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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诶,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把已经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告诉龙葵啊?”回客栈的路上,妃骑问愁风。不知道何时开始,妃骑做任何事之前,习惯了先问问愁风的意见。她怕自己的一时冲动又会一不小心伤害到别人,尤其是龙葵。而愁风的冷静和清醒,总是能给她合情合理的分析。

“只怕你突然告诉她,她会接受不了,毕竟在她心目中,和龙阳的兄妹关系是一千年坚不可破的。”愁风回答道。

“可是,他们不是兄妹了,就可以在一起啦。龙葵也就不必在乎清沫说的那些话。”

“难道你觉得,只要血缘关系断了,他们就不再是兄妹了?每一种关系,都不是那么简单的。”

“什么意思啊?”妃骑听不明白了。

“总之现在先等等,以后再说吧。他们都需要点时间。而且龙阳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交给他自己决定吧……”

“嗯,说的也是……”妃骑不由得点点头。

暴雨的夜晚,妃骑和愁风走在空无一人的欣然县里。妃骑偷偷看一眼愁风的侧影,却被愁风发觉,也转头看过来。那风雨中晃动着的绿树青草,仿佛他们此刻摇曳的心灵,风在耳边吹过,也会觉得那是一种灵动而清脆的声音。就连天空中浑浊的阴云,也仿佛在自由的低吟。

原来是你,挥洒了我生命里最璀璨的风景。日后回想起,那抹璀璨的余光,会带领迷途的我,回到你身边。

大家都回到客栈,天色已经很晚很晚了,雨也渐渐停了。

龙葵和龙阳还未踏进客栈,就看见守在门口的清沫。看到龙阳回来,她本来紧张的脸色一下子松弛下来,看样子,她是站在这里等龙阳回来的。正准备迎过去,却看见了他身后的龙葵,两人的衣服都被雨淋湿透了,一副狼狈的样子,嘴角却都抿着一抹幸福的浅笑,还有他们不时流露出的温柔,基本上已经让清沫明白了发生过什么。

“你们回来了……”清沫看着龙阳问出这一句。

龙葵看得出来,清沫应该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哥哥,我先进去了。”她想把时间留给这两个人。不知为何,看到清沫的时候,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画面,哥哥拿着剑怒气冲冲的对着她,说是要为清沫报仇,无论她怎么解释,哥哥都不相信她。然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也许,这只是一个梦吧。但是她预示了什么吗?龙葵想。不会的,她确定自己不会再让当初发生在雷州的事情重演,她绝对不可以在伤害哥哥身边的人。

其实清沫姐姐说的一点没错,能够一辈子陪在哥哥身边的,只能是他的另一半,不会是她这个妹妹。所以,哥哥,就算多短暂也好,小葵都会陪着你,看着你找到自己的幸福。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

此刻,龙葵似乎在心里给自己牢牢的下了一个定论——哥哥和清沫姐姐是一对的,你不可以去阻碍他们。虽然她隐隐觉得有些痛楚,就好像马上会失去哥哥一样,但是只要哥哥幸福,她就是快乐的。于是,那些心痛,她深深埋在了心里。

直到何时龙葵才会有面对自己的真心的勇气?雪见的那次意外,已经逼迫得她不敢再去爱那个人了。

站在外面的龙阳看着龙葵的背影,突然发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就好像她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一样。他患得患失的心理越来越严重,自从龙葵重新回到他身边以后,他开始很害怕她再次离开他,仿佛她一去就不会回头了。

“你还在怪我吗?”清沫开口问道。想起龙阳出门时对她的冷淡,她的心一沉。

龙阳缓过神来,“我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当初丢下她的人是我,不关你的事。”

“龙葵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要带着她一起上路吗?”

“没错。我不会在丢下她一个人了。”

话正说着,愁风和妃骑也走了回来,看到清沫和龙阳站在门口,妃骑问道,“龙葵呢?”

“她进去了。”龙阳回答。

“你有没有把你们已经没有血缘关系的事告诉她?”妃骑故意在清沫面前这么问。

听到这里,清沫的心仿佛又一次沉到了海底。什么?他们已经没有了血缘关系?

“你们不是兄妹吗?到底怎么回事?”清沫面向龙阳问道。

妃骑走过去,隔在他们中间说道,“这件事,你慢慢自会明白。反正我可告诉你,以后不要再欺负龙葵!”

