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宴席之上,他已将那根刺扎在河内王刘粲和靳准的身上,能起什么反应他就管不了了。
至于他的安全,这可不需要他操心,刘聪派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不就是保护他安全的嘛!
汉宫内,刘聪问道:“杨易真是这么说的?”
“正是,我们的人是这么回报的。”一名侍卫模样的人回道。
刘聪点点头:“刘粲和靳准什么反应?”
那人道:“脸色不大好看。”
刘聪嗤了一声道:“自然不好看,他们以为杨易是那么好下嘴的?朕也就关着他,也没敢拿他怎么样嘛!”
“万一河内王和靳准他们……”
那人不往下说了,他也不能再往下说了。
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皇上的老丈人,他只能点到为止。
刘聪哼了一声道:“刘粲不敢有什么动作,只是靳准……”
他有点看不准靳准,这个人心机深沉,不大好琢磨。
“叫下面人盯着点,别让杨易出了意外,朕还没从他身上榨出几两银子呢!”刘聪吩咐道。
“是。”
刘聪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没有更多的精力放在杨易身上。
杨易也没闲着,他又寻到了一个可以扎刺的地方——味名居幕后老板北海王刘乂。
杨易从老根送来的资料里,把他刘乂筛了出来。
刘乂是汉高祖刘渊的小儿子,也是除刘聪外,刘渊唯一还活着的儿子。
刘渊身子骨不好,不像刘聪那样广撒种子,一共六个儿子,早死了一个,被先太子刘和杀了两个,刘聪又把刘和杀了,现在只剩下刘聪和刘乂了。
刘乂是皇太弟,如果刘聪死了,理论上应该由皇太弟继位,当然前提是,没人使绊子。
从味名居掌柜对杨易的态度上能看出来,北海王刘乂应该也有与自己交好的意思。
可从这天起,杨易连着一周没再去上寺街。
每日带着裴氏逛遍了平阳城的大街小巷,就是不去上寺街。
杨易发现平阳城的百姓很有文化,连小商贩们身上都随身带着纸笔。
每当他要给人打欠条时,对方立马就能从身上掏出纸笔来。
这天,他实在忍不住了,问一个卖枣糕的小商贩。
“你们平常上街都带着纸笔?”
卖枣糕的小商贩,是个半大小子,小小子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没……没有,是自打您……您来了以后……俺们……才带着纸笔上街的,今天……俺运气好,碰上杨少东家了。”说完腼腆一笑。
杨易明白了,看看四周,许多小商贩正用羡慕的眼神看着这个半大小子,可看向自己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再往远处瞧瞧,不远处老根弊着笑,忍得满脸通红,显然老根听见小小子的话了。
合着全平阳城的小商小贩都等着杨易这个冤大头光顾呢!
杨易抽抽嘴角,看着刚刚买的枣糕有些碍眼,回身塞到裴氏手中:“给你吃吧。”
裴氏瞧瞧杨易,又瞧瞧手中的枣糕,不明白这位爷抽得哪门子风,刚才还要吃枣糕呢,这么一会儿又不吃了。
摇摇头:有钱人的心思真难猜!
远远瞧着这一幕的老根都快笑抽了,这阵子平阳四海商行的人天天接着少东家的条子,看着那些领完银子,眉开眼笑的人就运气。
好像他们个个都在笑少东家是个傻子,一块糕一两银子,一根糖葫芦一两银子,一根棉花糖一两银子……,赶上他们少东家心情好,有时还能给上三、五两不等。
四海商行的人,觉着自己的智商都被少东家拉低了。
现在平阳城的大人们教育孩子,说得都是:“可不许学四海商行的少东家,那就是个败家子!”
杨易顿时没了逛街的兴致,早早地回了驿站。
金驿丞很纳闷,这位爷今个儿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他哪日不得逛到月上中天,才肯回驿站,今天哪根筋搭错了?
可看着杨易阴着的脸,也没敢凑上来找不自在。
叫过一个随从:“这位爷怎么了?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随从也纳闷呢!杨易在外面有吃有喝,不到天黑不回来。
这阵子可苦了他们了,经常饥一顿饱一顿的,就没正点吃过饭,
随从摇摇头:“不知道,突然就要回来了。”
金驿丞又问了几个人,均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驿站的人很有眼力架,这后半天都安安静静,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惊动杨易,生怕触了杨易的霉头,让杨易找到发火的理由。
直到第二日,杨易又神情气爽的上街了,驿站里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杨易让驿卒带着他来到上寺街,他发现上寺街更热闹了,挤满了小商小贩,个个都用盯着大肥肉的眼神瞧着他。
杨易就觉着身上被灼热的目光都烫成筛子了,他强忍着想跑的冲动,勉强微笑着与小商贩们打着招呼,等走进味名居店门时,才长出了一口气。
“呦,杨少东家,您可有日子没来了。”
味名居的老板说得好像杨易经常光顾似的,实际上他这次才是第二次来。
“给我找个雅间。”杨易今天不想坐在大堂里惹人眼了。
“好咧!您楼上请。”掌柜很是殷勤。
杨易进到雅间,才觉着身上舒爽了些,外面众人的眼神实在是太烫人了。
掌柜也不用杨易吩咐,拣了几样招牌菜给杨易端了上来,又上了坛子金腊酒。
等菜上齐了,掌柜点头哈腰道:“杨少东家,我家主人想结识您,不知道可方便?”
杨易看向掌柜,笑道:“你这儿的菜这么好吃,想必主人也是个雅人儿,我也正想结识呢。”
掌柜大喜,回道:“今日也巧了,我家主人就在店中,小的这就将主人请来,你们见上一面?”
