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是师傅教过我们的,或许这样,本王就可以带着你离开这里了。”俊也在演绎他的天真,他只想先把她融化,平息她的心。什么谣言的重负对他来说轻于鸿毛。
“退步?海阔天空?”她轻轻闭上眼,无力地摇摇头,“一朝跌入红楼中,金瓦高盖,根本看不到广阔的天与海。是他那天的圣旨把我锁死在囚牢里一样,叫我怎样退步,我进退两难。这个枷锁他一句话就可以解开,他偏偏不,推自己到无助的境地的是他自己。”
淳青冷眼一睨,低语:“王爷可以回去复命了!无论陛下找谁来要答案,请先把削位书拟好盖印,顺便让人带来。若是没有,无论上刀山下油锅,皇后尹氏的手,淳青借定了。到时千万别派王爷来打圆场说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
“你就非这样不可?那本王呢?本王也是无助的一个。”他转眼看相她的左手,“你看你的手,有必要吗?现在如果连本王也只能这么对你说,你能否重新想想。”说罢,从袖里掏出一个彩陶瓶子,轻轻放在桌上离去。
她依然背着大门,却轻轻拉起袖子印了印脸颊,默默道:“对不起……”
其实,每个人也不是什么也做不到,俊至少可以为她送上疗伤良药,良心攻陷的计谋依然可以继续。
淳青对皇后尹氏说过的每一句话,慢慢发挥起应有的作用。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九九重阳夜,睡得正沉的尹氏,却香汗淋漓,无非是妖梦缠心。
“我不进永巷,我知错了,我不去打扰你们了……”妖娆的四肢使劲地扒着被子踢着床铺。
“慕容月明!”原来,不只是夜夜被淳青的话吓倒,原来……这个皇后还铭记着“慧妃之死”,她躺着也不停甩头,呻吟着:“慕容月明,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倏的腰肢弹起,独自坐在空床上喘着粗气。
她自个儿用袖子擦擦脸上淋漓的汗水,抚心自己嘘声安慰道:“做恶梦而已!做恶梦而已。”金纱帐下,除了她还是她,今晚,玄帝还是没来!
此刻的她突然对于玄帝不在此而心怀侥幸,毕竟梦里她清楚自己看到什么,但梦外……她不担保自己说了些什么,一旦让玄帝听见,会让得来不易的地位瞬间如水流走。这万万不可。突然发现,宠爱被几个人分走了是种福气。
当她整顿好心绪,抖抖撑乱的被子准备继续躺下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影子透过夜里宫室外仅剩的一丝灯光,快步无声掠过每一个窗子。瞬时,她不敢躺下。直直盯着那排紧闭的窗户,紧紧抓着被角,抱在胸前。
不出她所料,那“影子”用返回方向,再次掠过窗户。她吓得直颤抖。她不相信鬼魂再次来临的事实。走下软绵绵的床铺,轻轻抬腿一步一步往门口方向走去,她想:谁在做这些无聊的事情,本宫就不信邪,待会本宫不亲手抓拿你本宫就不是当朝皇后?
她并不知道,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心里立下了一个狠毒的誓言。
皇后尹氏揉揉疲惫的眼睛,站到门板背后,等待“鬼影”一点一点接近门口。瓦顶上观察的黑衣人似乎发现了屋内过于沉寂的鼻息,十分不对劲。当那“鬼影”蹿到门前,那穿夜行衣窝在瓦顶许久的女子猛往下一俯身,拽着“鬼影”的肩胛,轻而易举的把她拉上瓦顶后窜逃。
一手搂着“鬼影”,一手捂住“鬼影”的双唇不容“鬼影”惊叫,也不容尹氏开门发现,她早已搂着“鬼影”轻步踏过排排金瓦,找到落脚的地方,平稳落地。
而当尹氏激动不已地拉开掩护心灵的防备大门时,“鬼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皇后尹氏使劲揉揉眼睛,再看看整条走廊,只听到桂叶扫过地板“唦啦唦啦”的声音。她再次闭上门,被靠着门板,狐疑嘟哝:“难道……是错觉,是我多疑了?”
两人躲到一座假山后面,那“鬼影”迎着冷秋风控诉穿着夜行衣的女子,问:“为什么要阻止我恐吓她?为什么要阻止我报仇?”
“月明姐姐,我没有阻止你,只是救你。”那穿夜行衣的女子理直气壮地说道,“要不是拉着姐姐你逃得快,相信姐姐今晚大仇未得报就先被敌人俘获了。”
“你是谁?”
