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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新武侠世界

遭受这前所未有的打击,额,也不算前所未有,毕竟测验之前,阿阮也抱了心理准备。但终究大失所望,想到自后仕途之遥,前路之艰,坎坷程度已经超过她能承受的极限。

武侠世界,没习武天资,基本无法立足!

想在这条道上披荆斩棘杀出自己的天地,除了意志,天资是重中之重。

可如今,老天爷却毫不容情给了她致命一刀,这一刀不但砍得她鲜血淋漓,连手足几乎都卸去骨头。哪怕她晓得自己身为主角,无论何种困境,总能遇难成祥,可现实太过残忍,她无法接受,这种撕心裂肺痛苦与失望,不言而喻,足以让她失去活下去的理由。

回忆大殿广场中央,自己连一桶水都拎不起来,竭尽全力,只让桶身颤了两颤。彼时的尴尬无助,心如死灰,让她连撞墙的念头都有了,也不晓得是什么让她强撑至今,保住一条小命。

对于这种事,徐娘是过来人,早已司空见惯。阿阮经由她是含辛茹苦拉扯长大,虽无母女之实,却有母女之情,虽非亲生骨肉,却已视为己出。但瞧阿阮一蹶不振,端了姜汤坐在榻沿过来安慰。慈祥的老人满脸褶皱,相貌颇丑,然目中关怀爱怜之色真真切切,揉声道:“若当真胸怀有志,怎地遭遇小小挫折便萎靡退缩了?”边说边舀姜汤喂进阿阮口中。

阿阮行尸走肉,嘴唇触到汤勺,下意识开了唇瓣,对徐娘之言充耳不闻。

徐娘也不着怒,续道:“你尚且年幼,来日方长,一时难关又怎知未来前途?似你这般岁数的孩子,都依偎在长辈怀里撒娇,讨喜顽皮还来不及,哪有如你这样,成日里净胡思乱想。瞧瞧阿赎阿梨,谁不是无忧无虑,你这叫杞人忧天。”

阿阮灰扑扑的脸颊总算有了些许神采,听了徐娘之言,鼻子里轻微一哼,自嘲一嗤:“今日得了佳绩,她们兴奋还来不及,当然无忧无虑。那些个小女孩,又怎能同我相提并论。”

她说得隐晦,徐娘自不明其意,只当幼女无知,佯装早熟,嗔道:“她们是小女孩儿,那你便不是么?你虽个头高她们一截,终究不过十岁而已。阿娘且与你说,勤能补拙,即便资质庸碌了些,那也不打紧。只需养好了身子,旁人修炼一日,你便劳苦两日来补,岂非同样长进?”

阿阮当然明白这些道理,她念那么多年书,懂的东西远较徐娘为湛,但事已至此,除了认命,又有何法可想?纵然千般不愿,也只得咬牙受了。折腾了一天,她早感疲倦,适才喝了姜汤,身体发热,灼得脑袋昏昏沉沉,只想酣梦一场,遂向徐娘摆手:“我有些困了,阿娘且先忙着。”

这是逐客令,徐娘也不以为忤,出言交代:“那你便好好休息,待养足精神风寒痊愈,阿娘有惊喜说于你听。”

阿阮心力交瘁,听毕,也不回应,径自睡了。徐娘唉声叹气,过来替她拈好被褥,眼光瞧见她嫩若青笋的脸蛋,寻思:终究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这一觉睡得极不踏实,虽未做梦,然寐眼中身体不由自主的拳打脚踢,乱挥乱舞。力气使得过大,脚掌踢中榫卯,吃痛醒转,翻身坐起。窗边日头悬挂,万里无云,已是翌日午时。

这个时候,其他小朋友们应该已经都欢天喜地拜了师傅吧。按照规矩,测验结束,便是收徒拜师之仪,哪位尊长看中了谁,任拣就是。仪式在掌教卜琅殿举行,她是这场测验中吊车尾的最后一名,没有资格参加,即便有,也错过了时辰。而那些拜了师傅的幸运儿们,自得师长安抚照料,将来前途无量,得赐专属府邸,再无可能踏足火灶房了,她们之间的缘分交集,也就到此为止。

