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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發現秘密

輕見醫科醫院的規模相當大。輕見,是一個日本相當罕見的姓氏,輕見醫院是由於創辦人輕見小劍博士之故而命名的,位於神戶東郊。

醫院的建築物之前,是一幅相當大的空地,種植着不少樹木。這時,正是深秋,一九七八年的深秋。

天氣已經相當涼,落葉在空地上隨風飄轉。一輛大巴士駛到空地上,停下,自車廂中傳出來歡樂的笑聲,衝破了深秋的寂寥。在車身上,掛着一幅白布的橫額:“輕見醫學院學生實習團”。在車上的年輕人,全是輕見醫學院的學生,其中之一,是中國留學生原振俠。

當車子停下來的時候,原振俠正和幾個同學大聲在唱歌,車子一停,已有幾個同學急不及待地要下車。井田副教授,一個樣貌十分嚴肅的學者,大聲宣布:“請等一等,我有幾句話要說!”車廂中頓時靜了下來,井田副教授清了清喉嚨,道:“各位同學,今天我們到醫院中去作的實習,相當特別。各位已經接受了三年正式的醫學訓練,如果不是要求太嚴格的話,對一般病例,已經可以治理——”

出名調皮的原振俠低聲講了一句:“當然,可惜還要再受兩年苦!”同學都忍着笑,井田副教授瞪了原振俠一眼,想訓斥他幾句,但是又忍了下來。因為他知道,原振俠這個中國留學生能進入輕見醫學院,當然入學考試成績優異,但是聽說原振俠的父親和輕見博士也是交情十分深的朋友。輕見博士去年因為一宗意外而死亡,可是雙方的交情人所共知。原振俠雖然調皮,仍不失是一個好學生,所以井田副教授便忍了下來。

原振俠伸了伸舌頭,不敢再說什麼。井田副教授繼續道:“大家到醫院的檔案室去,翻查病案的醫療檔案。當然,這些檔案上的病人,是早已逝世了的。每人找一份檔案,將自己設想成為當時的主治醫師,要作一份報告,報告自己作為主治醫師,對這個病人的醫療過程。”

車廂中立時響起了一陣交頭接耳的議論聲,這是極有趣的事,在沉悶的醫學課程之中,倒不失是一項調劑。井田副教授講完之後,示意司機開車門,學生魚貫下車。走在原振俠這邊的,是他的同宿舍好朋友,羽仁五郎。五郎悄聲問:“原,有一些著名的人物死在醫院,你準備揀哪一個的檔案?”

原振俠眨了眨眼,一副神秘的樣子,道:“我揀輕見小劍博士……”

學生已經列好了隊,由井田副教授帶着隊,向醫院走去。羽仁五郎一聽得原振俠這樣說,將眼睛睜得老大,道:“什麼?輕見博士?”

原振俠道:“是啊!”

五郎用手肘輕碰了原振俠一下,道:“那像話嗎?誰都知道輕見博士是在一宗交通意外中喪生的。車禍發生得極猛烈,一列火車撞上了博士的座駕,重傷之下,當場死亡,還有什麼醫治方案可作報告的?”

原振俠笑了起來,笑容中充滿了狡獪,道:“那才好,我可以偷懶,報告上只要寫上:送抵醫院,已經死亡,八個字就夠了!”

五郎不以為然地搖着頭。這時候,隊伍已經進入了醫院的建築物,帶頭的井田副教授已經向一道樓梯走去。原振俠將聲音壓得極低,道:“最主要的是,我不相信輕見博士已經死了。”

五郎陡地一震,失聲道:“你說什麼?”

醫院是應該保持肅靜的所在,五郎由於突然的吃驚,那一句話的聲音相當大,引得每一個人都向他看來。五郎顯得十分尷尬,忙低着頭向前走下了幾級樓梯,才對原振俠道:“你又來惡作劇了!”

原振俠的臉上,出現了少有的正經神態,道:“不是惡作劇,是真的!”

五郎發急,道:“可是,去年,你和我,全校學生,都參加過博士的喪禮!”

