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瑞在C大的物理系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大三的时候C大和H大的物理系举办了一个物理实验联谊赛,屈瑞的物理天赋才真正为所有人知道。
那一年,江谄谡才刚刚踏入C大。
江谄谡是从偏僻的小镇上考出来的,吃了很多苦,终于在高考中拿了全镇第一。
在暑假的燥热空气里,十八岁的江谄谡用大红C大录取通知书堵住了镇上的悠悠众口。
再没有人暗地里嘲笑江谄谡的父母没有文化,也再也没有人想等着看江谄谡的笑话了。镇上的人心并不坏,只不过多是自以为是,爱把别人和自己不同的地方拿出来当做茶余饭后的消遣。
江谄谡终于听到有人在茶余饭后的时候说:“江家真养了个好儿子,可争气了,听说他考前每天晚上学到两点,我那个傻儿子就不成器……”
自负于自己有着过人的天赋,江谄谡走进了C大的校园,后知后觉自己引以为傲的成绩也只擦着边地进了C大最好的物理系。
开学的时候,人人都在说物理系的天才屈瑞带领C大打败了号称全国第一的H大物理系的实验团队。
江谄谡本着英雄自当惺惺相惜的念头,挤到了屈瑞面前:“学长你好,我叫江谄谡,我想……”和你交个朋友。
屈瑞朝他微微一笑,递给他一本物理系的宣传册:“你是想要这个吧?不要挤注意安全。”
“学长,不是……”
江谄谡的声音淹没在围着屈瑞的人群中,屈瑞一直温和地笑脸相迎。
在那时的江谄谡看来,那个笑容是个十足十的讽刺。
宣传册被随手扔在了垃圾桶里,江谄谡冷哼一声:“谁稀罕要这个宣传册啊?蠢都蠢死了!”
江谄谡果真足够用功,一年的时间,硬生生被他过成了高三奋战期的样子。
屈瑞注意到了这个努力的新生,亲自递出橄榄枝:“同学你好,请问你是物理系实验物理专业3班的江谄谡吗?你有兴趣加入我们物理实验小组吗?学校的实验室可以借我们用的。”
江谄谡冷笑一声,抱着书转头就走。
屈瑞不解,认真拦住了江谄谡的去路:“江同学,我真的觉得你非常努力,如果有人指点会突飞猛进的!”
江谄谡却像被扎了尾巴一样恶狠狠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的那些努力都是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吗?还是你觉得你就是高我一等,非要指点我才能痛快?”
屈瑞面对江谄谡的咄咄逼人有些手足无措,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微微笑着:“江同学,你很有自信。不过这些自信在我看来不值一提,如果你没有来实验室和我切磋一番,你让我怎么承认你的自信不是无来由的?”
江谄谡的火烧到了头顶,咬牙切齿地应了屈瑞的挑衅,加入了物理实验小组。
一直到一年后,江谄谡才后知后觉屈瑞当时用的是对付幼稚小孩有常用的激将法。
在物理实验小组里,江谄谡终于感受到了来自能力上、思维上甚至看待问题的严谨性上都受到了压倒式的碾压。
江谄谡不得不承认,屈瑞是天生的奇才。
缜密的思维方式,严谨的研究态度,恰到好处的思维发散,还有对所有人的异议都能温和以待的魄力。
仿佛是为物理而生的一个人。
屈瑞的想法也时常在实验中被无情打破,却一次又一次重新尝试。而江谄谡也从一开始的只能观摩钦羡,到一年后可以给屈瑞想法上的漏洞提出犀利的看法。
屈瑞看着运行了一天一夜的实验终于出了较为满意的数据,脸上绽开特别大的笑容,像新生的孩童在阳光第一次照在脸上时的笑容。
纯净又毫无防备。
江谄谡心跳滞了一秒,感觉到胸腔里满是喜悦。那种曾经在镇子上长大,一路上被人指指点点所从未有过的感觉,无关别人的赞赏或谩骂无关别人的看法,只是自己对自己努力的成果单纯的高兴。
屈瑞原地蹦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幼稚,不好意思地朝江谄谡吐了吐舌头:“哈哈哈谄谡,可能这就是实验的魅力,可以把我变成一个幼稚的小孩。”
江谄谡也笑得很开心,从那一刻起,江谄谡的心里不再有过于病态的胜负欲,只一心专注于和屈瑞的实验。
后来屈瑞遇到了让他一见钟情的女子。
屈瑞自十八岁以来,就一直留在C大,从大学到研究生到博士生,最后留下来当导师。
那女孩好像比屈瑞小上几岁,应用物理的研究生,有一次走错了实验室。
屈瑞正坐在桌子前研究一组异常数据,江谄谡在收拾实验器具,其他人都先回去了,突然门口传来风风火火的撞门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叫徐若……”
屈瑞烦恼于没有头绪,皱着眉朝门口一看,自称徐若的女生单肩背包,头上倒着戴一个浅灰色的帽子,几缕刘海从帽子里不服帖地钻出。
徐若懵懵地看着投过来视线的两个人:“这里……难道不是应用物理的实验室?”
江谄谡正要出声希望女孩不要打扰屈瑞分析数据,就目瞪口呆地看着屈瑞快步走过去,礼貌地笑着:“这里是理论物理和实验物理的实验室,隔壁是应用物理和化学物理的实验室。”
徐若正要赶紧跑掉,却被屈瑞拉住:“等一下,你应该是迟到了,齐老最讨厌自己的课别人迟到了,你从后门溜进去才好。”
徐若大大咧咧地招招手,表达了谢意,这才离开。
江谄谡小心翼翼地走到还靠在门边上朝外看的屈瑞,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喂瑞哥?你还清醒着吗?”
屈瑞垂下眼睛抿嘴一笑,羞涩得让江谄谡直打哆嗦:“瑞哥…别吧,咱这么大年纪了,就别玩小年轻们一见钟情这一套了吧?”
屈瑞固执地说:“我就是喜欢她。”
江谄谡疑惑地回想徐若的一切特征,和屈瑞的性格简直是完完全全的对立面。
自闭和大咧,温和安静和风风火火……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一路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