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你当我们是什么人呐?不过,你既然已经说了,就还请快些还。你二叔家为了供你读书,至今都没筹够大儿子家迎亲的聘礼。我们如此为你,你竟然半点没有养起好心性,怎么能做出这等有损阴德之事呢?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有人忍不住出声。
“如此,便最好了。”他并没有反驳,只是说了这几个字。
让后面让要跟着开口的人都闭了嘴。
他这个样子,摆明着是全不在意他们这些话了。再说,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此,那就这样。”里正点头。
话锋一转:“当然,这件事情之中,有错的也不仅他一个。李勇民,你身为村长,却轻易被一个道士哄骗……”
被点到名字的村长在从本就是在人群中的位置又往上走了几步,那佝偻着的身形,看的有些人心中发酸,均不忍地转过了头。
“叔,我明白的。”
里正朝着他点头致意。“那便好,你既然犯下了错,那自然是当罚的……”
“叔公,村长他也是一心为了我们,请您……”有人还想要劝上几句。
“住嘴!”他少见地绷起了脸。
“他犯下如此大错,连累了这么多条人命,你怎么还有脸说这些。”
眯着眼睛偷偷往时闵的方向瞥去。
只见那个人表情淡漠着,但眼睛却是紧紧地盯着场中央的。
心下叹了口气。
昔日,他们夫妻二人也是到自己面前磕过头的,虽是个妖怪,但那时脸上的温柔却是丝毫没有作假。
这一点儿,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想必,这个孩子……不对,姬瑶那姑娘似乎是说过,他是个千年的大妖的。
总之,他的性情,应当是极为温和的,全心全意对待的人却……
这也是怪不得谁……
现在,他也不能再揣度出这人的心思了。
眼见着里正的脸色越发难看,村长也见着了不少人的脸上都有些和方才开口为他说话那人差不多的表情,心下倒是明白了几分。
一时之间,苍老而又孤独的心倒是有了些欣慰之感。
至少,他半辈子为着的这个村子,着村子里面的人,他们还是知道自己的好,还是知道为自己说一句话的,不是吗?
那就说明,他们对自己这个村长是满意地,那就说明,他并不是全然错了,只是……
“乡亲们不用再说,是我的错,我自会认得,况且这也已经算是,我对云溪那孩子动了私刑,怎么可能不罚呢?”
被他视线扫过的人俱都地下了头,也不知是不是在抹眼泪。
里正满意了,又继续说:“你村长的职位定是要卸下去了,虽是受人蒙蔽,可没有你的带头……这样吧,你便去守祖陵吧,那几个跟着你去的人,就一道去吧。”
祖陵,是只有对这个村子有过大贡献的人才能够在死后进去安葬的地方,那里阴暗潮湿,且要翻过几座大山,历来守灵的都是村中犯过大错的人。
那儿,是连青壮年也不想待的地方。
他一个身子本就孱弱的老人家,一进去,只怕,会减少不少的寿数。
姬瑶听到了身边人的普及,倒是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你短短几日,倒是把什么都打听的很清楚。”
阙曦故作谦虚:“过奖,过奖。”
“不过,这个里正,倒是很有意思嘛,这老得带着几个小的......老得可以传授他们老人家的而经验,小的又可以照顾老的,日子总不会太过难过。”
阙曦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
里正一说完,有些小心地看向时闵。
却见他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心下倒是松了一口气。
那便好,看来,他是没有发现,或者是……默认了?
“不过,他也是尽够了,那日把我们调出去的晚上,也是死了好几个人的,再怎么,都是够本了。”
正在姬瑶默念间,那几个她从枯井里边儿救出来的其中几个人和另几个没注意过的人,便在家人满脸泪痕的拉扯下脸色难看地应下了。
里正便朝姬瑶看过来。
她嘴里嘀咕着,怎么像是上官给下官训话似的。
一边儿还是稳稳当当地走到了前边儿去。
“你们给他的债清了,至于他对于你们村子的人命债……便一命抵一命吧。”
此话一落,下面的很多人都忍不住露出了痛快的脸色。
即使他们知道这事原本是他们的亲族有错再先,但,那受害者,是个妖怪啊……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嘛。
况且,他前几日把他们一村子的人逼得多惨啊……
正在他们痛快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更不敢偷偷觑他的当口,姬瑶又开口了,当然,这话让他们有些迷茫了。
“但,他已经寿命不久,估计,嗯,明天就死了,所以,这命也不能抵给你们了。”
姬瑶满意的看到下面的人先是不知所措后又是窃窃私语的样子。
心下高兴:就是嘛,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应当是热热闹闹的,总那么安静倒是让她有些瘆得慌。
心里开心了,接下来的话便说得痛快多了。
“基于此,本姑娘想到了一个更为绝妙的法子。”
下面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都知道,身为一个千年老妖精,宝贝可是不少的,我便做主,将他家中的灵药分与那些家中死了人的,那可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能够活过来的灵药哦!”