原振俠道:“是,我們也看到博士躺在棺材裏。可是,他可能沒有死!”

五郎瞪着原振俠,他和他這個好朋友的性格截然相反,十分穩重踏實。所以當他瞪着原振俠的時候,不由自主,大搖其頭。

原振俠將聲音壓得更低,道:“一個人可以被埋在泥土中超過三小時而不死,在理論上來說,他也就有可能躺在棺材裏一年,而仍然活着!”

五郎叫道:“瘋——”他才叫了一個字,立時又壓低了聲音,連叫了七八聲“瘋子”。原振俠嘆了一聲,道:“那是真的,我父親和輕見博士是好朋友,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在緬北戰場上認識的!”五郎雙手掩着耳,不願聽,也加快了腳步。

隊伍已來到了檔案室的門口,檔案室主任和幾個工作人員在門口表示歡迎。原振俠越隊而出,舉着手,高叫道:“請把輕見博士的檔案給我!”

原振俠這樣大聲一叫,所有人都向他望來。原振俠的花樣多,在學院中是出名的,幾個女學生充滿興趣地望着他,看他又要玩什麼花樣。

井田副教授皺着眉:“原君,輕見博士是傷重致死的!”原振俠大聲回答:“我知道,我想找出重傷致死的原因,也想研究一個人在重傷之後,是不是還可以作最後的努力挽救!”

井田副教授悶哼了一聲,心中已決定了,不論原振俠如何寫報告,都不會給他及格的分數。檔案室主任看到副教授沒有作什麼獨特的表示,也就點了點頭,向原振俠道:“請跟我來!”

原振俠跟在主任的後面,檔案室中,全是一個一個的鋼櫃。其他的同學已經在檔案室職員的帶領之下,各自隨便取了一份檔案。原振俠跟着主任,來到一隻鋼櫃之前,打開鎖,拉開一個抽屜。主任道:“院長被送到醫院之際,已經證實死亡,所以只是循例拍了X光片,完全沒有診治的經過!”

原振俠開玩笑似地道:“可能這些X光片也沒有人看過,是不是?誰也不會對死人的X光片發生興趣的!”

主任自抽屜中取出了一隻大大的牛皮紙袋來,紙袋上註明“輕見小劍,屍體X光片,共二十張”。主任將紙袋翻了過來,笑道:“看,真的沒有人看過!”原振俠也注意到了,紙袋的封口上,有着X光室所貼上的薄薄封條。根據醫院的規則,如果主治醫師或是會診醫師,看過那些X光片的話,要在紙袋後面加以說明、簽字,而且封條也不會完整。如今簽名欄中完全是空白的,那就證明沒有人看過。

原振俠將紙袋挾在脅下,抬起頭找到了羽仁五郎。他來到五郎的身邊,道:“剛才我告訴你的事是真的,是我父親告訴我的!”

五郎悄聲道:“你抽了大麻?”原振俠輕輕打了五郎一下,道:“才不!我可以將詳細情形告訴你,不過你要請我喝啤酒!”

五郎現出極度疑惑的神情來,看來,原不像是開玩笑。

五郎想了想,雖然上過他無數次當,但是聽他如何胡說八道也很有趣。何況,請他喝啤酒,也很有趣,沒有什麼大的損失,所以他就點了點頭。

井田副教授已經大聲在宣布:“每個人都有檔案了?先看一下,有問題,儘管提出來。”

原振俠並沒有打開紙袋,仍然將紙袋挾在脅下,東走幾步,西看兩眼。副教授在半小時之後又宣布:“列隊回學校,報告在明天就要交上來!”

學生鬧鬨鬨地離開了檔案室,離開了醫院。回到宿舍,原振俠一直沒打開那紙袋。羽仁五郎很用功,一回宿舍,就在桌邊仔細研究他帶回來的那份檔案。

晚上,五郎和原振俠一起到學校附近的一家小餐室。當侍者斟滿了啤酒,原振俠喝了大大的一口之後,五郎才道:“你可以說說什麼三小時被埋在泥土中不死的經過了?”