乘着清沫的打岔,龙阳并没有回答妃骑问的那个问题。其实他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小葵。对于他而言,是不是兄妹已经不重要了。无论怎样,他都会永远和小葵在一起,一辈子守在她身边,再也不会放手。其实原本他就是这样打算的,找回灵珠以后,带着小葵到处走走,然后回到葵州,和她过着安宁平淡的生活。只要龙葵愿意,他什么都不介意。

“情之深切处,不求眷属,依依相伴便心甘。”

第二天,天空放晴了,阳光明媚。流佐正向众人告别回去长安。

“龙葵,一路上多多保重。”上马之前,流佐走到龙葵面前说。

“嗯。”龙葵点点头,仍然带着那个固定的笑容,“流佐哥哥也要多多保重。”

到这个时候,流佐早已彻底死心了。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了可能,没有入场,就已经宣告出局。

跨上马,和众人一别,调转马头,快马加鞭向长安赶去。但愿那种飞驰的速度,能够让他忘掉那个在他生命里匆匆一瞥的女孩子。

走出城门的一瞬间,流佐的心里反而坦然了。他们本来就属于两个不同的世界,只是命运偶尔让他们交会在长安,到了时间,缘分用尽,就自然要分开。但是,流佐却留下了一份永生难忘的思念给自己,“龙葵,祝你幸福。”这辈子,龙葵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叫他“流佐哥哥”的人。以后,这个称呼,将成为他的禁忌,再也不被翻起……

“我们也该赶路了。”看着流佐飞马离开,妃骑说道。

于是龙阳一行,继续踏上寻找五灵珠的路途。

“已经耽误了很久,我看我们要用御剑飞行赶往下一个城镇才行。”愁风计算着时间说道。

“我们只有两把剑,可是有……”妃骑突然需要数一数,“五个人。”

“这样吧,龙葵和龙阳一起,我和愁风呢,不介意三个人一起飞的。”妃骑赶忙安排着,深怕清沫会插在龙阳和龙葵中间。

“没关系啊,小叶子也可以飞的,小叶子可以变大,载着小葵。”小叶子努力的挥舞着翅膀,心想着,终于等到可以表现一下的机会了。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看到妃骑瞪着眼睛看过来,“对呀,你也会飞的哦。那你带着我飞好了。我正好很想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捏着小叶子的翅膀对它使眼色。

“我才不要带着你呢……”话未说完,却见妃骑一脸生气的表情看着它,“好吧,好吧。干什么这么凶?”小叶子一副勉为其难的委屈样子。

于是,龙阳带着龙葵,清沫跟着愁风,小叶子载着妃骑,一起上路了。

“诶,我说你还真的不赖嘛?”飞上天以后,平稳地坐在小叶子背上的妃骑赞叹道。

“那当然了,和小叶子一起可比坐他们的剑好多了!”小叶子洋洋得意,“我可不是一般的大雁哦,我是一只神兽。我的本事可大了!”

“你不是还会读心术吗?为什么笨到要拉着龙葵飞啊?你成心便宜清沫是吧?”想起刚才小叶子的搅局,妃骑生气的问道。

“小叶子才不理你们这些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呢!”小叶子低语道,“不像你,那么多心计。”

“你说什么?我这样都是为了龙葵,知道吗?难道你想看到龙葵被欺负?”

“小葵那么善良,谁会欺负她?”

妃骑无奈了,这个能看懂人心的小叶子,其实对复杂的人际关系一点头绪也没有,“算了,算了,不跟你说。快飞!你看我们都落后了。”

“谁叫你那么重啊?如果是小葵,我一定飞得很快!”小叶子很不服气地说。

“你说什么?”妃骑又多了一个可以斗嘴的对象。

他们到达的下一个城镇是——若水城。

“哇,今天什么日子?这么热闹!”刚一进入若水城,妃骑就惊叹道。

街上的确是格外的热闹。人来人往,车马川流不息,龙阳他们穿行在其中,每行走一步都很困难,只能被人群推着向前走。无论是店铺还是沿街的商贩,琳琅满目的商品让人目不暇接。小叶子落在龙葵的肩膀上,要不是用力抓住了她的衣服,说不定就会被挤到地上。

“这位大哥,请问今天街上这么热闹,是什么日子啊?”龙阳问旁边一个经过的人。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若水节啊。”那人看看龙阳他们,“你们一定不是本地人吧。若水节是我们若水镇的传统节日,大概七八百年前吧,我们这里是古颜国的都城,这个若水节呢,是为了纪念当时被沾国军队杀害的锦瑟公主,发展到今天,除了那些祭祀活动,还衍生出了四周城镇的一年一度的一次集会。”

这时,龙阳正走在龙葵身边,发现她后面不断有人冲冲撞撞地往前挤,就转到她身后,为她挡住了人流。细小的动作被龙葵发觉,她回头看看,却看到了一旁落寞的清沫。正巧这时妃骑拉着龙葵说,“你看那边的发钗多漂亮,我们过去看看?”

“好啊。”龙葵欣然地答应了。其实她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只是她想让龙阳和清沫有多一点的空间。

“那好,我和龙葵到处去转转,你们先去找一家客栈落脚吧。”妃骑对其他人说,“等会叫小叶子来找我们就行了。”

“为什么又是小叶子啊?小叶子要和小葵一起!”

“不是你是谁啊?”妃骑拉起龙葵,“我们走吧。”

龙葵正要转身的时候,突然听到龙阳叫住她,“小葵……”

龙葵回头,神情自若的看向他。

“小心点……”龙阳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只说了这么一句。

龙葵淡然一笑,跟着妃骑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龙葵离开的背影,就会让龙阳想起那日在龙葵梦境里的所见,她一个人落寞而孤单的跟在景天的是身后。每次想起来,都让他心痛。所以现在的每时每刻,他都希望自己可以陪着她。

是我想太多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在避开我?

