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随着漆明的一声大吼,我们所有人重重往里一撞,墙板应声而破,瞬间就将大厅内数人合围起来。
没有多余的话,每组都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在人数的绝对优势下,迅速将他们的站位切割开,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里面的人都堪称训练有素,除了薛百户拿刀慢了一步被人斩断了右臂,痛地在地上打滚。剩下的人都反应过来了,拿起了放在手边的刀,勉强招架了第一回合。接下来旁边配合的队友迅速上前补刀,又有几个人被捅死,我听到零星的几声闷哼,但不敢分心去看。
我们的对手是韩副将。
撞破墙板进来的时候韩副将正举起马鞭一鞭鞭抽在老耿的背上,老东西已经出气多近气少了,鞭子抽破了皮肉,溅起血来都不吭声。
墙板一破,韩副将刹那间刚举起来的马鞭立刻就改变了方向,朝着我们抽过来。胡江恰在此时冲过去一刀纵劈,力道沉雄,我们都听到一阵刀锋破风的呼啸声。马鞭与刀锋不出意外地撞在一起,我心中一喜,胡江的身手不是最强,但力气是最大的,这样的一刀我们别说用马鞭,用刀甚至用铁鞭都不敢接,更何况韩副将手中皮质的编织马鞭?
但随即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马鞭和刀锋相撞,马鞭尾部翻过来撞在刀刃上,发出清脆的“啪”声。胡江一声痛呼,二十多斤重的斩马刀脱手,飞出了十几步远,众人急忙闪避,最终斩马刀落下来,插在了地面上。
胡江咬着牙,大颗的汗珠从脸上渗出来,我仔细一看,他的右手手腕都肿了起来。
韩副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嗯?你们来得正好。”韩副将歪着脖子,瓮声瓮气地说道。
漆明扭头和我对视,我们都发现韩副将似乎有点不对劲。
没有我们多思考的余地了,韩副将丢掉马鞭,拿起放在桌上的长剑,一剑朝着胡江劈过去。胡江早就提了小心,在韩副将拿剑的时候就往后退,一剑挥来,剑锋堪堪从他鼻梁前面划过。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和漆明一左一右提刀踏前三步,同时斩向韩副将。这些年我在卫所爬得比别人快,正是我练刀法比别人勤,一套通用的刀法被我练得再纯熟不过,受到任百户赏识,才提了上来。但这套刀法对韩副将几乎是没用的,我想他比我更熟悉这些招式。
我和漆明默契很高,没用任何沟通,我们就确定了战术。我负责招架,他负责找破绽进攻。但接的第一剑就让我有点难受,韩副将的力气大地惊人,他的第一记斜劈我料定漆明能躲过,于是一刀斩向他的脖颈。漆明一个扭身侧着身子躲过了斜劈,反手也是一记直刺刺向韩副将胸腹。
这是一次很完美的配合,我们两人的攻击几乎是同时到来,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我有充足的自信。
韩副将此时因为一剑斜劈,身体微微前倾,突然他又猛地发力,整个人向后跳了一小步,躲开了我们的攻击。这种发力方式简直令人悚然,韩副将的身上像是有源源不绝的力量。
漆明不甘心,挺刀继续向前,追着倒退的韩副将进攻。我一刀劈空也立刻跟上,连续劈出数刀,斩向他的右手手腕,让他腾不出手来和漆明对攻。韩副将来不及翻转剑刃,只是提剑用剑柄尾部磕在我的刀刃上格挡。
若是寻常时候,这样格挡我的全力劈砍,我敢肯定即便是胡江也要手腕废掉。但随着韩副将每次抬手,我都感觉自己的刀刃像是砍在了金石之上,劈砍数下我的手腕却一阵发麻。
“不对劲!”我大吼道。
“大家一起来!”漆明也吼道。
这时胡江捡起了掉落在远处的刀,加入了战团,一旁掠阵的林滕也斜刺里杀进来,攻向韩副将下半身。