不同阶层的人,孤眼傲顶,世界观与价值观都不一样,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便是此理。

怔怔出了一会儿神,阿阮苦笑着摇头,事已至此,没有别的办法可想。阿娘说的没错,来日方长,她有人生目标,有确切方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纵观前世阅览的励志故事中,哪个主角不是由废柴开始,他们忍辱负重,执念初心,一路各种打怪升级补装备,各种蜕变成长,逆天改命,即便千辛万苦,终得如愿以偿,驰名天下。眼前她不过徒袭小困,又何足道哉?何况这种结果并非始料未及,是早就预想到的,她果然还是太嫩了些,缺乏应变之策。

思及此层,心中登时豁然开朗。堵塞得疏,只觉便体轻鸿如燕,连风寒似也不药而愈。一溜下榻,穿了鞋子出门。

灶房内,徐娘弯腰供手,正同一位白袍青年娓娓交谈,只听那青年语气谦和,说道:“这一届测验中,竟挖掘出这许多栋梁之才,壮我天鸾之蕴,大娘您教导有方,功不可没。”

他这番言语实乃讥嘲,众所周知,天鸾之墟虽有书塾栽培传教,然徐娘不过区区灶房总管,偌大的教门中委实没什么地位,更遑论功不可没,自然是虚废词说。总算徐娘慈眉善目,为人和蔼,不与黄毛小儿斤斤计较,只淡淡而答:“过誉了,老妇只是日常尽则,实不敢当。”

阿阮杵在门边,纹丝不动。那青年她认识,乃天鸾九老中二长老莫丘瑜座下清字辈高徒,名叫楼清染,为人怙恶不悛,夜郎自大。平日里承上欺下,心胸极为狭隘,偏生武功深湛,常常与同门无事生非。而莫丘瑜又非常护短,闹出动静,惊动师长,即便理亏,也要胡搅蛮缠庇维到底,出了名的不好惹。

而前不久,徐娘与他在膳食上有些隔阂,本来微不足道。但他气量局促,睚眦必报,一直怀恨在心。徐娘在门中虽无地位,却有资历,数百门徒占有半数是她一手带大,楼清染虽地位超然,却不敢明目张胆的为难。只平日暗地里干些偷鸡摸狗的无耻勾当。有次早膳,他趁屋中无人,悄悄潜入房来往饭菜里撒了不知名药物,险些害得徐娘成为众矢之的,总算教中不乏良莠,众人一致信任,顺藤摸瓜揪出了他这个元凶,没让他奸计得逞。

阿阮对此人的鄙视,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个小辈,竟处处与一位年过半百的五旬婆婆针锋相对,毫无度量涵养不说,其庸俗卑劣的人品,已经算得寡廉鲜耻。

锅中蒸着馒头,灶旁有四名与阿阮相同处境,均没测验过关的幼童正在添柴增火。楼清染瞥眼瞧见,笑道:“不过话说回来,从仆役奴隶中养大的孩子,出生卑贱不说,天资确实没那么出彩,倒也正常。地头蛇终究是地头蛇,大娘盼着望子成龙,我瞧成功渺茫。”

徐娘耐心甚好,他出言不逊,竟不恼怒,揭开木盖盛馒出锅,也不看他:“这些个山野村镇出来的孩子,土生土长,确实愚笨,资质不佳原也正常。老妇只是灶房总管,掌教雇我入门,只是要我负责大家伙食吃喝,照料幼童,责任尽完也就是了。至于他们的前途,成事在天,我无能为力,听天由命便好。”

楼清染充耳不闻,厚了脸皮贼笑:“嗯,无可厚非。不过我瞧婆婆年纪大了,忧心您力有不逮,不如清染与掌教师伯禀告说情,替你辞职还乡如何,您身子骨也不太康健,也该享享福养养老了。”

在旁人听来,他这话说得圆满在理,自显其尊老敬辈之心。然人所共知,徐娘自幼便在天鸾墟长大,见证了教门数十载的容辱辛衰,算是元老级长辈,膝下无儿无女,山下早无居所。他这一席实乃荒谬之论,无稽之谈。

