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姑苏城外马蹄急
姑苏,自古江南繁华之地,雨水丰沛。四季不停。那年烟雨三月,杨柳低处,满城静默地如同少女羞涩的脸庞。
那日至晨至昏天光黯淡,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从没停过。姑苏城中难得有俊马飞过,还时不时便是一队,只见出城,不见回城。分外引人新奇。
听行人说,这半月来日日如此,这马上的全是姑苏城中一等的大夫,该是城外哪位大员病重求医,所以如此。又有人说,据说是城外朱府,江湖上大大有名的朱老先生得了怪病,这全姑苏城内外,数得上名字的大夫都被请去了。这不,朱府这还贴了求医告示在南城边墙上哩。
“我还听说,便有那年老的先生骑不得马,那朱府便将先生绑在马上,颠簸而去。到了朱府,那先生还没诊病,自己倒是吐的稀里哗啦。晕眩不已,还要烦旁边的医师给他号脉呢?”旁边又有人插嘴到。
雨天闲来无事,众人正闷,一时有人起了话头,酒馆之中你一言我一语,都热闹了起来。有人问:“你说朱老先生平素烧香敬佛,待人和善,这是得了什么怪病?”
“这我怎么知道,他平素为人低调,但是喜欢和他徒弟外出行走江湖,许是得罪了什么人,怕不是得了什么疫病,或是中了什么毒症了。”
...
这时一个看起来风度翩翩,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他一幅算命先生的打扮。见雨势小了一些,便悠悠地走了出去。有人见到,“诶,他怎么走了出去?这雨还大呢?”
“他这去的方向,好像是城南。”另一人说道。
这时又一匹骏马飞过,踏着石板路,哒哒,哒哒,淹没众人嘈杂的喧闹声。马儿急奔,不多时便到了城外的朱家庄。
朱家庄高门大院,却并不富丽堂皇,只是简朴地立了俩个石狮子,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写了“朱府”两个大字,这是朱老先生的文笔。
马上一骑两人,皆下马来,早有仆人接了蓑衣,显出两人的相貌出来。骑马的甚是年轻,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年纪,脚步沉重,脸上却带着些稚嫩和慵懒的气息。另一个却是一身医师装束,年近三四十,正是一辈子中当壮的年纪,显得沉稳大气,温文尔雅,破有些名医风范。
少年道:“廖大夫,事急从权,还望见怪。师父如今病重,还望廖大夫施以援手,救救我师傅的性命。”
原来,年长那人姓廖,生平自有一股倔脾气,也因此,钻研医术,在姑苏城中远近闻名。朱家请他看病之时,尚有一病人在家,他自然不能过来,让朱家吃了回闭门羹。谁知听闻此事,少年乘快马直接将廖大夫从家中提上马来。直至朱府,那少年才下马请罪。
廖大夫“哼”了一声,匆匆说道:“病人要紧。”他不擅言辞,到了朱府,走的却是比少年还快了一步。
大门打开,从门外出来了一个少女。面貌清秀,穿着淡淡黄衫,见到少年,喜道:“师弟,你...你将廖大夫请过来啦!”她看到一脸怒气的廖大夫,脸上着怕,声音颤抖了一下,语气也轻缓了几分。
少女名为朱梦诗,是朱老先生的独女,如今朱老先生病重,朱梦诗就是朱家的家主了。她自小独受宠爱,在府中无忧无虑地长大,小事有师弟出头,大事有父亲罩着,不懂人间事故,故此看到一脸怒容的廖大夫,才会害怕。
廖大夫认得朱梦诗,径直走到朱梦诗身边,说道:“老先生病重,还烦小姐带路。”
“自,自然。”朱梦诗偷看了少年一眼,将廖大夫引了进去。
少年进得院子,旁边开门的仆人对少年说道:“少爷,还是你有办法。这廖大夫软硬不吃,兄弟们又不好真的动手。这才...”
少年姓杨,单名一个休字。朱老先生平素喜欢清净,只收了两个关门弟子,一个便是掌上明珠一般的朱梦诗,另一个便是故人之子的杨休了。剩下还教了四人,但那只是留着看家护院的外家子弟。杨休在府上算半个儿子,便是朱梦诗平素也喜欢听他的。众人便称杨休为少爷了。
廖大夫进得大堂,此时府中已经聚了十来名大夫了,一个个垂头丧气、一筹莫展。廖大夫也不看众人,径直进了过去,朱梦诗要跟上去,却被赶了出来。只好在大堂焦急地等待。
此时杨休也走了进来,看到朱梦诗在大堂焦急地等待,安慰道:“廖大夫在姑苏最为出名,得他出马,一定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是安慰朱梦诗的话,但言下之意,岂不是说假如廖大夫也治不好朱老先生,那朱老先生怕不是真的回天乏术,必死无疑了。朱梦诗想到此处,更添愁苦,只好默默地点了点头,靠在杨休身上,焦急地望着内室。
半个时辰过去之后,屋内还是没有半点消息。朱梦诗不觉想要进去查看,这时门外仆人又引进来一个青年。那青年二十年上下,风度翩翩,着着一身已经被淋透的算命先生的衣服,看起来有些狼狈。
众医师看到,不觉戏谑到:“这朱家病急乱投医,连算命先生也叫来了。”一时大堂之中笑声四起。
那青年道:“我不是朱家请来的,我是揭了告示,自己走来的。”
“走来”,一位医师说道:“就你这身打扮,也想挣这朱家的病银?”
“哦,对了。”青年还没说完,将外衣脱下,反手一抖,此时外衣内外已换,却是长袍医服,青年将长袍一罩,便成了江湖郎中的模样。
适才那位医师哈哈一笑,还未出口,青年嘘了一声,又从座上拿了毛笔,将长幡上的“卜”改为了一个“医”字,然后长呼了一口气,才缓缓说道:“好了,现在才是江湖郎中嘛!”
众人刚刚看着青年的动作,不觉出了神,此时看青年做完,不觉都大笑起来。但见到杨休目视着众人,众人不觉立时安静了下来。杨休在江湖上人称“杂通百家”,说的是江湖上的功夫,大杂不杂全部会使。如此名声,众人当然不敢随便忤逆。
杨休将青年引到身前,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青年道:“无姓,亦无名,辽阔天地间,一逆旅行人而已。”
杨休肃然起敬,应道:“先生高雅。”但同时将身上内力倾泻而出,往青年涌来。青年似乎不会功夫一般,一点也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