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的气温下降的很低了,室内却很温度,但不至于让没有大幅度动作的人脱掉外套。尤其是身体不舒服的人。
从下午开始,我就止不住的咽口水,像喝了一瓶满是白砂糖的劣质饮料。为了让喉咙好过一点,我增加了喝水的频率。可它似乎顽古不化,让每次液体流入变得困难重重。
我了解自己的身体,现在的状况是感冒的前兆,考虑到我所处的环境温度适宜,我应该是别感染了。
下班后。我回到宿舍,找出装药的袋子。感到欣慰的是,里面有一板“白加黑”,还有一半药量。我把一粒白片挤出铝膜,递入口中,喝了一口矿泉水将药吞下。
我又翻了翻其他的药,有四包感冒灵颗粒,一盒未拆封的双黄连口服液,还有一板藿香正气软胶囊。宿舍没有烧水的电器,我也不想再返回有人值守的办公室。只好计划明日再回到办公室里,用饮水机里的热水冲泡感冒灵。
无助的目光落在了口服液上,我查看了说明,上面描述有我现在身体状况的治疗范围。因为刚刚吃下一种药,我定好时间,决定睡觉前再服用。
回想起来,水土不服的反应并没有在初来乍到的几日以及未来的几周里光顾我的身体。这种反应逐渐的消失了。但是现如今,我感到身体变得虚弱了。远离了校园生活,没办法得到为数不多的体育锻炼。表面上我皮肤白皙,四肢健全。实则气血不足,依靠僵尸般的骨骼支撑着全身。
我应该像那位夜跑的女人学习,不知怎么搞得,此时我想起了她。我要在每天实习结束后,在园区里跑上几圈。可是天不遂人愿,几日来室外空气质量偏差,不利于室外锻炼。
暑假在家,在我感到喉咙痛后,当晚就喝下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感冒冲剂。闷出一身汗,次日便好了,抑制住了感冒的继续入侵。这次我没有及时喝下感冒冲剂,但我认为喝下苦涩的口服液具有同样有疗效。
今天让我感到惋惜的是,写毕业实习日志的事因为突如其来的身体不适而不得已推迟了。尽管写起来,同样令人难受。但我希望明日好转,努力完成一部分。
糟糕,我又慌张了。我带来的药里不包括止咳糖浆。这样一来我无法在感冒末期使用止咳糖浆压制住不停息的咳嗽。好吧,明天晚上我会去村里的药店里买上一瓶。
再次见到雪白的天花板,已是次日清晨。手机闹钟只响了一声就把我叫醒了。我让身体缓和了一会儿,却明显感觉到喉咙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好像晚上一堆虫子钻进了里面,它更是阻止我咽口水。我直立起身子,又仿佛拖着一个铅块。我的背部也很酸痛。
这次患上地感冒一定很严重了,我心想。可恶,都怪我昨天没有坚持去办公室取些热水,泡开感冒灵冲剂饮下。
未来几日感冒会一直伴随着我,我必须带着它去办公室,展馆,以及村里的小型超市。直到本周结束的那天下午。
眼下我只得收拾、洗漱,再去办公室报到,泡药。最后去那该死的充满污浊空气的展馆。
“你这是怎么了?”指导员关切地问,“不会是感冒了吧?”
“是我的脸上写着这两个字,还是你会诊断?”我压制住难受问他。
“你年纪轻轻的,面露难受的表情。不是没睡醒,就是身体某处酸痛,或者是感冒了。”
“分析得当。”我说,“你难道不是披着会展专业的魔鬼外衣,其实是个热爱医学的白衣天使吧。”
“我曾问过你晚上回宿舍几点睡。如果你回答的时间与真实的相差不了多少,那你的睡眠时间很充足。除非天生是个瞌睡虫;我们部门也没有剧烈活动的体力工作,所以也不存在你的身体会有酸痛。要不然就是你额外帮助工人干活了,或者昨天晚上围绕展馆疯狂跑步。但我看都不像。”
“排除过后,就剩下感冒了呗。”
“也是。但经我观察,计算到你该感冒了,这是任何人到陌生地生活都不可避免的疾病。而且你平生头一回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工作,没有生病反而是不正常。”
“看来你深有体会嘛。刚来的时候没少生病吧。”
“不错,和你现在的状况一样。但是现在完全适应了。说句玩笑话,我都能把焊接产生的烟气当烟吸。”
“适者生存。”
“等着瞧吧,接下来你会看到若干人罹患感冒。”他自信地说,“这里可不是个好地方。根据我的观察留意,每年在这里得病的每组不下三人。”
“真是恐怖。这要是出现传染病该如何是好呀。”
“这比买彩票不中还难。”
我点点头。
“你带药了吗?”他问,“要不要我从家里给你带点。”
“不必了,我带了。即使没有我也会去村里的药房买一点儿。嗯……那个药房正规吗?”