阿阮对徐娘尊敬无比,哪容旁人半分开罪?听到这里,忍无可忍,再也听不下去,冲动心驱使之下,立即跳出,拦在楼清染身前,虽晓对方来头,却凛然不惧,抬起了小脑袋,冲他不屑怒吼:“狗眼看人低,你私以为了不起么?当真有本事的,为何在教中混了这么多年依然如此不伦不类,高不成低不就?你这种人自命不凡,却也只会在自家门槛里我行我素,仗势欺人,怎么不下山去闯荡闯荡?只有凭真功夫才治得服人,你有什么?不过是有个蛮不讲理的师傅而已。还跑来对旁人指手画脚,也不撒泡尿照照,就那副人模狗样的屌丝形容,这他妈丢人现眼!”

她一口气骂得痛快淋漓,气喘吁吁。待得字符吐毕,只感意犹未尽,心里不停歇的搜刮污言秽语,只等对方恼羞成怒,立即天花乱坠再接再厉。

没等楼清染发作,徐娘优先抢在前头,伸掌按住她肩斥责:“修得对长辈无礼,赶紧跪下磕头赔不是!”转头正面朝对方奉承:“清染莫怪,这孩子给我惯坏了,胡言乱语,你切别往心里去。”

“阿娘,对这种人还保持什么态度。他一向飞扬跋扈,你越谦恭他越觉得你懦弱就会更加放肆。欠家教的我见多了,但欠到这般严重,倒是头一回。”有史以来,阿阮第一次对徐娘大吼大叫。

她实事求是,实话实说,徐娘本要训斥几句,却感无言以对。阿阮的秉性脾气她了如指掌,晓得如果说话到了斩钉截铁的地步,无论后果如何,她都不顾及,同样我行我素,这与楼清染倒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如果换作其他长老高徒,听了这些叛逆之言,定要火冒三丈,认为这个小女孩不识大体目无尊长。但楼清染天生三分邪气,性格乖戾别扭,旁人若是佯装曲意逢迎,他焉能善罢甘休?可阿阮年纪尚幼,又长得憨态可掬,虽然言辞老气横秋,然童音稚嫩,嗓音悦耳,实在打心低怜惜疼爱。楼清染自诩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如何屑于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计较?见她暴跳如雷,不禁逗意横生。阿阮个头只达他腰间,他居高临下,做出凶恶严肃的表情,蹲下身子说道:“你晓不晓得有句话叫祸从口出?单凭你没大没小出言无状,我便能割了你舌头挖你眼珠,唔,那可痛得紧了。”

哟呵,摆架子恫吓唬人呢!

这威胁放在她那个时代,早就烂得没人用了,即便是在此处,若同一名普通女孩相怼,倒也颇具恐吓效果。但显然的,阿阮并非普通幼女,她有着前世十七以及今生十年,归纳并算二十七个岁月的悠长记忆,比起对方尚且年长,怎会将这词藻放在心上?只付之一笑,处之泰然,小脸板得很是紧绷,不要命的猖獗:“那我便翘首以盼,给你一盏茶时分,你若不敢割我舌头挖我眼珠,你便给我趴着学三声犬吠!”

“阿阮!”徐娘彻底急了,怒吼。

楼清染示意徐娘莫启尊口,他心中甚觉意外,不想面前这巴掌大的小女孩竟这般胆大包天,着实勇气可嘉,若用得好了,不论习武天资如何,都是可造之材,忍不住朝阿阮多看了几眼,沉思酝酿主意,决心要将她拐了回去。不理睬她言语辱骂,铁青着脸怒道:“你真当老子没脾气是么?若不整得你哭爹喊娘,只怕永世不知天高地厚,跟我走罢。”话音甫歇,就要去扳阿阮臂膀擒拿。

徐娘这一吓非同小可,心想楼清染脾气古怪,阿阮给他绑去,只怕生不如死。天鸾墟中传有流言,公认之说“宁招阎罗入地狱,莫惹清染残暴狂”她怎允许阿阮就此羊入虎口?不惜得罪对方,也要留下人来,遂将阿阮牵至身后,正色说道:“教中有律,不可欺压虐待幼童,清染还是别一意孤行得好。”