原振俠當然不能再推辭,他已經喝到啤酒,就開始他的敍述,說得很詳細。但是他說得再詳細,也詳細不過原林中尉在當時事發時所記下的日記。

原林中尉,就是原振俠的父親。

還是來看看原林中尉接下來的日記吧。

四月十八日陰雨(雨看來永遠不會停了)

一天的急行軍,向北推進了三十公里之多,已經快可以和右翼攻過來的友軍會合了。友軍的炮火聲也已經可以聽得到。

勝利在望,心情當然興奮,但是,又見到了輕見小劍,更令人感到一種莫名的、奇詭的振奮。那是一種極度奇異的感覺,感到我一生的命運會因此改變。

在激烈的戰事中,猛烈無比的炮火之下,幾乎沒有生還者,也沒有俘虜。俘虜只有一個,就是昨天在那樣奇特的情形下,被救出來的那個日本軍官,他的名字是輕見小劍。我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是他自己講出來的。

昨晚,在擔架抬走之後,例行任務進行之際,我一直不斷地在想,怎麼可能呢?人怎麼可能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還活着呢?

所以,當任務一完成,回到駐地之際,我就問:“那個日本軍官呢?”一個隊員道:“在,已經將他身上的泥全洗乾淨了。他完全沒有受傷,不過不肯說話!”

隊員一面說,一面指着一個帳幕,我立時向帳幕走去。這時,正下着密密的小雨,我掀開帳幕,先抹去了臉上的水,就看到了他。他本來坐在一隻木箱上,只穿着一條內袴,樣子看來很可笑。一看到我,就霍然站了起來,道:“輕見小劍上尉,軍醫官,軍事編號一三三四七。”

在他被抬走的時候,我曾經告訴過他,他已經是我軍的一個俘虜。他一見到我就這樣報告,那是一個俘虜應該做的事。我揮了揮手,令他坐下,道:“你的名字寫成漢文是——”

他立即俯下身,用手指在地上寫出了“輕見小劍”四個字。即使是在帳幕之中,地上的泥土也是十分濕軟的,要用手指在地上劃出字來,是十分容易的事。

看到泥土的濕軟,我自然而然,想起他被埋在泥土中的事情。一個隊員將對他的初步檢查交給我,任何稍有醫學常識的人,都可以看得出這個人的健康十分正常。我心中有很多疑問,不知如何開始才好,想了一想,才道:“你看來很健康!”

他挺直了身子,道:“是,我一直很健康。”

我又問:“你是在什麼樣的情形之下,被埋進泥土裏去的?”他的神情很惘然,反問道:“我……被埋進泥土?”

我怔了一怔,將我發現他的經過,向他說了一遍。他搖着頭,道:“我全不記得了。當時,我正替一個傷兵療傷,突然間炮彈落下來,爆炸,我就變得什麼也不知道了!”

輕見小劍這樣回答我的問題,聽起來無懈可擊。但是,他是在戰爭結束之後三小時才被發現的,這又怎麼解釋呢?

我接過隊員遞過來的聽診筒,輕見順從地解開了衣鈕。我仔細聽了好一會,他的健康完全正常,我只好帶着疑問離去。

回來之後,想了很久,只想到了一個可能,決定明天好好去問一問輕見。

四月十九日陰雨

由於戰事的進展快,輕見小劍這個俘虜無法移交給上級,所以仍然留在隊裏。老實說,我也有點私心,想將他留在隊裏久一些,因為在這個人的身上,似乎有着說不出的怪異。

今天一見到他,他又立正,向我報告了一遍他的軍階、編號。我拍了拍他的肩頭,表示友好,同時遞了一支煙給他。在戰場上,香煙是極其奢侈的物品,他表示了極度的感謝,一點着,就貪婪地抽着。

我才一開始,就切入了正題,道:“輕見上尉,你在濕軟的泥土中,被埋了至少超過三小時,只有一隻手露在泥土外面,你知道不知道?”