我缓了一口气,四周张望了一下,发现别人都解决地差不多了,我们几乎没有伤亡。老耿不知道哪里去了,趁着我们打成一团的功夫,他竟然消失了。耿小娥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冲她摇摇头,示意没事。
“翟兄弟,怎么回事?”王盘大声问道。
“姓韩的一身怪力气,见了鬼了。”我恶狠狠地咒骂道。
此时众人渐渐围拢过来,看着这边的战况也不禁面带惊异的神色。
我心想要是解决不了韩副将,恐怕我们将来也难以立足,要被人看不起。一咬牙,我又再次加入战斗。
在我们四个人的围攻之下,韩副将支撑了一炷香的时间,待我们都习惯了他的怪力,开始摸清楚他的刀法路数去反攻时,他终于开始有点支撑不住了。
漆明看准了一个机会,凌厉的一刀以迅雷之势从韩副将的右腰刺进去,韩副将的动作随之一滞,林滕也一刀劈烂他前胸的甲片,留下一刀深深的口子。
韩副将发出一声如雷鸣般响亮的痛呼,声音就像是牛嗥一样,我的动作都停了一下,感到一阵恶心,想要呕吐。
此时我看到韩副将右手提刀又再此要发力,强忍不适,砍下了他的右手手腕。
鲜血从韩副将的右手断腕处和胸口喷出来,我和林滕、漆明都溅了一脸。
“啊!”韩副将痛苦地仰天大声哀嚎,和之前的薛百户不同,这嚎叫声大地似乎要穿破寰宇。我们最近的四人完全抵受不住,立刻抽刀向后退。
才退出两步,我眼前就一阵眩晕,站立不住,只感到天旋地转,栽倒在地上。脑袋刺痛无比,我努力睁着眼睛看出去,发现身后的一群人也有的倒在地上,有的努力扶着桌面。
上唇处有一些暖烘烘的感觉,我摸了摸上唇,发现自己流了鼻血。漆明、林滕和胡江也流了鼻血,此时都倒在地上按着头。
“你们……你们……竟敢伤我……”韩副将又瓮声瓮气地哀嚎着,他躺在地上,左手捂着右边腰侧的伤口,右手断腕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显得怪异无比。
“姓韩的,你死定了。”我一边说一边挣扎着爬起来,脑袋还是很晕,我捡起刀,跌跌撞撞地向着韩副将走去。
大家都努力站了起来,漆明拿起了刀,胡江也拿起了刀。
林滕挣扎着爬到了我的身后,我扭头看了一眼,发现他抱起了躺在后面的耿小娥。
“小娥,你醒醒,小娥!”他抱着耿小娥轻拍她的脸,急切地喊道。
原来耿小娥这个时候昏迷了,我压下心头不满,提刀继续走向韩副将。
不管韩副将身上有什么古怪,只要一刀杀了就好了,下一刀我要砍断他的脖子。
韩副将此时还在继续挣扎,他似乎很热,他原本喝酒喝红了脸,此时脖子也红透了,他仅剩的完好的左手抓住衣服一边呻吟一边撕扯,随着“嗤喇”一声,他的上半身衣服被扯下来,此时大家才发现,他的整个上半身除了沾血处,剩下的地方也是赤红的。心脏在他的胸膛里剧烈地跳动着,像是要冲破胸腔跳出来。他红彤彤的胸膛看上去很怪异,不像是皮肤变红了,反而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发出红光,把他原本白净的皮肤映红了。
“啊……”韩副将还在痛苦呻吟。
我感到口齿发干,拿刀的手也有了一丝颤抖。
“绣哥……”胡江站在不远处,指着韩副将的胸口轻轻喊我。
我凝神看去,竟看到韩副将上半身的皮肤被撑得隆起,里面泛着红光的肌肉从脖子往下一圈一圈的,像是蟒蛇的腹部一样。
“哦……”韩副将的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哼声。
随即他又翻过身跪在地上大口呕吐起来,吃过嚼烂的饭菜混杂着他喝下的酒,都被他吐出来。空气里充斥着食物在肠胃里发酵过后的难闻恶臭,但最令人心惊的还是韩副将吐出来的东西,他翻过身就一直吐,足足吐了半刻钟,吐出来东西堆成了一座小山,粗略估计起码有三个藏酒的大缸那么多。
这时我们几人都打起了退堂鼓,心里有点发怵,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