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雨总算是停了,疏菱这就陪着你去看侧君。”
疏菱端着茶壶十分高兴的走了过来,径直给及九歌倒了一杯茶水,这才将茶壶放下,转身将窗户给支起来,顿时一股暖意袭了进来。
纪九歌也无心喝茶,心中思绪纷繁,不过想着苏昭那边也的确是该前去探望一番。只是不知道为何,苏昭是自己的侧君,虽然是不情不愿的成婚,平日里也是将他给抛在脑后,差点给忘记。
今日经疏菱提点,纪九歌反而觉得有种迫切想去见苏昭的心思,想给他足够的银两,让苏昭离开云府。
只是疏菱的三言两语让纪九歌知道若是无缘无故的休了苏昭,恐怕这若枝的唾沫星子都会将苏昭给淹没,纪九歌无奈才能暂时打消了念头,不过仍是想要询问苏昭,若是苏昭能够自愿离开,那样便是最好。
以往苏昭住在云府,丝毫不会引起人的注意,仿佛府中根本不存在,苏昭在云府中的日子许是会如此度过一生。看在苏昭身子不适的份上,纪九歌也会让苏昭呆在府中,不会提起休书的事情。
只是眼下却是想要急切的让苏昭离开云府。纪九歌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坚定,脑中此时浮现出了棠梨的面容,纪九歌惊了一下,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了棠梨,自己居然动了休苏昭的心思。
难不成....
纪九歌不敢在往下想,赶紧端起茶杯喝干了里面的热茶,顿时舌头传来的热意让纪九歌一下子便是清醒了。只是不知道为何热茶喝进肚中,心却也莫名其妙的烫了起来。
“小姐,这茶还有些热呢,你怎么一下子喝完了一杯,都不吹冷,你看着急喝完,脸都红了一片,若不是因为这热茶,疏菱都差点误以为小姐是有心仪的男子了。”
疏菱赶紧给纪九歌端来了一杯冷水,纪九歌瞧见疏菱脸上的笑意,顿时冷了脸。
“日后不许胡说。”
疏菱赶紧收敛了笑意,可是纪九歌看着她嘴角的弧度,便知道这丫头指不定在心里如何编排自己。
不过纪九歌发现疏菱这丫头虽然人平日里粗枝大叶了一些,说话也是不经过思量,随意为之。不过却是一针见血,居然将事情给猜的八九不离十。
看来日后得在这丫头面前收敛收敛。
“好,疏菱不说了,只是小姐我们可以走了。”
纪九歌这才起身跟着疏菱前去看望苏昭。有些时日没有看见苏昭,刚一进入苏昭的屋子里面便闻到了一股很是浓重的中药味,很是刺鼻。疏菱立刻便是挡住了鼻子,纪九歌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
见此情景,心中有些愧疚,这满屋子的中药味如此令人难受,可是苏昭却是一直呆在屋中,还要喝那些黑乎乎的中药,想到这里顿时觉得自己想要劝离苏昭的心思渐渐消退了。
“君主?”
小厮正好端着铜盆出来,眼中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纪九歌,似乎是不相信纪九歌会前来看望自己家的主子。顿时有些慌乱,手中的铜盆端也不是,放也不是。最后只得放在一边。赶紧带着纪九歌进入屋中。
只是纪九歌眼尖瞧见上面的血迹,眼神顿时缩了一下。也不挪动步子,站在门口,疏菱看见纪九歌没有动,也停了下来。
“小姐,你怎么了?”