楼清染哪将她放在眼中,哼哼冷笑,不予理会。

阿阮人小鬼大,站在徐娘背后,直视对方眼神,倒要瞧瞧对方意欲何为。年前塾房念书,曾细细端详门规教律,深知对方虽放浪形骸,但理智尚在,总要忌门规,绝不敢拿自己如何,便有恃无恐,叫对方下不了台。岂料她还没得意够,只觉两眼一花,接着腰围一紧,被两只手臂箍住,然后便是身体不由自主的腾空而起,屋中摆设飞快移动,不住倒退。

原来楼清染耐心用毕,不想浪费时间,携了她便展开轻身功夫,窜出火灶房,拐弯抹角,直奔自己府邸。

阿阮首次见识曾经只能在电视剧中目睹的凌空飞翔场景,起初略有惊慌,稍微凝神,便安之若素。放松了身心依偎在楼清染胸膛,任由他怀抱自己,悠然自得的体验这如梦似幻的享受。于适才的针锋相对,早已抛去九霄云外。

楼清染的轻身功夫,在天鸾清字辈师兄弟中名列前茅,即便胁下托了个活人累赘,依然身轻如燕,只数个纵跃,便已飞奔绕过数间阁楼,足尖掠地一点,嗖的一声,快若电念般上了屋顶。周遭有数十名白衣弟子执兵练剑,忽然看到他露了这手本领,纷纷不约而同围了过来,均面现惊诧,异口同声道:“楼师兄武功竟精妙若斯,我要企及此境,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唉!”有人接口嗤笑:“你倒真没自知之明,楼师兄如此功夫,那可是你这辈子都只能仰望的高度,莫要痴心妄想了。”“……”

场外人声鼎沸,均是花言巧语夤缘谄媚之言,然字里行间,也含了由衷钦佩之意。

他们溜须拍马,正中楼清染下怀,只听得心花怒放。眼光随意一瞥,面对群众敬仰崇拜的热切目光,得意洋洋,于阿阮温言:“瞧我功夫如何?”转念又想:她小小年纪,对武学之道一窍不通,又怎欣赏得来?

其实他这功夫虽巧,同辈中人尽皆能够,奇就奇在他窜高之时,身上还负了一人,多了数十斤重量,飞跃之际身法仍然流畅无滞。旁人施展轻功,再如何灵动快捷,若身有所累,必有其缓,要做到他这个地步,攻低固需精纯,非具深厚内力无法办到。虽不足惊世骇俗,却也大为稀罕。

楼清染先入为主,哪知阿阮并非一般幼童?这类光景,她前世虽在电视剧里屡见不鲜,但那是演员弄虚作假威亚之故,并非真实。如今亲眼目睹亲身体验,心中艳羡非常,然表面却不露声色,云淡风轻的道:“这有什么了不起了?我见过比你这个更厉害的,那些隐姓埋名,绝迹江湖的英雄前辈腾云驾雾,瞬行千里,凭你这点本领也敢拿出来显摆,真是微不足道。也亏得你沾沾自喜,引以为傲。”忽然抬头蔑他,夷道:“你这是不折不扣的井底之蛙。”

习武之人最忌旁人挑衅自己武功不济,阿阮口不择言,这话委实过分,已触了楼清染所能忍耐的底线。他面容一僵,霎时冷若寒霜,怒道:“臭丫头不知天高地厚,忒敢小觑于我,不叫你吃点苦头,真当爷爷心慈手软。你自恃爷爷不敢藐视门规,虽不能割你舌头挖你眼珠,也要打得你哭天抢地不可!”一提气,脚步浮空,快步飞奔,径往山道之巅疾驰。在远处目光尽头,峰顶上密密麻麻还有许多楼阙建筑,应该是内门资深高徒所居的府邸。

他说得郑重其事,即便阿阮胆壮,也吓一跳,一颗心七上八下怦怦乱跳,只怕他当真下狠施辣,那可是搬石头自砸其脚了。想到这层,立即认怂,堆起笑脸来:“唔,阿阮刚才胡诌乱扯,师兄大人有大量莫与阿阮计较可好。师兄玉树临风武功高强,天下无敌,阿阮一直以师兄为榜样,只盼日后长大能拜习得师兄一成功夫,就受益匪浅心满意足了,怎么敢小觑师兄呢?”

