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未绽,轻幔随风。
苏妙落座于庭中,闲敲棋子。
坐在她对边的人莞尔笑,道声,“你好有闲心,晋封半月来都不曾见过陛下,这会儿还一点不急。”
苏妙眉眼弯弯,执扇遮面,“我有什么好急的。”
若说旁人觉得她有什么急点,大概就是整个钟粹宫的新秀都侍寝了,就她没有。
她苏妙就跟整个人被遗忘一样。
但苏妙就是知道,那个陛下——应该在躲她。
他对她可能有点愧疚,有点厌恶,不想见她。
与其在钟粹宫受别人的冷嘲热讽,不如来她好姐妹这里,主位清夫人都很少说话,又没什么人住,这宫都清清静静的。
钟粹宫说好听点儿是热闹,说难听点儿是聒噪。
没侍寝怎么了?没侍寝也有好处嘛!没侍寝的好处.....她可以想一想的嘛!
不行,她一定要沉住气。
作为二十一世纪的科技鬼才秦涵,发明穿越药片,设定架空时空让苏妙穿越,还打了赌说苏妙这回会活的很惨,这句话苏妙能承认吗?
她都在皇权即戏宫群里六回当上太后了,这次一定也不会输!
虽然说她来了以后,在这里基本看不到什么优势,但她现在回头也太晚了啊。
回去打扫一年卫生?杀了她算了。
秦涵她提的那个彩头,太诱人了啊。
但主要是,苏妙不甘心,好像自己输了想退出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在群里活到大结局的人,如果她放弃,是不是意味着她加的那些群里的群员来这里也活不过一个月?
总结来说,给自己一个机会,给大家都争一口气。
迟早会得宠的,毕竟苏妙确实是新一批秀女里容貌出挑的了,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各种嘲笑。
更何况她还和狗皇帝有点交情。
她入宫的原因,就是皇帝以两人白头偕老为名利用过她,虽然不怎么喜欢她,但不希望她是别人的人。
总结起来就是——占有欲作祟。
不过这么一想,也有可能皇帝是怕她把什么机密说出口啊,可她怎么也回忆不起皇帝和她说过什么有用的东西。
所以她其实是个挡箭牌,炮灰?
林玉仪看着苏妙一脸凝重,还自顾自的点点头,她便咳嗽一声。
“那妙妙,你打算怎么着?”林玉仪手搭在棋盘上,“说来你在新秀里,容姿不是最好,家世不是最高,综合二者也有个宋惊蛰压在你上边.....”
苏妙白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说一大堆干嘛,铺垫了嘲讽她?
林玉仪满脸郁闷,“怎么就你封了最高?”
得嘞,苏妙就是看明白了,这就是个损友。
“最高怎么了,我不到现在还是守宫砂第一人?”苏妙顿了顿,“我今晚要同你睡,你.....你给我腾个位子。”
“你同白淑妃说了没有?”林玉仪支颐看她,“清夫人好说话的。”
清夫人不仅好说话,人也美心也善。
白淑妃是钟粹宫里的主位。
“她同意啊,”苏妙耸耸肩,“老早看我不顺眼了,谁让我封的最高呢,虽说没侍寝,她也觉得我碍眼,巴不得我赶紧走。”
“那行啊。”林玉仪笑道。
“你可不要被捉去陪陛下了,”苏妙拉着她手,“姐妹一生一起走,谁先放手谁是狗。”
林玉仪笑靥如花,“没问题。”
苏妙眼儿眨眨,提醒道,“午膳时辰到了。”
“素心,去备午膳。”林玉仪当即说。
白淑妃不好相处,但清夫人却很平易近人,而且很护短,护短到内务府的人都不敢把克扣银子吃食这些事拿来叨扰清夫人以及她宫里的人。
后台不硬,脾气很硬。
苏妙好想住在这里。
别人家的舍长。
于是苏妙午膳后同林玉仪小憩一个时辰,又俩人去百花园里放风筝,悄咪咪躲在千鲤池的石栏后面,从偷偷捉一只鲤鱼回去养聊到哪一只最好吃,
晚时,苏妙才知林玉仪在她说完一起睡之后,就让素心报了月事假。
苏妙拍拍她的肩,感动的稀里哗啦,直说,“真是好姐妹啊,”然后她想了想,再问一句,“你是不是暗恋我啊?”
林玉仪真是要给她气笑了,“我是真的来了。”
苏妙还一副很了然的样子,“我懂,我懂。”
你懂个锤子你懂。
林玉仪是侍寝过的,因为皇帝自点新秀侍寝以来,都不重样的。
两人睡在一块,便开始讲悄悄话。
苏妙叨叨,“玉仪,我都没问过你,你家父是什么官啊,你娘亲对你好吗,家中有无兄弟姐妹啊?”