“我们先去找一家好一点的客栈吧。”愁风的话打断了龙阳的思绪。

龙葵跟着妃骑走进那家店铺,回头望去龙阳他们的方向,只见清沫正和他交谈着什么。龙葵安心的一笑。这样就好,哥哥,你和清沫在一起才是最好的。看你们走在一起,很般配啊。

“诶,龙葵,你看这个漂亮吗?”妃骑拿起一支发钗问龙葵。

“很好看啊。”龙葵低头看看回答说。

“那这个呢?”

“也不错啊。”龙葵突然加浓了笑意,“像妃骑姐姐这样的侠女,也会喜欢这些东西啊?”

“我不是买给自己的啊。”妃骑抬起头说道。

“那你买给谁啊?”

“当然是你咯。认识这么久了,妃骑姐姐想送点东西给你啊。而且你看你,浑身上下全部都是蓝颜色,妃骑姐姐想帮你改变改变,等一会呢,我再带你去挑几件衣服。”以前在长安的时候,遇到太多事情,也没心情做这些。现在,难得遇到这么热闹的城镇,妃骑打算帮龙葵改变一下形象。因为她发现清沫就好像从来没有穿过重复的衣服,相比较起来,龙葵简直吃亏死了,所以她就动了这个念头。

“不用了,龙葵这样子已经很好啦。”

“什么很好,不行!我保证可以让你更好。”

“真的不用了,妃骑姐姐。龙葵有哥哥送的衣服,就已经很开心了。”广袖流仙裙是哥哥送的,那背后的意义她生生世世都会记得。如果换做现在,她根本就不会有当初跟母后争取这件衣服的勇气。不对,也许她需要的,更多的不是勇气。

这时,龙葵看到旁边一支很别致的发钗。木质的,还带着一股幽幽的暗香,镂空的花纹,雕刻出翩翩飞舞的蝴蝶的模样,镶着靡靡的紫玉,组成一朵高贵娇艳的牡丹花的形状。龙葵忍不住伸手去触摸它,却巧合地碰到了另外一个人同时伸出的手。

抬眼一看,这一眼,让她惊为天人。

眼前这个男子,白皙的肌肤像是冬日的初雪,透明而纯净,黑色的长发顺着肩膀而下,美到带着一丝让人坠落的邪性,眼眸深沉却透彻,略带一丝诡秘的似有似无的笑意,仿佛初春解冻时的湖面,表面平静却暗流汹涌,那目光就犹如湖底细细的流水,安静温柔,却让人暗暗惆怅,不知不觉想让人探个究竟,又仿佛一旦被吸引就万劫不复,浑身上下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质。

和别人同时看中一样东西,龙葵礼貌性的朝那个人微笑着点头示意。可是那人却好像被点了穴道一般,眼光一直停留在龙葵身上,不愿收回。

“喂,你看什么啊?这么盯着一个女孩子看,懂不懂礼貌啊?”妃骑见状,挡在了龙葵身前。

“不好意思,这位姑娘。”那个人对龙葵说,语气略带深沉,又让人觉得难以捉摸,“在下失礼了。”

那个人转身取过刚刚那支发钗,“姑娘也喜欢这支发钗?”

“是啊,这位哥哥也喜欢吗?”

“姑娘知道这支钗的名字吗?”他露出了一个犹如春风拂面般的笑容,“它叫舞连翩。”

“舞连翩?”好美的名字。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力啊。”掌柜在这时走了过来,“看来公子的却是识货之人。这支钗,可是当年锦瑟公主的心爱之物,据说是她的心爱之人亲手雕制而成。”

“那怎么会到你这里了?”妃骑问道。

“唉,锦瑟公主当年被入侵的沾国军队所杀,颜国王宫也被摧毁,这些东西自然也就四处流落了。”掌柜转向那个男子说,“这位公子这么喜欢,不如就买下来吧。小店也难得遇到像您这样的识货之人。”

“明明是我们先看到的,为什么你要卖给他啊?”妃骑见龙葵也很喜欢,不惜争辩道。

“算了,妃骑姐姐,还是让给这位哥哥吧。”

那个男子付过银两,从掌柜手中接过那支发钗,对龙葵说,“姑娘,谢谢你割爱。”

“不用客气。”龙葵说。

那个男子转身离开,却未发现自己的玉佩掉到了地上。龙葵帮忙捡起来,追出去还给他。

男子接到手里,突然对龙葵说了一句,“如果你想知道风灵珠的下落,就到一个人送幽谷来找我。记住,送幽谷不欢迎不请自来之人……”

望着男子离开的身影,龙葵不禁诧异起来,他怎么会知道我们在寻找五灵珠?难道他真的知道风灵珠的下落?送幽谷……

妃骑也跟了出来,看到龙葵奇怪的神情,不禁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妃骑姐姐,我们回去吧。”龙葵并没有把刚才的事告诉袁妃骑,但是那个人叫她一个人去又有什么目的呢?

正好此时,小叶子也飞了过来,妃骑和龙葵就在它的带领下回去了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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