“你放心,非常正规。每年有工人问那里买药,我们都会推荐去东村这家药房。药品质量也有保证。”
“我只想买一瓶止咳糖浆。其他的药都有。”
“你晚上去看看吧,那里一定有。记得多喝水,可以缓解喉咙不适。没什么事就在仓库里呆着休息一下。”
“谢谢。”
我并没有让经理率先察觉出我身体出现了状况,而是主动告诉了他,不知怎搞得我感冒了。对我感冒的事,他惋惜不已,嘱咐我吃药,如果没有他会从家里帮我拿一些药。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喜欢奉献爱心给一个陌生人,愿意奉献出别人所需要的东西。还是说说令人舒服的客套话,实则不会落实而已。
但是我客套的婉拒了他的以礼相待。他拂去我肩膀上的灰尘说,我的感冒是经历不同温差的环境引发的。他也总是感觉不适,巴不得一直呆在仓库里不出去。他同样不喜欢闻展馆里的有害气体,不想多停留一刻。可是他害怕出问题,也怕公司老板从亲信那里听到自己怠工的消息,更害怕我们部门那位“死神”——主管。
他和我说了一件糟心的事。他说主管多日前向他索要一份A展馆施工图。因为繁忙,他忘得一干二净了,直到昨天才递交给主管。主管十分恼怒,埋怨他递交时间晚,然后发了一顿时长十分钟的牢骚。他笑着对我说耳朵快要生茧子了。
听他说完,我反而觉得他比生病的我还可怜。我的感冒会好,而他却要一直忍受我那凶神恶煞的主管。温柔的话说不出口,但我已经在心里默默的祝福凄惨的他。
晚上,我心急火燎地走出办公区。我早已在定位好我要去的那家药店的位置,同时计划好如何询问我所需要的药品以及价格。
住在这座朴素村镇里的工作者们一个接一个的从公交站方向走来。
药店旁是一家生意红火的饭店,看招牌可知主营特色菜品是烤鱼。
店内只有一位女性医师,她在收银台一边点击计算机,一边在账本上记录。看样子很久没有顾客上门了。
我推开门,走向她。她脸上有两抹柔和的红晕,微微一笑向我问候。我告诉她需要一瓶止咳糖浆。她有点儿迫不及待想展示自己的专业能力和职业素养。她神色紧张地看着我,接连问我买药原因,患病时长,是否按时吃药和咳嗽的严重程度。她问的都不在我的计划内,但我也耐心地一一作答了。期间,我察觉到她在仔细听我说话的声音。
最后她为我的病进行了诊断,我患病不太严重。然后她问我自备的药是否够用。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我还需要感冒药,她可以推荐适合我的药。
我告诉她,只是想先预备好止咳药,以防止后期不断咳嗽。她拿出一瓶止咳糖浆。但她推荐的是我从未喝过的药液。我明确提出只要具有绿色包装众所周知的那种止咳糖浆。
她又拿出一瓶来,但我明显看到她拿的又是200毫升的大规格产品。
我压制住头痛,指着100毫升规格的糖浆说:“这种吧,我不需要喝太多糖浆就能恢复。”
没办法,她只好拿出我指定的那种规格的药。等我打听完价钱,这要比印象中我了解到的同药品在购物网站上的售价要贵了几块钱。
为了让自己安心,我支付了款数,离开了药店。
返回途中,一个个子高挑出众,身穿橙红色毛呢大衣的女人向我走来,脚上的卡其色短靴也引人瞩目。看她的着装和手中的提包,像是下班回家。
咦,她不就是那个某天夜里我看见的、工头口中的夜跑女吗?我想起了她平稳跑步的状态,她身材高挑,面容姣好,脸上更有合宜的装扮,更衬托出了她的美丽。我的心情变得愉悦起来,鼻子也顿时通了气。
当我走到园区门口前的平缓处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是“大个子工头”,他出去干什么?
“嘿,干什么去了?”他打量着我问。又瞧了瞧我手上的东西。
“上午不是对你说过吗?晚上我会去买药。”
“哦,瞧我这记性。我怎么给忘了。”他揉着脖子说,“买到了吗?”
“当然。”我抬起拿着药的手。我关心起他出门的目的又问他,“你呢?干嘛去?”
“嗯……去村里买条烟,顺便买几瓶酒。”他说,“妈的,我感觉有人偷我的烟了。这就天我抽烟也没有那么厉害,可就是少得快。”
“了解了。我还以为你这么快就病了,像我一样需要去村里买药。”我打趣道,“那你去吧,我先走了。”
他对我挥手暂别。我看到的背影离我渐远,而他走路匆忙的样子,让我心生联想:他身上一定是没有烟了,巴不得赶快买上一包,狠狠地抽上一大口。不过将来等他病了,他绝对会用得着我手上的药的。
我舔了舔嘴唇,咳出一口清痰,吐在了路边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