她花言巧语大逞谄辞,说得煞有介事。胡诌乱扯是真,不过并非刚才,乃是此时。

楼清染哪肯信她?足尖步履略松,挑眉疑问:“是么?你前一刻怎么说的?”

阿阮搓挤眼皮,使劲揉出泪花,可怜巴巴的道:“前日测验,我被淘汰,失去了拜师入门的资格,所以,所以……”

“所以就目无尊长,胆大包天的辱骂于我?”楼清染桀桀冷笑。正当经过古槐树林,一跃入梢,稳稳当当的站在一处离地十几丈的枝干边上,提起阿阮后领:“我只需一撒手,想想你会落将个什么下场?”

阿阮朝身下斜斜一睨,只见树下堆石嶙峋,若摔跌下去,只怕头破血流。她天性恐高,这一望吓得六神无主。手臂下意识的胡挥乱抓,斗然圈住了楼清染的腰,立即紧紧相抱,哭爹喊娘的求饶:“别别别,师兄你英明神舞……”

“闭嘴!”楼清染突兀间打断她的掇臀奉屁,高喝:“以你的身份,能称呼我师兄么?”

额,貌似不能。

阿阮转动眼珠,仔细斟酌。对方是教中清字辈门徒,而她连外门弟子都不算,正经来讲,应当称之为前辈方才合适。但她随机应变,主意骤生,以退为进,嬉皮笑脸的答:“唔,那我便管你叫师傅,你授我武艺,我自当尽心竭力孝敬您老人家。”

她说得娓娓动听,楼清染很是受用,与一个小娃交谈,之前的不快又忘得一干二净,翘了嘴角道:“前日测验我也在场,就你那体魄,委实没有习武天赋,还是莫自讨苦吃为好。”

阿阮怒火蹭蹭而炽,但为了前途,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违心道:“徒弟是不成器了些,但以师傅之能,若肯倾囊相授,何愁教我不好?待徒弟日后学有所成,一定给师傅长脸,师傅有甚吩咐,徒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瞧着她恐惧颤抖的模样,楼清染哑然失笑,心想:你前一刻将我贬得一文不值,后一息又赞得惊天动地,倒真是小儿心性。罢了,自己何等身份,岂能同她没完没了?于是将她往自己身边一拉,说道:“你这张小嘴能言善辩,说一套是一套。不过爷爷今日心情颇佳,便允你个机会,我那府上正缺个添茶递水的下手,你且随我去侍奉,伺候得好,我便指点几招。至于学不学得成,那只在你勤勉与否。”

阿阮欣喜若狂,欢声笑语:“妙极!”脑中却盘算计策:我暂同你去,不论你是否授业,待你放松警惕之际,抄你十撰八套武功秘籍,自己暗中慢慢琢磨着练,早晚至臻一流。她异想天开,欲得效仿前世小说中的主角涉世成长之风,靠机缘奇遇而行。

楼清染哪知她心思?莞尔一笑,就要携手翻身下树。不料阿阮发出一声尖叫,嗓音惶恐,然后便是腋下一空,本来被他挽住的阿阮已飞下树去。他眼明手快,反臂一抓,要想将之圈回,竟然扑了个空,手指触及到两片衣角,却没能将之拉回。他暗自吃惊,瞥眼细瞅,但见树下数丈之外站了一人,那人手中握了一节粗绳,一端捏在掌心,另一端则捆在阿阮腰围,将她从自己臂弯扯了下去。

变故突如其来,阿阮猝不及防,“啊哟”脱口而出,一时没反应过来,怔住。耳边听得楼清染的声音压抑,颇有恼意:“楚师兄,你意欲何为?”她闻风变色,只感腰部紧箍,勒得难受,原来被绳索缚住,转头望去,背后站了一人。

清一色的花纹白袍,兜风飘扬,长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但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几乎有点印象里的草莽大汉味道,一张古铜色国字脸古板呆正,不怒自威。

在瞧瞧轻飘飘跃下树干的楼清染,阿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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