輕見聽我這麼說,開始現出十分疑惑的神情來,道:“這是不可能的,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這個情形之下還活着。”

我道:“這是絕對的事實。要不是我經過的時候,你露在土外的那隻手,抓住了我的足踝,我根本不知道有人被埋在土下。”

輕見現出一個十分滑稽的神情來,攤開自己的手,看着,道:“這……好像不很對吧?就算我在土中埋了三小時而不死,我露在土外面的手,怎麼會知道你從旁邊經過?中尉,這好像太古怪了吧?”我苦笑,道:“這正是我想問你的問題!”

輕見神色怪異,像在懷疑我這個說法是另有目的的。設身處地想一想,如果我是一個俘虜,而對方的長官這樣問我,我也會那樣想。

我把昨天想到的一個可能,向他提出來,道:“請問,你是不是受過特殊的體能鍛煉?我的意思是,譬如日本忍術中有一種功夫,是對呼吸的極度控制。印度的瑜伽術中,也有類似的功夫——”

輕見的常識相當豐富,我還沒有講完,他已經道:“中國武術中內功的一項,也有類似的功夫,叫“龜息”,是不是?”

我連連點頭,道:“是,你曾經——”

這是我昨天想到的唯一解釋。忍者的壓制呼吸也好、龜息也好、瑜伽術也好,都能夠使人的體能得到極度的發揮。這種情形有一個專門名詞,稱之為“超體能”。如果一個人曾受過這方面的訓練,雖然被埋三小時而絲毫無損仍然事屬怪異,但絕不是全無可能的事。

輕見笑了起來,大聲道:“沒有,絕對沒有!而且我也不相信我被埋了那麼久。中尉,你和我都是醫生,我們應該相信現代醫學!”

他反倒教訓起我來了,這真令我有點啼笑皆非。接着我又和他談了一點閒話,他告訴了我很多關於他個人的事。他出生在一個很富有的家庭,如果不是戰爭,他早已是一個很成功的醫生了,可是戰爭——提起戰爭,每一個在戰場上的人,都有不同的牢騷,也不必細述。經過和他詳談之後,我們雙方之間像是建立了一種友誼。我是抱着目的的,這個人,一定有他極度與眾不同之處,才會有這種不可能的事發生在他的身上。他對我感到親切,可能因為他是俘虜,希望得到較好的待遇?誰知道,反正我一定要繼續不斷地觀察這個人!

四月二十日晴

天居然放晴了,昨晚就在帳幕中和輕見作了竟夜談。這個人,如果不是敵軍,真可以做好朋友。我們已經約好了,不論他被轉移到何處,都要保持聯絡。他已經相信自己曾被泥土掩埋了三小時,我們也決定如果環境許可,將進行共同的研究,研究的課題就是超體能。這個課題如果能深入研究,人的能力高度發揮,人類的進步會演變成怎樣,真是難以想像!

原振俠喝下了最後一口啤酒,望着五郎,道:“現在你才明白,我為什麼要揀輕見博士來作研究了吧?”

五郎眨着眼,原振俠握着拳,用力揮了一下,道:“他是一個怪人,一個有着超體能的怪人!”

五郎神情駭異,道:“那麼,令尊和博士之間的研究,後來有沒有——”

原振俠道:“由於種種原因,戰爭結束之後十年,他們才又取得了聯繫。當時,輕見小劍已經是日本十分著名的醫生,我父親卻潦倒不堪,住在香港的木屋區中。輕見曾請我父親去過幾次日本,也曾傾談過,但是兩人間的地位相差實在太遠了,共同研究變成不可能的事。博士曾邀請我父親在醫院服務,或許是為了自尊心,父親也拒絕了,一直到我父親去世,他們都維持着相當深厚的友誼,但當年的理想,當然無法實現了!”

五郎嘆了一聲,轉動着杯子,原振俠湊近他,道:“父親常向我提起博士的事,我來日本之初,就一直想好好研究他。當參加完他的喪禮之後,當晚,我真想去把他的屍體偷出來詳細地研究!”

