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月想她便是侯府的乳娘了,马上上前去搀扶,老妪弓着身子,颤巍巍的被林月月扶着坐在了床上。
“老婆婆,路上你有什么需要只管开口,月月定会照顾好你的。”
老妪点点头,咳嗽起来,林月月马上给倒了一杯水端过去。
“您喝点儿水。”
水杯才送过去,船突然动了,林月月不小心歪倒在地,手中的杯子也落在了地上,只是那茶水不小心泼到了老妪身上,她连拿出手帕给她擦拭。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
林月月仔细擦着老妪手上的水珠,却发觉这老妪的手肌肤光滑,不见皱纹,分明是个年轻人,她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三十出头的妇人正盯着自己不怀好意的笑。
林月月觉得自己可能是被人坑了,这乳娘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模样,无论如何也跟老扯不上关系。
“你是何人?”
“侯府的乳娘。”
林月月离她远了些,“你莫要骗我,五姨娘和珺碧都说乳娘年纪大了要回苏州养老,你瞧着不过三十出头的模样,你究竟是谁?”
乳娘站起来,将手中的拐杖一横,竟然抽出了一柄长剑,只听她说,“奉五姨娘的令,取你性命。”
珺碧从父亲的书房中出来,十分的不高兴,父亲竟然告诉她要将婚期提前,这可气煞了她,原以为自己逃婚能让父亲心软,免了结亲的事,不曾想却加速了结亲,她头疼得紧,想要去找母亲说说情。
她一路走着,一路想着林月月此时怕已经上船了,方才她顾不上便没有去送,现在又担心起来,到了母亲的院子里,看到乳娘竟然还在府里,不由得有些奇怪,一问秋末,林月月已经在一个时辰前就离府了,她急匆匆的去去找母亲了。
还未进门珺碧就说,“母亲不是打算让乳娘同林姐姐一起走吗?”
薛蕊心放下手里的燕窝粥,笑着招呼珺碧过去,“娘亲觉得路上多有不便还是不要为难林姑娘才好。”
“可是方才我送林姐姐出门时,分明是有两辆马车,另一辆马车里坐着谁?”
薛蕊心笑了一下,“碧儿不是愚笨之人,想来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珺碧生气道,“娘亲真是要害死林姐姐,她与我也算是患难与共的姐妹,娘亲竟然如此狠心。”
薛蕊心冷面道,“碧儿,娘亲同你说过多少次了,姐妹二字不要轻易说出口,你是侯府千金,身份尊贵,林月月是个来历不明的村姑,说是要去苏州探望病重的亲人,可是你看看她的言行举止,哪里像村姑,分明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小姐,你可知她隐瞒身份是为了什么?又方能知晓她不是故意接近你要害你?”
珺碧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但从这些时日相处以来,她发现林月月并没有谋求什么,只一心想要去苏州,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日后都难在见面,即便林月月去苏州不是为了探亲,那又与她何干。
她知道自己的母亲从来不是心善的人,这一会儿只怕林月月早就成了一具尸体,她无力的说,“娘亲就不怕下地狱吗?”
薛蕊心起身牵着她的手,温柔的说,“碧儿,在乱世之中,人命便如同如草芥一般,本就已经活在地狱之中,还管什么死后?”
珺碧早就知道母亲的手段,也不再多言,只是与杨家的婚事,她还是要再争取一下。
“父亲执意要我嫁给杨家的二公子,母亲就不想想办法?”
赵侯府与杨侯府的婚事是两家属意,共同提出,一为巩固双方势力,二为拉拢交心,往后才好在朝中合作。
当下正是朝中立太子的关键时期,侯府手握重兵,大权在握,是各皇子争相拉拢的对象,赵侯府与杨侯府早已选定了七皇子扶持,两家的亲事便是七皇子提出来的。
薛蕊心在宫中势力身后,早在当初便知道赵侯爷执意要将珺碧嫁给杨家的原因,心中虽然不满却也不好明着表达出来,眼瞧着女儿这般不乐意,她也有些忿忿不平起来。
“我当初费尽心机把你送进宫里同公主们学习教养,可不是为了让你去做什么侯爵夫人的,家里三个女儿偏偏选了你,大娘子什么用心,我岂能不知?当初应承下来,不过是顾念你父亲面子,可是今日看你如此不乐意,为娘的自是心疼,你且放心,这亲事成不了。”
“母亲说的可是真话?不是哄珺碧的?”
薛蕊心轻拍她的后背,“从小到大母亲可曾同你说过一句假话?”
珺碧摇头。
“放心,母亲有法子让你父亲重新找人。”
听了母亲这话,珺碧心里略微有了些底气,有母亲撑腰,她不怕父亲一意孤心。
正月里的水里还夹杂着冰凌子,刺骨的寒意通过湿透的衣服直往皮肤里钻去。林月月在水中游了好一会儿,确定乳娘没有追上来,才从水中探出头,往岸边走去。
一个时辰前,那乳娘拿着剑就朝她砍去,她随手抓起桌上的茶具扔了出去,直接从窗户跳进了湖水中。从前在林府,她是学过泅水的,而且能在水中闭气三分。
那乳娘想来不会泅水,并没有追上来,只是船才出发,若是贸然上岸,定然逃不了,所以,林月月一个劲儿的往水中央游,可是河水实在太过冰冷,她受不了冻,只能上岸。
乳娘没有得手不会马上回去,定要沿着河岸仔细搜她的身影。
林月月在岸边坐了一会儿,便立刻往身后的小树林跑去,没跑多久便听到脚步身,声音距离她越来越近,可她的体力却越来越弱,最后无力的靠在树干上,口中呼出的竟是白气,她一时累惨了又冻惨了,双腿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乳娘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想自己究竟还是免不了一死。
剑还差几毫就要割到脖颈时,林月月闭上了眼睛,可意料到的疼痛并没有来临,睁眼一看,有四五个人正在与乳娘缠斗,林月月拼尽全力起身,扶着一棵棵树干慢慢的往前走,可惜还是因为体力不支倒下了,闭上眼前,她见得一束白光中出现了一片深蓝色的衣袂,而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