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柏气得起身躲避道：“尤小四！你好歹是堂堂将军府的四少爷，怎的一身的痞气！简直斯文扫地！”
尤小四将肉扔进自己嘴里，含含糊糊道：“这不是感谢你呢！”
众少年笑着拉过方子柏的胳膊将他按在椅子上，说到闻歌楼的歌女唱诗赛，众人话也多了起来。
“我听闻娇衣姑娘也参加了这次比赛，好像选的是三白先生的《一剪梅》。”
“好些个清妓都唱这首词呢！”
“……那可有的看头了，听闻这一次诸位大人没有参与，都是诸家的少爷公子。”
“这事儿秦少爷应该最清楚了，毕竟都是秦首相年年力倡，秦家家大业大，也得皇上宠信。”
沙螓婉听到这里插了句嘴，“秦家这么做应该是得了皇上允准了吧？”
尤朗瑞点头，“是，秦家插手歌女唱诗赛已经有些年头了，以前的唱诗赛都是民间举办，自娱自乐而已，也不会声势浩大到如此地步。”
方子柏咳一声道：“这些话都不说了，秦忨兄，你去吗？”
沙螓婉装傻道：“去哪儿？”
方子柏摇着扇，“唱诗赛啊。”
“我跟秦一经不共戴天，还是算了吧，省的自讨没趣。”沙螓婉摇头拒绝道。
尤朗瑞今日较往常沉默许多，此刻看着沙螓婉，目光闪了闪，道：“秦一经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有什么过激的举措。你想去我可以带你进去。你还没去过青楼吧？”
众少年想起沙螓婉传说中的惧女症，顿时都感兴趣起来，一个个怂恿着沙螓婉。
沙螓婉招架不住，借口内急尿遁了。望着她略显仓惶的背影，雅间内的人都推搡着笑作一团，方子柏也跟着笑了一阵，然后起身伸懒腰道：“本公子也需要去净手，顺便去结个账，失陪一下。”
尤朗瑞闻言目光一凝，紧跟着站起来客气道：“小爷陪你，我堂哥在春餮楼有专门的月结账单，我去说不定掌柜的还能抹个零头。”
方子柏嗯了一声，二人并肩走出了雅间，屋内其他人都没有在意，又重新谈起了闻歌楼里的姑娘们与卫皓诚的桃色轶话。
一出门方子柏朝净房走去，尤朗瑞紧随其后，俩人起先什么都没说，直到进了净房连沙螓婉的影子都没见，这才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未明说的深意。
方子柏问：“你何时看出沙螓婉有事儿的？”
尤朗瑞抱臂靠在游廊扶手上，闻言扯了扯嘴角：“他是个最怕麻烦也最不愿出名的人，今日居然反常地在众人面前挑衅与我。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有什么心事。你又是怎么知晓的？”
方子柏叹气：“今日她交于我假条时我察觉到她脸色不对劲。所以我跟了她一天，最后还是被她借故甩开了。”
“现下追吗？”
方子柏啧一声，看了尤朗瑞一眼，神色有些复杂，“这件事儿你不好插手。”
尤朗瑞一笑，“在她找我比试的时候就已经将我卷进来了，我不当无知无觉被利用的蠢货。要么带上我，要么你俩就不要期望出意外我会出言维护。”
方子柏点头，道：“那行吧，走吧。”
二人偷溜着从后门出去到了大街上，尤朗瑞问道：“你知道她去哪儿了？”
方子柏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摇了摇道：“我刚才趁机在她的衣袍上下了些千里香。跟着我！”
说罢率先快步走前去，尤朗瑞笑笑，路边的灯火通明，夜市正是热闹的时候，他紧紧盯着前边的身影，一路过了阆桥来到万民居直到春香街，俩人终于顿住了脚步。
“这儿？你确定没带错路？”
方子柏眼底的疑惑一闪而过，道：“人肯定在这儿。且找找吧！”
二人一路循着味道终于停在了闻歌楼前边，方子柏打了个手势，尤朗瑞了然，率先走上前去，门口的龟爷一见尤朗瑞愣了愣，复又满脸堆笑道：“尤少爷您怎么有空过来了？”
尤朗瑞大模大样扔给他一角碎银道：“给爷开个雅间，先不要叫乐妓，我们哥俩得说说话。”说罢冲身后的方子柏招招手，“方兄请了！”
龟爷闻言松了一口气，很快将二人带到一处稍显偏僻的雅间，沏茶倒水后上了果子点心，这才弓腰笑着退下去。
房间一安静下来，尤朗瑞就起身将门插上，快步走过去推开窗子，将烛火拨得暗了一些。
方子柏等他将一切准备好，站在窗口朝外望了望，远处内庭中此刻正是灯红酒绿的寻欢作乐场所，有琴音传来，伴着清越的歌女吟唱。游廊下灯火并不明亮，在晚风中闪闪烁烁，下人偶尔有路过的，但都步履匆匆睡眼昏沉的样子。
阴暗处正好可以藏人。
方子柏冲尤朗瑞点点头，纵身跃了出去，二人身形轻捷，很快穿过偏僻的外道，路过中庭的花园，一路很顺利地来到内庭一旁的假山后。
眼前有人搂着一名女子路过，酒气熏天举止放肆，女子边躲边娇笑，二人很快顺着假山旁的小径消失了。
方子柏冲尤朗瑞做了个手势，尤朗瑞了然的转身就走，二人分头行动，绕着内庭转了一圈复又回到假山边，一无所获。
“香味断了吗？”尤朗瑞蹲在灌木丛中，悄声问方子柏。
方子柏摇头，也困惑不解，“香味就在这附近。我能闻到，不过人呢——”
尤朗瑞指着灯火通明的湖心凉亭道：“会不会在水上？”
方子柏道：“去看看——等会儿，那是什么？”
尤朗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但见不远处的树枝间隐隐约约显出一点东西，像是衣角。
俩人一前一后赶过去，趁着无人经过瞬息站起来将东西扒拉下来，一看都傻眼了。
“这是秦忨的衣袍吧？”
方子柏翻了翻，闻了闻后没好气地唔了一声。
“……他这是出了意外还是知晓了你的千里香，故意将东西丢了？”尤朗瑞寻思道。
正茫然间，忽听湖中亭内传出骚乱，女子尖叫与男子痛斥声相继传来，二人不由望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