五郎素來知道原振俠膽大妄為,可是也不知道他大膽到這種程度,當場嚇得直跳了起來,搖着手,連話也講不出來。

原振俠卻若無其事,又道:“你怎麼啦?當年在戰場上的事,難道不值得研究?告訴你,你是我心目中,去偷盜屍體的助手!”五郎的臉發白,仍然連連搖着手。原振俠高興地大笑着,搭着五郎的肩,一起回到了宿舍。原振俠拿起了毛巾,就向浴室走。五郎在聽了原振俠的敍述之後,心中自然也好奇萬分,他順手拿起那裝有X光片的紙袋來,拆開,將一疊X光片抽了出來。才看了第一張,他的臉上就現出古怪莫名的神情來,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終於,他發出了一下極可怕的叫聲:“原!”

原振俠並沒有聽到五郎所發出的那一下可怕的叫聲。首先聽到的,是左右兩間房間中的同學,和恰好在走廊中經過的另一個同學。

那個恰好自走廊盡頭處浴室中浴罷的同學,突然之間,聽到羽仁五郎發出的驚叫聲,由於叫聲聽來是如此可怖,整個人都怔呆了。

在他們怔呆之際,好幾個房間的門打開,有人探出頭來問:“什麼事?什麼事?”那同學指着五郎宿舍的房門,道:“誰知道五郎在搗什麼鬼!”

(請注意,以下所發生的事,至少有八個人以上,可以作證明,所以是絕對的事實。)

就在那同學講了這一句話之後,房間中就傳來了一下沉重的重物墜地聲。一聽到這下聲響,人人都可以知道房間中有什麼不尋常的事發生了。那同學——他的名字是井上——離房門最近,立時去推門,可是裏面卻上了鎖。

一般來說,學校宿舍中的房間是絕少上鎖的,尤其當房間裏有人的時候。剛才五郎的叫聲自房中傳出來,證明他在房中。

井上一下子沒推開門,就一面拍着門,一面叫:“五郎,發生了什麼事?五郎——”

他叫了兩聲,門內沒有反應,就開始用力撞門,未能撞開。然後幾個同學一起用力撞着,舍監也聞訊趕來了。

直到這時候,原振俠才赤着上身,搭着毛巾,從浴室中走了出來。在淋浴的過程中,水聲掩蓋了嘈雜的人聲,所以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出浴室門,他看到那麼多人聚集在他房間的門口,有三個同學正在用力撞門。他呆了一呆,忙奔過去,嚷道:“怎麼啦?什麼事?”

各人七嘴八舌,原振俠只弄清楚,五郎忽然叫了一聲,接着,有重物墜地的聲音,當井上要推門進去看的時候,門卻是反鎖着的。

原振俠一面聽着各人雜亂無章的敍述,一面也參與了撞門。在四個小伙子用力衝撞之下,門終於“嘩啦”一聲,被撞開了。

原振俠可能由於用的氣力最大,門一撞開,他一時收不住勢子,整個人向前跌了進去。他想站穩身子,可是卻一腳踩在一樣十分滑的東西上,以致整個人向前直撲了出去,跌倒在地。

原振俠根本沒有機會弄清楚令他滑倒的是什麼東西。他才一仆倒在地,就看到羽仁五郎。五郎就在他的前面,也倒在地上,臉正對準了原振俠。五郎的臉色煞白,神情充滿了一種極度的詭異,口張得很大。作為一個醫科三年級的學生,原振俠的視線一接觸到五郎的臉,幾乎就立即肯定,羽仁五郎已經死了!

原振俠還未曾定過神來,自他身後,已經響起了好幾下驚呼聲。顯然是別人也看到了房間中的情形,因而驚呼了起來。

原振俠來不及站起,立時令側臥着的五郎平臥,抓住他的雙手,進行人工呼吸。另一個同學走過來,用力敲擊五郎的胸部,他們全是醫科大學的學生,對於急救有一定的常識。

原振俠一面進行人工呼吸,一面不斷叫着五郎的名字。他實在不能相信,五分鐘之前還是鮮蹦活跳的一個人,會在突然之間喪生!

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五郎的呼吸停止,心臟不再跳動,瞳孔也開始擴散,他死了!