穿夜行衣的女子缓缓拉下面罩,反问道:“有这番身手还能与您姐妹相称的难道还有更多的人?”半月之下扬眉一笑。
“淳青?!这么晚在凤央宫瓦顶干什么?”慕容月明低声问。
“跟姐姐做同样的事情,只不过……淳青同时要观察屋内人的动静。这些淳青无必解释太多,反正姐姐是不会明白一个平心静气的武者能听到的声音。”她自信今晚没让姐妹落在皇后尹氏的手中。说罢,她转身要走。
“且慢,宫中最近有话,说尹氏常找您细谈,这可以解释一下吗?”慕容月明没什么担心,只是担心董淳青真像旁人所说攀附权势、走歪路而已。
“皇后尹氏夺去姐姐应有的东西,固然是可恨之人,此仇不报亦非君子,但在她得到应有的报应前,这个人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她只能这么告诉慕容月明,不能把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而且,像姐姐那样操之过急也不是办法。”
“唉~”未等她再问,人已远去。
翌日,尹烟媚带着疲惫的双眼到永和宫请安后,回来坐在凤央宫里就满脑子是昨夜的事情。到底是幻觉是真实她一点都不清楚,她揉揉太阳穴,身旁的宫娥都不敢走近半步。现在的她只想找董淳青来帮她解决解决。
“小主,皇后娘娘有请一聚!”小海子快步到淳青面前,哈腰通报。
“又是皇后……”淳青故作鄙夷,双眼瞥向一边。其实她已经猜到大概是为了什么而“一聚”。
来到凤央宫,淳青再次行跪首礼,此刻的皇后尹氏已经不需她来这套了,立刻从牡丹椅起身,到她面前,免她的礼节。
“淳青,本宫毕生无几次求人,今天就求你……”皇后尹氏一见淳青,速速上前迎接,苦苦哀求道。
“皇后娘娘言重了,娘娘位高权重,肉身娇贵,淳青可受不起皇后娘娘的请求啊。”淳青故作虚情道。
“你受得起,郡主受得起!”马死地上走,皇后尹氏万般无奈之下向她低头了。
听罢,淳青柳眉一颦,眼一瞪,问:“难道娘娘答应淳青的要求了?”
“呃……这……”皇后尹氏仍心存矛盾,各种答案在心底拉扯着。
“那……淳青可不能接受娘娘的任何请求。”她冷冷相对道。
淳青如斯冷眼绝情,皇后尹氏悲啼:“果然,能进深宫者,都是先给人希望后让人绝望的高手。本宫昨天晚上可……”一片夸夸其谈的悲慌叙述,淳青听来就厌烦,她当时不是镇定下来,还要开门“抓鬼”了吗?
“娘娘这样说就错了!看宫中的枯叶,不正是因为招来繁秋而纷飞?娘娘名权甚大,自然也会招来不少风雨。这……不是淳青可以解决。”她扬扬袖子,冷眉言道。
“好,本宫答应你,你就教本宫怎样做吧!”她慌忙乞求。
见堂堂一个皇后低声下气,慌张失色,淳青依旧不受感染,她依然镇静,淡淡道:“口说无凭,立字显物为证,先把淳青的事情处理了好让淳青安心。”
“好,好!本宫现在就写贬废书,好让淳青,不,好让郡主教本宫生存之道。”尹烟媚天真地立下贬废书,还利用“随意出入永巷,捣乱后宫秩序”之名,标写上放逐出宫,并盖上凤凰金印。
“不错!那……现在淳青就告诉娘娘该怎么做。”
淳青拿过《贬废书》,收好在腰带中,凑到尹氏耳边悄悄说话,室内空气稍稍被震动一下,飞过的尘埃隐约听见“自首”两字。
皇后尹氏因此一怔,大骂道:“董淳青,你骗本宫?”
“皇后娘娘,淳青并没欺骗您什么,是娘娘您要求淳青指点,而这,就是娘娘目前唯一的生路。”她保持镇静,咬牙切齿道。
“贬废书,贬废书!”这时,皇后尹氏才急忙找那份《贬废书》,才清楚,淳青靠近桌案一刹那,已经把《贬废书》拽走,她失去再次要挟淳青的机会。
“没用了,娘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在淳青身上的是娘娘亲自草拟的一份文书?那……淳青告辞了!”淳青以侠道形式作揖。
“你站住!你这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贱人!”皇后尹氏吆喝命令谩骂齐发。
“不!淳青可以承认自己对娘娘是忘恩负义,但淳青绝对不是狼心狗肺。因为,淳青做的事情都对得起良心,至少每个晚上都能安眠。”淳青已经不怕面前的纸老虎了。
“你……你这么做也对得起良心吗?你利用了陛下对你的爱!”皇后尹氏说出此话时心有不甘。
“请娘娘放心,陛下早就说了讨厌我了。”说罢转身背过她准备就走,却又留步,“但请娘娘尽快自首,否则心魔困扰永远不得安眠。”
“自首?那本宫岂不是前功尽弃,什么都没了?”她一脸惘然,脸色发青。
“不会,至少娘娘不会被赐死。”她丢下一句冷冷的话,转身,又道:“陛下或许会昔念一夜夫妻百日恩吧!”
“消除心魔,什么都没有……”皇后尹氏口中叨叨念念个不停。
“娘娘要是聪明,就听淳青的话,莫待到被查出真相或者夜深冷风挑灯影时在狱里不打自招。这样才是什么都没有。会自首,两位长辈仁慈,姐姐知错能改,或许会保留姐姐在后宫的一个名分。”淳青浪费了一番苦劝,不知能否达成效果,她不希望在她伏法前受伤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