“你怎么这么多话啊,一个个问不成吗?”林玉仪没好气的说,“家父是钦天监监正,娘亲极疼爱我的,家中有三兄四姊。”
“噢,我记起来了,”苏妙缓道,“我记得钦天监监正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什么老头,好好说话,”林玉仪又瞪她一眼,“那你呢?”
“我啊,”苏妙思量一下,“家父是奉天府府尹,我娘亲....生下我兄长一直难孕,在父亲而立之年诞下我后就血崩去了,父亲也无再娶。”
对,就是因为没人教苏妙闺中礼仪,她才会生了和当时还是三皇子的皇帝私奔的念头。
肯定是偷偷看话本,心中向往那种生活,才会被忽悠。
林玉仪抱了抱她,很抱歉的,“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提起的,”她语气柔柔,“有没有难过?”
“才没呢,我从未见过母亲,父亲兄长也待我特别好,”苏妙咧嘴笑了,“不知道并不可怕,原先有了再失去才会很难过。”
林玉仪嘟囔,“说话老气横秋的,都不可爱了。”
苏妙出神了,没听见。
林玉仪因初春晚寒,裹了裹被子,也是缄默不语。
空气如凝。
“玉仪,”苏妙蓦然将手贴在林玉仪软软的胸上,然后很是不满的,“你陪陛下都没有穿衣服是不是?”
林玉仪脸唰的红了,好在黑灯瞎火的看不见,嗔道,“你说什么呢?不臊得慌。”
苏妙低低的啊一声,“你都不肯跟我坦诚相见,”又故意轻哼,“还说什么好姐妹,重色轻友。”
林玉仪算是听出来她什么意思了,伸手抓一下她的衣领,声儿大了几分,“你自个不也穿着,好意思说我!”
“啊!林玉仪!”苏妙伸手将她死死抱住,“你想怎么着?”
林玉仪也被气到了,吼道,“大不了一起脱啊!”
苏妙立马松开她,扶着床站在上面,两人像是比谁大声似的,苏妙边解扣子边不甘示弱的喊,“脱就脱!谁怕谁啊!”
“嘭——”
门猛然被推开了,把站在榻上的苏妙给整蒙了。
素心赶忙领人进来点了红烛,灯火摇曳中才看见陈继的面色不善。
妈耶,是皇帝。
苏妙只觉得自己玩飘了,狗皇帝今天来找林玉仪,她却在这跟人家搞姬。
还是林玉仪先反应过来,拉着苏妙伏地一礼,“见过陛下。”
苏妙跟了一句,发现上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须臾便有件衣裳盖在她身上。
这还不算,在她感觉到一点温暖的时候,她就被拉起来,一路被拉着向外走。
真的是一路被拉着去啊,苏妙脚步每一步都是踉跄,只要稍不跟上,就会摔倒,并被一路拖着走。
晚风吹,踏地凉。
虽然苏妙身上披着陈继的披风,但并未穿绣鞋。
她踏着月华,拼命追陈继的步子。
很快她便到了钟粹宫东菡阁。
才一入阁,陈继便托着苏妙的脑袋半是惩戒半是发泄的吻,发了狠似的咬她的朱唇。
苏妙吃痛了要推开他,口中漾开了丝丝血.腥味。
越是抗拒,越是无用。
陈继将她唇上的血咽下,忽而附耳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这个....”苏妙觉得难为。
首先陈继这个人,不是别人说什么他都信的,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认定的事情不管怎么说都没用。
其次,她说只是和林玉仪说说悄悄话?还是说本来两人聊的好好的,忽然就吵起来了?
吵什么需要比脱衣裳啊?
“说话。”
苏妙只觉头皮发麻,轻道,“只是与玉.....林御女吵了起来而已....”
“哦?”陈继语气不好,“朕没指地方给你睡?”
为什么秦涵把苏妙所有的记忆都给她了,却没有给她信息怎么和陈继相处?
苏妙和陈继相处的心得都被秦涵吞了吗?
就像是,还记得小时候发生的事,却忘记了当时是什么心情,也不记得其中前因后果。
可能苏妙有一瞬间觉得,苏妙原先一定是那种,要么是被狠伤了心看淡红尘,要么是本身就很温柔很出尘的人。
下一刻苏妙就会微笑一下,其实这些都是秦涵设定的。
这么坑人的吗!欠她钱了吗!
心里暗骂归暗骂,陈继的话还是要答的。
苏妙抬首看他,嘴硬道,“两个人睡暖和。”
“冷着你了吗?”陈继冷扫她一眼。
苏妙偏过头,唇上的疼如被割一样,片刻说,“妾做什么要在这啊,这儿的人待妾不好,和林姊儿共枕眠,妾高兴。”
“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