原振俠十分吃力地站了起來,耳際嗡嗡作響,盯着五郎詭異絕倫的臉,心中所想到的只是一點:生和死的界限,竟是如此脆弱,一下子就由生到死,生命就這樣消失無蹤了!

圍在房門外的人愈來愈多,舍監不准其他人進房間。原振俠一直木立着,身子輕微地發抖,他有一種極度的窒息之感,以致呼吸顯得十分急促。

一直到警方人員到來,原振俠才算是恢復了常態。也直到這時,他才弄清楚,他一撞開門,一腳踏進去,令他滑了一跤的原因——他踩在一疊X光片上面。X光片因為他的一腳而散開了,散得房間滿地都是,而由於已有許多人在房中進出,所以在所有的X光片上,都留下了清楚的腳印。

刑警一到,例行工作展開,原振俠也被請了出去。原振俠在走出去之前,想俯身去拾起地上的X光片,一個瘦削高大,看來十分嚴峻的刑警陡然喝道:“別動,現場已經被你們弄得夠亂的了!”

原振俠一怔,直起身子來,木然走了出去。走廊上全是同學,許多人立時圍了上來,道:“怎麼一回事,原?”

原振俠道:“我也不知道,我離開房間到浴室去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這句話,他從第一遍說出口之後,之後至少講了二十遍。

那個身量高而瘦削,看來十分嚴峻的刑警,名字叫作鐵男奇人。原振俠講了二十遍“我離開房間到浴室去的時候,他還是好好的”,至少有十遍,是對鐵男講的。

在鐵男刑警簡陋的辦公室中,原振俠又說了一遍之後,十分不耐煩,站起來,又坐下,道:“請問,你不斷問我,是什麼意思?”鐵男點着一支煙——每當鐵男和原振俠在一起的時候,鐵男每點着一支煙,原振俠就要替他摁熄另一支。鐵男不斷地抽煙,而且總是忘了有一支煙擱在煙灰缸上,又去點另一支。

鐵男一面吸着煙,一面冷冷地道:“五郎的驗屍報告已經有了!”

原振俠嘆了一聲,這是第二天的晚上了,二十四小時之前,他還和五郎在一起喝啤酒。他道:“那又怎麼樣?”

鐵男再抽了一口煙:“死因,是由於心臟部分,受了致命的重擊!”

原振俠直跳了起來,嚷道:“謀殺?”鐵男的目光直射向原振俠,神情更嚴峻。如果不是心中對五郎的死有着極度的悲哀,原振俠真想大聲笑起來。但這時,他卻是覺得極度疲倦,嘆了一聲,道:“將我當作兇手?這太可笑了!”

“一點也不,”鐵男奇人仍然直視對方:“五郎臨死之前,大叫了一聲,叫的,正是你的姓氏。”

原振俠也盯着鐵男,他真想在這個自以為是的警官臉上打一拳,但他只是鎮定地道:“當時我在浴室,我進去的時候,井上同學正自浴室出來,在門口和我相遇!”

鐵男移過了一張紙來,紙上是宿舍的平面圖,一條走廊,兩邊是房間,盡頭處是浴室。鐵男的手指在移動,道:“井上在這裏遇上你,如果你一進浴室,立時從窗口跳出去,從外面奔向房間的窗口,再跳進房間去,可以趕在井上的前面。因為井上是慢慢走過來的,那麼——”

原振俠接上去道:“那麼,如果我襲擊五郎的話,井上就剛好來得及,在門口聽到五郎叫出我的名字!”

鐵男道:“正是這樣,原振俠君,你承認了吧!”原振俠再也無法忍受,陡地伸出拳來,重重一拳擊在鐵男的臉上。那一拳,打得鐵男的身子陡地向後一仰,連退了兩步才站定。

原振俠並沒有逃,毆打警官是有罪的,原振俠在鐵男站定之後,雙手伸向前,準備被扣上手銬。但是鐵男抹着口邊的血,反倒笑了起來,道:“謝謝你!原君,謝謝你!”

原振俠眨着眼,這時,他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極點。他重重打了對方一拳,對方反而一再向他道謝,這是怎麼一回事?鐵男已向前走來,示意原振俠坐下,原振俠順從地坐了下來。鐵男遞給了他一支煙,原振俠拒絕了,鐵男又道:“謝謝你!”

