注意着些,如今她是本王的妻,除却皇后娘娘整个大冥最尊贵的女人,是荣亲王妃,太子殿下想要做她的大哥哥,也不知能不能坐得稳。”
“毕竟……”他顿了顿,目光在江豫身上一扫而过,“她的大哥哥亦是本王的大哥哥,而本王的大哥只有一个人,至于是谁太子殿下就不用本王明说了吧。”
“你……”江豫被堵的哑口无言,本想用同温岚那青梅竹马的情谊给江琷添点堵,谁承想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者……”江琷一改之前的温和,眸光倏地冷淡下来,“既已休了她,辱了她颜面,你怎么还有脸问我她怎么了?”
江琷抬手拍了拍他肩膀,“以后不该问的别问”,他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哦,对了,唤她婶婶。长大了,尊卑都忘了?”
说完江琷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江豫在原地咬牙切齿却又拿那个走路翩然的男人没有半点办法。
旁人听不清他们两在说什么,远远的看去,就像是两人在话家常,一副叔慈侄孝的样子。
不远处,广平帝双手背在后面,将厅内两人看的一清二楚,待两人皆离开后,他才转过身,往自己的寝殿走去。
“卫杜,你说,朕笨吗?”
卫杜扶着广平帝过了一个台阶,笑了笑用尖细的嗓子开口,“您说的哪的话?您是真命天子,您怎么会笨。”
广平帝叹了口气,“那朕的儿子怎么这么蠢?”
卫杜不明所以。
他没搭话,广平帝便知道他没明白,于是又开口,“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敢和他皇叔斗,他皇叔什么人啊?二十位兄弟中挑中一位就能让他坐上最高位的人,论计谋,他哪里是他皇叔的对手,所以做什么要同这么个阴险的老男人斗,安安稳稳的做他的东宫太子不好么?真当他江琷是个人人都能捏的软柿子?”
涉及皇家,卫杜没说话。
好了,刚刚被问了责,被威胁说搬出东宫的太子殿下又被自己的父亲说蠢了。
这太子之位也不知道能不能坐得稳了。
真让人头大!
广平帝也没指望他说话,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进了皇后的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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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岚过了晌午才起来,还是明秋见她睡得实在太久了,怕她饿坏,这才叫了她起床。
简单的洗漱了下,画了个淡淡的妆容,连发髻都是让明秋随意弄的,若是让旁人瞧见定要说她没有正宫娘娘的样子。
但是温岚不在乎,比起别人的看法,自己舒服最重要。
江琷还没回来,按理说往日朝会早该下了,也不知为何今日这么晚。
银勺在粥里画了几个圈,盯着面前的色香味俱全的菜却没了食欲,她放下勺子。
“江琷什么时候回来?”
明冬被她逗笑了,“娘娘,这么一会儿功夫您都问了几遍了?自然是下了朝会就回来了,王爷除了宫里便是待在府里,您在担心什么呀?”
温岚撇嘴,“这个时辰了,他用爬的也该回来了,莫不是外面藏了金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