杨易点点头,得了杨易的首肯,掌柜喜滋滋请人去了。
杨易看向裴氏,说道:“你去下面,想吃什么随便点。”
裴氏应了一声去了。
很快雅间的门被推开,进来一位二十上下的年轻人,五官深邃,带着一股子书卷气。
杨易起身,那人笑道:“在下刘乂,见过杨少东家。”
杨易诧异道:“刘乂,你,你是北海王刘乂?皇太弟刘乂?”
刘乂对杨易的反应很满意,微笑道:“正是小王。”
杨易拱手一礼:“草民见过王爷,没想到味名居是王爷的。”
刘乂笑道:“小生意,让杨少东家见笑了。”
“哪里,哪里,味名居的菜肴就是在江南也不多见。”杨易赶紧吹捧。
“杨少东家喜欢就好,来,坐,快坐,咱们别站着说话。”刘乂努力表现出亲和的一面。
二人坐定,刘乂问道:“杨少东家,在平阳可还住得惯?”
杨易立马苦了脸,回道:“住不惯能如何,草民又回不去。”
刘乂笑了:“这也怪不得皇兄,只怪杨少东家太能干了。”
杨易扯扯嘴角,扯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这时,掌柜的敲门进来,又送上几道菜肴,一副碗筷用具,外带一壶金腊酒。
等掌柜离去后,刘乂端起酒杯:“来,今日初识杨少东家,小王很高兴,敬杨少东家一杯。”
“不敢!不敢!该草民敬王爷。”杨易赶紧端起酒杯。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相视一笑,顿觉关系近了许多。
“王爷找草民,是有事要谈吧?”杨易主动开口。
刘乂脸色微红,迟疑了一下回道:“正是,我想与杨少东家建立长期的生意往来。”
“噢?是什么生意?合伙开酒楼?”
因为这家味名居,杨易首先想到的就是刘乂要拉他开酒楼。
刘乂摇摇头:“酒楼的生意太磨人,开个一两家还可以,这里面的名堂太多,杨少东家不会感兴趣。”
“那是什么生意?”杨易来了兴致。
“我与北地胡部交好,可以从他们那弄些马匹、皮毛,还有北地的山珍、草药之类的货物,不知道杨少东家可感兴趣?”
杨易眼睛亮了,他自然是感兴趣的。
马匹是重要的战略物资,搁在哪都是令人垂涎的生意,更何况还是北地的马匹。
晋朝的马匹品种一直不如北地的,耐力持久性不足,体力差,这也导致晋朝的骑兵一直不如汉朝的骑兵战力强。
“能保证货源吗?数量太少草民可没兴趣。”杨易摆出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
刘乂眼晴亮了亮,他还怕杨易胃口小呢!
“货源没问题,量也能保证,只是他们那现在缺粮,都快断顿了,要是杨少东家能马上调来一批粮食,小王作主,把货价再压下两成来。”
做生意最忌让人知道自己的短处,如今刘乂自爆其短,不是他经验不足,就是现在北地胡部的缺粮情况极为严重。
杨易是个甩手掌柜,没做过这方面的生意,他也不知道粮食好不好调。
想了一下回道:“后天我给王爷消息,应该问题不大,您让他们备货吧。”
刘乂大喜,他听说河内王刘粲和靳准在杨易那碰了钉子,以为生意不好谈呢,没想到这么顺利!
刘乂不知道,刘粲和靳准只想空手套白狼,一点本都不想出,自然在杨易那碰了钉子。
刘乂这才是正经谈生意的样子,马匹之类的货物又是杨易需要的,谈起来自然顺畅无比。
二人正事谈完,有了共同的利益,关系又近了一步。
两人有吃有聊,气氛融洽。
突然,杨易问道:“王爷,您这个皇太弟不好当吧?”
刘乂愣了一下,眸光闪烁:“杨少东家为何如此问?”
杨易呵呵一笑:“汉帝春秋正盛,子嗣绵延,王爷身为皇位继承人,保不齐就有明枪暗箭,显而易见啊。”
刘聪现在已有二十个儿子,而且就冲刘聪强悍的繁殖能力,再多弄出几个来,也不是啥难事。
再说刘聪的儿子们逐渐成人,未必能让刘乂如愿登上皇位,就是他的儿子们愿意,后宫那些女人们也不会愿意。
刘乂不明白杨易说这话的意图,是想挑拨他们兄弟关系,还只是单纯的闲聊,一时没接话。
杨易也不着急,扎刺是个长期的工作,哪能一蹴而就。
笑道:“来,咱们喝酒,不想那些烦心事。”
刘乂微微一笑,却道:“杨少东家想多了,我母后身份尊贵,若不是当初我年幼,皇兄已成年,就应该是我登位,那皇位本来就是我的,以后皇兄传位于我,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话把杨易说愣了,不知道刘乂是真的傻,还是在装傻。
尴尬道:“在下失言了,草民敬王爷一杯,当是赔罪。”
内心却在想:“妈蛋的,这小了葫芦里装的什么药,不会真是个棒槌吧!”
刘乂笑道:“杨少东家言重了,你们大晋朝司马家的人窝里斗得厉害,也难怪杨少东家会如此想。”
杨易心说:你们老刘家的人就不窝里斗了?你爹6个儿子,不窝里斗,怎么就剩下你们兄弟二人?!
口中却道:“是,是,是草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话说到这,杨易已经没了再聊下去的兴致,今天的扎刺工作很不成功。
二人闲话了一会儿,就散了。
杨易惦记着刘乂说的生意,出了味名居,直奔平阳四海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