原振俠苦笑,道:“我不明白,謝我什麼?”

“你是唯一的疑兇,”鐵男說:“可是剛才你的行動,已證明了你不是兇手。沒有一個兇手會敢理直氣壯,感到自己被冤屈而毆打警方的!”

原振俠苦笑道:“對不起,真……對不起……可是你剛才的推論,理論上是可以成立的。”

鐵男搖頭道:“不能成立,因為不但門是自內栓着的,連窗子也是自內栓着的。”

原振俠望着鐵男微腫的臉,本來倒真的感到歉意,但這時心中反倒釋然了。因為既然窗也是自內栓着的,警方就不應該懷疑任何人。但是,如果五郎是死於心臟被嚴重撞擊,那麼,就絕不會是自殺!

原振俠感到了事情有極度神秘的成分,他心中的感覺,反映在他的神情上。鐵男道:“你感到事情很不尋常,是不是?所以,你是唯一疑兇的根據雖然脆弱,我也要排除這唯一的可能。這樣,才能和你合作,把五郎君的死因找出來!”

原振俠點了點頭,道:“五郎是我的好朋友,他如果是被人殺死的,我也一定要將兇手繩之以法!”

鐵男道:“對,你和他同房,對他了解最深,希望你能把他遇害之前的情形,詳細告訴我。走,我請你喝啤酒去,慢慢說!”原振俠又感到一陣難過,道:“昨天這時候,我正和五郎在喝啤酒!”

當原振俠講述了五郎最近兩天的活動之際,夜已經相當深了,原振俠講得極詳細,其中包括他父親原林中尉的日記,三十多年前的那段奇遇在內。

鐵男十分用心地聽着,很少打岔。等到聽完,他才道:“照你推測,在你離開房間之後,五郎可能做什麼?”

原振俠道:“那一袋X光片全散落在地上,五郎可能一時好奇,拆開了紙袋,看X光片。”

鐵男道:“X光片不會殺人,即使是一疊十九張!”

原振俠道:“不,二十張!”鐵男陡地站了起來,又坐下,道:“那就是少了一張!”

少了一張X光片!是的,警方人員在屍體被抬走之後,整理現場,從地上拾起X光片來,一共是十九張。雖然鐵男注意到紙袋上寫的是二十張,但是也並不在意,直到這時,才感到了突兀。原振俠道:“不會有人把X光片拿走的,那是絕對沒有用的東西!”

鐵男道:“照你所說,那是輕見小劍博士的X光片!”

原振俠道:“是的,在拍攝這些X光片的時候,博士已經死了!”鐵男又道:“會不會原來就只有十九張?”

“那可以問X光師,很容易弄明白。因為這些X光片,沖出來之後,沒有人動過!”這是原振俠的回答。

鐵男站了起來,道:“走!再到我辦公室去!”

“絕對是二十張,我記憶不會錯。要翻查記錄的話,明天可以到醫院來查記錄。”輕見醫院的X光師,在電話中十分肯定地回答着。

電話是接駁在一具小型擴音器上的,所以在旁邊的原振俠也可以清楚地聽到對方的話。這時,原振俠正在檢查那十九張X光片,他已有足夠的醫學知識去辨認那些照片,而且很快地就發現,少了的那張是頭部的照片。原振俠自鐵男的手中接過電話來:“請問,”原振俠對着電話:“你是不是記得,曾拍攝過輕見博士的頭部?”

“當然有!”對方回答:“首先,拍攝頭部,然後才是身體各部分,這是程序,而我是依照程序做的。”

鐵男和原振俠互望了一眼,原振俠道了謝,放下了電話。鐵男的神情看來十分迷惘,來回踱了幾步,用力揮了一下手。

“假設!”他望着原振俠,用一種聽來十分強調的語氣:“假設五郎當時,因為好奇,而去拆開封袋看X光片,他為什麼忽然會叫你的名字?”

