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祸相依，阴阳双生之理，师兄该是知道。百鸟争鸣，天降祥瑞，生而具福，能转阴为阳，化杀戮之气，融雪山之坚。”
北怀子似是被念叨得烦了，皱着眉头，不耐模样，打断了南阳子的言语。
顿了顿，肃了容色，又言：“融雪为水，水生万物而恩泽于天下……沸水之水便是既定的命运。”
南阳子隐了笑，神色不明地望着前方平静的湖面。
沸水之水么……许，是他太过于执着，执着着追求完美，即便他从来都知道世间本就没有完美……
后悔么？南阳子心中自问着。
绝不二字，便是他的答案。
两人又回归于先前的沉默。
半晌，南阳子终是恢复了往日的平和，起身对着北怀子微微作揖道：“此番，多谢了，师弟。”
“走走走，赶紧走，别再吓跑了我的鱼！”北怀子不耐地摆摆手。
南阳子无奈一笑，向着正在烤鱼的无涯走去。
“师兄！为天所规定的不是可能，而是注定！是自然！”
而，所有人都不能改变自然，否则必遭天谴！
南阳子听着身后略带急促的喊声，步下一顿，柔和一笑。
转头对上那张染了担忧的面庞“无涯的鱼该是做好了，无涯的厨艺还算可口，师弟可要一同食之？”
“滚！”
听着前方传来北怀子气急败坏的怒吼，南阳子转身含笑离去。
而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尧山书院中，小二拽着气喘吁吁的陶教习一路小跑奔进青竹阁。
“呼！慢点儿！你，你这小子平日里不是不喜你那，那，小师妹么？如今怎的转性儿了？”陶教习撑着老腰气喘吁吁地揶揄着。
他的老胳膊老腿都要散架了……
小二的双耳瞬时染红“哪有！您快着点吧！里边还在等着呢！”语气颇为凶悍，有欲盖弥彰之嫌。
陶教习心下了然，欣慰一笑，看来这臭小子虽平常会与那小丫头拌嘴打闹，一到关键时刻还是会疼惜爱护。
看来这臭小子被李宸教导得极好。
小二边说边推着陶教习向房内走去。
陶教习立时敛笑，虎目一睁，抖着雪白的山羊胡“你这小子！怎的一点儿都不知尊师敬长？”
转而却话音一转，转身朝里走去，陶教习扬起笑脸，边往里走边柔声道：“宁宁啊！陶爷爷的小乖乖，陶爷爷来了啊——”
那变脸之快，让小二也为之震撼，不过自从小师妹来到尧山书院的日子里，他早已习惯。
小二抹了把脸，心疼自己一秒后，搓了搓胳膊抖了抖鸡皮疙瘩，抬步向里跑去。
房内，并没有出现陶教习与小二所想的楚曦性命垂危之景。
但见楚曦正坐在桌前，盯着李宸面含痴笑，吭哧吭哧地吃着由李宸喂来的粥食。
听见响动，楚曦转头，眨巴眨巴眼，蹙眉。
对小二打搅她观赏她大师兄绝世美颜的行为楚曦表示，她很不爽。
那小脸红润的跟苹果似的还有那炯炯有神的目光哪有缠绵病榻的病人的样子？
陶教习黑着脸看向小二，你不是说人都要不行了要他赶紧来救命的么？
他，他也不知道啊！小二死死地盯着那睁着杏眸瞪视着他的小姑娘，浑身一抖。
完了，他好像哪里又惹到这小祖宗了……
李宸看着楚曦鼓鼓的双颊，像极了他去岁见过的松鼠。
“陶教习，方才尚转好。”放下下手中的碗，李宸对着准备找小二算账的老人说道。
“苗姐姐已为我把过脉，说是并无不妥之处。”楚曦努力咽下口中的吃食跟着说道。
摸了摸小肚子，瞅了眼惊恐地看着她的小二，罢了，便放他一马。
收回目光，宰相肚里能撑船，以宽容换取他人的感恩之心才能将其紧紧地撺在手心里。
阿翁说过的，她晓得。
小二心下一松，竟有种劫后余生之感。但又想到他的小师妹并无大碍，心下惊喜，却又别扭地不肯表达在脸上。
“我就说你这小猪，寻日里不是吃就是睡怎会出什么大事。”
垂下双眸，心下思绪翻涌。不知为何楚曦并不想说出她昨夜再次梦见虚无之事……
即便是大师兄，哪怕是阿翁她亦不想告诉……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不可以……
为确保万一，陶教习还是为楚曦再把了一次脉，结果如苗余华所言一致，楚曦脉象健康有力并无任何不妥之处。
陶教习摸着白胡子，思索着。
又听闻楚曦对昨夜之事毫无印象之后，陶教习心下怀疑莫不是那梦游之症？
见楚曦并无大碍，又想着等会儿他还有课业，便叮嘱楚曦好好休息后便打算离去。
心中暗想着回去后该给小丫头搞些补气血的丹药，看不出大病补补气血也是好的……
离去前，陶教习对着他们说道：“李教习已书信一封传与先生。还有，怀璧之罪你们该是晓得，昨夜之事我们会全面压下。
记住，昨夜什么都未曾过，只是迁徙候鸟途经书院时动静大了些。你们，可明白？”
“明白。”小二与楚曦异口同声道。
李宸虽未有回应，然，陶教习并不担心这沉着寡言的少年。
若是有一日他看见李宸在谈论他人是非，那陶教习定然觉着自己是在梦中未醒。
“咦？宋月师妹和余华师妹呢？”小二四下瞧着不见两人便开口问到。
“宋月姐姐在为我端来早膳后便与余华姐姐回去上课了呀。”楚曦望着陶教习渐渐远去的背影道。
她知道，教习们瞒下一切是为她好。
突然楚曦觉着有什么碰了碰她的唇，盛着粥食的白瓷勺子。
李宸看着碗中剩下的半碗白粥对楚曦示意，而后接着给小姑娘投食。
小二见此很是自觉地退出门外，顺道还给他们带上了门。
看着院中新栽的数棵梨树，小二心下惶惑，为何每当他看着大师兄与小师妹相处时总会觉得有什么将他们与周遭一切隔开……
直到后来，小二才明白，若两人相爱那么周遭便自成方圆。
然而，即便尧山书院上下绝口不谈及此时，如此大的动静仍旧是被尧山书院周边村镇的百姓瞧在眼里。
而后一传十，十传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