小厮看见纪九歌的神情,眼眸顿时很是心酸,尽是委屈。
“苏昭身子已经如此差了吗?都开始吐血了,你为何不早点前来告诉我?至少也要让人去请大夫,他这样下去可是不行。”
疏菱顿时也回味过来,赶紧弯腰看着地上的铜盆,搭在上面的白色帕子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疏菱眼眶都开始泛红,直起了身子站在纪九歌的身边。
小厮顿时忍不住擦起了眼泪,哽咽的说道。
“我家...公子不让我...不让我打扰君主你,所以这些日子都是自个忍受...不过还好君主你让人多送了银子,公子能够看大夫,也喝了药,只是不见起色。”
小厮断断续续的说完,便是止不住的哭了起来,其实纪九歌是清楚小厮只是挑了一些轻的说,想必还有一些严重的隐情没有告知。当即纪九歌便是吩咐疏菱说道。
“赶紧去将府中上等的补品给送来,还让人去最好的大夫前来为苏昭诊治诊治,日后若是还有人怠慢了他,我定不会轻饶她。”
疏菱立刻得命下去,小厮站在一边默默的擦了擦眼泪,纪九歌也不在看立刻进入屋中便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苏昭。
“君主....”
苏昭的声音微弱的犹如细蚊,听上去十分无力,拖出长长的尾音,同时还带着几分不可置信的情绪。纪九歌闻声心中顿时捏了一下,看着眼前的苏昭不由得瞪大了双眼。
苏昭半躺在床上,很是艰难的支撑起来上半身,一张原本就削瘦的脸越发的凹陷下去,笼罩出深深的阴影,宛如沟壑的大峡谷。尤其是他的双眼中也暗淡无光,里面还被一层无言的忧愁都遮挡,加上重病下发白的脸色,整个人显得极其的脆弱。
“你莫要起来了,快些躺下去休息。”
纪九歌看见苏昭似乎还要挣扎起来迎接自己,很是费了半天的力气都不见的起身,纪九歌见此心中不由得缩了一下,赶紧两三步走上前去扶着苏昭躺了下来。
“家主好不容易....来一次...结果看见苏昭如此惨样...真是有辱家主的眼睛...虽然家主能前来看望苏昭,苏昭心中很是高兴...只是苏昭身子不适,身上恐怕有些不便。。深恐传染给家主,家主还是早些回去..”
苏昭很是不容易的说完了一句话,话中句句都是为纪九歌着想,而且处处贬低自己。听到这里纪九歌的心中还真是有些怜惜苏昭。
苏昭本是一个貌美的男子,身上很是难得有种淡淡的书雅气息,隽儒中自有一种平淡自然。这种处世的淡然让纪九歌有些欣赏,只是看见眼前的苏昭,简直就是今非昔比,才短短过了不多时日,苏昭竟也是变得沧海桑田。
纪九歌觉得苏昭会成为今日此番模样,自己有很大的错。
纪九歌看见苏昭的嘴唇发白,微微翻皮,一双眼睛黯淡的看着自己,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看向了哪里。纪九歌感到这股视线让自己有些不知所处,立刻起身走到桌边亲自倒了一杯水端过来递给苏昭。
“家主...万万不可...这些事情就交给其他人去做便可...”
苏昭脸上闪过一丝惊惶,纪九歌看不下去了,虽然知道苏昭心中在害怕些什么,可是一直如此叨扰,纪九歌顿时将水杯凑到苏昭的嘴唇边,眼里面是不容反驳。
苏昭无可奈何,浅浅的抿了一小口,很快便是停了下来,摇了摇头。
“谢谢家主。”
纪九歌没有说话只是将杯子拿过放在一边,同时也不小心看见了放在那里的药壶,那股味道很是刺鼻,纪九歌顿时眼神中变换了一番神色。回头看着有些昏昏欲睡的苏昭,强睁着双眼,纪九歌开口说道。
“好了,我见你今日神色不是很好,你先歇息,我过日再来见你。”
纪九歌说完站起身来便转身要离去,结果衣摆被苏昭给拉住了,纪九歌回头看瞧着苏昭的神色越发的不对劲,似乎越发灰白,顿时纪九歌便是意识到了一些什么,赶紧俯身凑到苏昭的脸边轻轻的说道。
“苏昭?”
苏昭双眼已经越发紧闭起来,只是嘴唇在微微的张动,轻轻的.断断续续的说道。
“家主....君....”
纪九歌很是仔细的倾听苏昭的话语,可是说半天苏昭也才说了几个字,紧接着便是没有了音信。纪九歌就保持着侧脸的动作,声音也消失了,就连拂在脸上的热气也变成了冷冰冰的死寂。
“苏昭....”