原振俠伸手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下,道:“他知道我不在房間裏,而他又叫得很大聲。最大的可能,是他在X光片中發現了十分怪異的情形,所以想叫我來看。”

“可是接着他就死了,少了一張X光片。”鐵男繼續分析。

原振俠道:“所以,可以推測到,不見了的一張,一定就是令他感到怪異,而出聲呼叫的那張!”

鐵男苦笑:“有什麼怪異之處呢?”

如今不見了的那X光照片,是輕見博士的頭部,或者精確一點說,是輕見博士遺體的頭部。照說,這張X光照片,絕不應有什麼怪異之處。原振俠的眉心打着結,鐵男苦笑了一下,道:“五郎是被殺的,毫無疑問,兇手是如何下手的?”

原振俠跟着苦笑,道:“你是警務人員,追查兇手,你有你的方法。但是我的方法和你不同,我要從事件的開始追查!”

鐵男顯然弄不明白原振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他眨着眼,點着了一支煙,放下,又去點燃另一支。原振俠在這時,按住了他的手,道:“我們剛才的推理,可以成立。也就是說,事情是由那張失蹤的X光片引起的!”

鐵男點着頭,表示同意。原振俠把聲音壓得十分低:“肯定了這是導致五郎死亡的主因,就必須追查這張X光照片,究竟有什麼值得五郎發出驚呼聲之處?”

鐵男又點着頭。原振俠笑了一下,道:“這就像是解方程式的步驟一樣,先要假設一個未知數,我們的未知數,就是那張頭部照片的秘密。”

鐵男有點不耐煩:“你說來說去,都沒有用。房間已經經過徹底的搜查,照片又不是細小得難以尋找的東西,如果在,一定找得到,不在,就一定是被兇手帶走了!”

原振俠道:“這就是我的論點,照片失蹤了,也不會有另外一張照片存底,因為當時拍下那些照片,本來就是僅供參考用的,拍攝了之後,也沒有人看過——”他講到這裏,略頓了一頓,聲音聽來變得很神秘:“可是,供拍照的原物還在!”

鐵男陡然震動了一下,手指間的香煙,幾乎也跌了下來。他盯着原振俠,想在對方那種近乎惡作劇的頑皮神情中,捉摸到他這句話的真正用意。然後,他深深吸了一口煙,道:“原物,就是輕見博士的遺體!”

原振俠道:“是,要知道是什麼令得五郎突然高叫我的名字,要知道五郎在那X光片上發現了什麼,不必多費腦筋,只要將輕見博士的遺體掘起來——”他的話沒有講完,鐵男已叫了起來:“住口!”鐵男甚至不由自主喘着氣,再一次重複:“住口!你可以回去了,警方自然會作進一步的調查!”

原振俠沒有說什麼,轉身就走,到了門口,他才道:“如果你的調查,沒有進展,不妨考慮我的提議!”

鐵男揮着手,像是再也不願意見到原振俠。原振俠道:“我的想法,聽來很狂野,但卻是最實際的!”

鐵男轉過身去,不再看原振俠一眼,原振俠只好聳了聳肩,離開了警局。他一個人在路邊慢慢走着,心中不明白何以鐵男不接受他的提議。這是最直接的方法,可以弄明白何以羽仁五郎會在看X光照片之際,突然發出怪叫聲。

鐵男其實何嘗不明白那是最直接的方法。但只是憑着推理,而要將輕見博士這樣有地位、受到普遍崇敬的學者的遺體掘出來,這種提議,若是向上級提出來,只怕明天他就會變成交通警察,站在紅綠燈下,指揮行人怎麼過馬路了!

所以鐵男最自然的反應,便是立即拒絕原振俠的提議。同時,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性格上的弱點,原振俠若是再說下去,他說不定就會接受,這是他立即將原振俠趕出去的原因。

原振俠走了之後,他坐了下來,思索着五郎的神秘死亡。這是超乎尋常的一種謀殺,從種種迹象來看,幾乎不是人力所能完成的謀殺。

而且,謀殺的動機是什麼呢?鐵男陷入苦苦的思索之中,得不出絲毫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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