剩下的,至少是归她了。
逼近,给他们,他们也不识货,用不上嘛~
此言一出,虽然还是有人不满,但终归还是不敢有怨言。
毕竟……“逝去的已经逝去了,他们想必也是更希望,看着活着的人好好活着,所以,你们以后都要好好地。”
姬瑶难得想起了要鼓动一下气氛。
诸事了结之后,姬瑶终于又闲了下来。
便找到时闵,问:“我说,事情我都给你办完了,我的人你也该放了吧?”
“自然。”
姬瑶看着远处的青叶,有些好奇:“说起来,那日,他来追你的时候,有追上吗?”
时闵被她问得有些疑惑:“自是没有,怎么?”
“哈,怪不得他那时候朝我撒气呢!”一想起他那时候居然敢那么和她说话,还是有些不太爽快呢!
看着眼前笑得有些乐不可支的姑娘,时闵有些出神。
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云溪,也是如此活泼呢……
“说起来,你是否知道一些我的来历?”姬瑶问。
时闵还有些没回过神来,但还是下意思地回答:“怎么这样问我?”
“嗯……”姬瑶皱起了一张笑脸,显得有些郁闷:“我,没了一些记忆。”
“又总听你说‘你们这些人’什么的,就觉着,你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
时闵有些诧异,但是完全从幻象中清醒了:“竟有这样的事?也难怪了…….”
“难怪什么?”
“无事。”他却不肯再说了。
姬瑶不死心:“那你就跟我透露一点点儿?”两只手掌上得同样两更手指靠的极近,以显示出她的“一点儿点儿”。
时闵微笑着摇头。
“本君都这样了,你难道还想让我被天打雷劈着死去不成?”
他说着这话,又适时的咳嗽了两声,捂住嘴的手帕一拿开,便是刺目的一片猩红。
当然,姬瑶早已经知道了他的结局,此刻的注意点儿也就不在那上边儿。
“这帕子……这上边儿的刺绣,应该是尊夫人绣的吧?”
那上面儿的花朵,绣的是歪歪扭捏,但还是能够勉强看出形态。
毕竟,长成这样的,可只有一个辛夷花罢了。
“不是说你夫人是如何如何的贤德具备,温婉良善么,这个帕子…….好像并不能对上这个称赞呢?似乎也没有达到此间女子应该做到的平均水平?”
当然,这话是一边儿小心翼翼得窥着他的脸色还捂住小心脏才说完的。
她可不想这个时候了还要来个斗法。
“她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他又笑了,眉眼俱笑,配上那么一张英俊的面容倒是让姬瑶都有些侧目。
赞道:“当真也是一副好容颜。”
“云溪……你不知道,她呀,是个惯会装模作样的,那时候救我本就是不情不愿的。那时候,我已经痛得在山洞里边儿没了知觉,自然也化作了原型。
据她说,原是想救我回去当个宠物与她解闷儿的。我跟着她回去,见惯了她在人前是如何的故作温婉,人后确是性子泼辣,就是连程家的那个妇人也是敢说的。
那程家的妇人今日说得那番话可是丝毫没有作假,那妇人本就是那么想的。当然,云溪作为一个寄人篱下,又吃百家饭长大的姑娘,自然是在人前得处处的伏低做小。”
“所以,虽然她心中对那程氏妇人心中还是感激的,但可绝没有什么亲近之情,可怜那个程家小子既然还没看透他们的表面功夫,还妄想着娶她……”
姬瑶抽了抽嘴角。
大哥,我只是问着帕子,你哪里来的那么好的兴致竟然给我扯起了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