纪九歌半晌才挪动了身子,正着脸怔怔看着苏昭。他已经闭上了双眼,神色还算是安然,只是还无法挥之而去的忧愁,这片忧愁投射在他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中,竟有些说不出来的沉痛。
纪九歌缓缓的坐在凳子上,也不说一言,虽然苏昭和自己其实关系并不深厚,可是回想起来踢开红轿子,迎接出身穿红服的苏昭时,似乎还在昨日,可是今夕何夕,竟也是阴阳两隔。
纪九歌觉得自己终究是欠了苏昭。
屋子里面有些死寂,一股浓重的药材味却是异常的浓厚,闻到竟是让人有些心中发堵。纪九歌看着苏昭,突然之间大门被一股强风给吹开了,一下子将屋中的药材味给吹散,难得是有股淡淡清香拂了进来。
纪九歌正要起身查看究竟从哪里吹来的怪风,下一秒还未起身来,突然之间一道带着微微药材味夹杂着一股清香一下子将纪九歌给紧紧拥抱着,同时轻柔的在纪九歌的耳边轻声喊了一句。
“家主。”
这声音虽然十分的熟悉,可是此时被说了出来竟是换了味道。纪九歌知道这全然不是苏昭的性子,然而除了某人,纪九歌也实在想不出会有谁会如此轻浮。
“棠梨,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九歌赶紧扒开棠梨,棠梨很是配合的松开了自己的双手,乖乖的坐在床上,一双漆黑的双眼里面虽然还沉寂着一种寂静,只是这会已经焕发了生机,是鲜活而明亮的温雅和笑意。纪九歌看见心中顿时不知为何有种庆幸。
棠梨当然扑捉到了纪九歌脸上的这抹微弱的神情,心中顿时很是高兴,立即笑的越发灿烂。随意抬起手来左看右看,似乎是在看苏昭的身子,下一秒便是突然之间凑到纪九歌的眼前,隔着一些距离便是停了下来。
纪九歌感受到棠梨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愣生生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孔,是那个苏昭,可是纪九歌却是自然而然的认成棠梨,是那个棠梨,一听语气.一闻到淡香.一见人便是会认出来的棠梨。
纪九歌有些愣住了,不知道原来自己竟然已经对棠梨如此熟悉了,把他的出现当做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只是,棠梨此时此刻认真的盯着自己,脸上也消失了笑意,不知道到底是在看些什么。纪九歌顿时便问道。
“你在看些什么?”
棠梨不由分说的隔开了一些距离,端坐在床上,一本正经的说道。
“我发现你的眼中虽然是苏昭的模样,可是你心里面却满满的都是我。这样我也就放心了,日后你若老是望着苏昭,万一把我当成了他,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棠梨说完便是笑了起来,纪九歌看着如此模样的棠梨,听着他带着开玩笑的口吻还有认真地语气说着话,纪九歌心中笼罩的一些阴影很快便消散了。
“你要一直附身在苏昭的身上?”
纪九歌听闻棠梨的意思是要一直呆在苏昭的身上,只是这样很是耗费妖力。妖物身上有着极重的阴气,而人身上则是有着阳气,两种气息之间相互冲撞。妖物虽然可以附着在人身上,可是这样会十分耗费妖物的妖力,时日长了便是会大大的折损精气。
而且,纪九歌知道苏昭已经逝去,心中对于他的愧疚总觉得要让他入土为安。
棠梨瞧出了纪九歌的意思,继而说道。
“阿云你放心,苏昭是已死之身,身上的阳气已经减弱了很多,很快就会完全消失变为极其阴性的身躯,这样便会利于我附身在他的身上。我知道你想要让他入土为安,可是眼下不是时候,我得多借用他的身体一段时候。”
纪九歌一听便是觉得有些奇怪,思量片刻,纪九歌这才说道。
“为何?他只是一介凡人之躯,你借来有何用?”
纪九歌说完,棠梨神色俨然的看了她好一会儿,见她当着一脸懵懂,是真的不明白,忽地笑了一下。
“你个傻姑娘,你觉得我还能借着他的身子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