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潸继续欺身贴近徐陈幻,打量她的眼神极为龌龊:“残花败柳,凭狐媚功夫一时小人得志,以尔姿容,岂敢与褒姒比拟?”
受此大辱,徐陈幻愈加奋力挣扎,无奈的男女力量悬殊,徐陈幻不但未能动弹半分,体内气息翻涌,体力已有隐隐耗尽之势。
徐陈幻心中开始没底,好不容易,把一年前朱子潸下的毒压制下去,她费尽心思从徐小手处骗来的旭始丸,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到何时。
“负隅顽抗。”
朱子潸似乎是玩腻了,手中的长剑就要彻底推进。
徐陈幻肠子都快悔青了——
真后悔刚才没跑。
徐陈幻闭眼,正当她以为,自己即将头脑分身,命丧于此的时候,忽然“叮”的一声,朱子潸手中长剑蓦然掉落。
徐陈幻霎时睁开了眼睛,只见朱子潸一副龇牙咧嘴的形容,顺着他掌中望去,赫然发现了一根深深没入其手背的银针。
百里骆驰!
他们到了!
徐陈幻欣喜若狂,极目而望,只见太极殿门旁,百里骆驰手持泣血剑,一身劲装,翩翩如天神,逆光而来。
可待他入得殿内,逆光退散,徐陈幻才发现他神情肃穆,望向自己的眼中是从未有过的萧瑟之意。
徐陈幻心虚,瞬间收回视线,不敢再与之对视。
正在此时,宫内响起了另一重号角声。
援兵已至,战士们的喧哗打斗声一时间倍增。
徐陈幻心头一动。
——此时不跑,枉失良机。
徐陈幻和百里骆驰默契地往双方的所在而去,交错而过,徐陈幻躲到了百里骆驰身后,而百里骆驰提剑,攻向朱子潸。
徐陈幻腿一软,倒在了落后百里骆驰一步的徐小手身上。
“不可能!”
朱子潸连忙捡起跌落的长剑,迅速抵挡百里骆驰的攻势,看他的眼神如见鬼魅。
百里骆驰此刻明明该被冬瑜国拖住才是,任凭他是百姓口中交口称赞的战神,又怎么可能日行数百里?
像是看穿了朱子潸心中所想,百里骆驰开口解释道:“靖康王贵人善忘,怕是忘了我与冬瑜国是旧相识,冬瑜大将的路数,本将军了如指掌。”
说话间,百里骆驰化解了朱子潸的又一招数,语中雷霆愤怒之意未作半分掩藏,说道:“靖康王,你为了争夺帝位,竟不惜与外敌勾结,视我太周疆土、视我一众为太周卫国卫民的将士为何物?”
见百里骆驰将自己的所作所为一一道破,朱子潸眼神阴鸷,碍于殿内战事,模棱两可地回应道:“百里将军与本王非同道中人,何须砌词多言,一切不过成王败寇!”
恋栈权力而心无国与民,事件败露却未有半分悔过之心,百里骆驰被彻底激怒,手下攻击更猛几分。
朱子潸奋力抵抗,可是,也不知道那根银针什么来头,是否刺中了自己的什么穴位,他提剑的右手明显无力,只得换了左手接招,很快落于下风。
“怎么现在才来?”
徐陈幻见到百里骆驰,像是吃了定心丸一样,和徐小手闲话家常起来。
“朱子潸留了个心眼,在禁宫外围部署了两重防卫。”
徐小手扶正了歪倒在了她怀里的徐陈幻,一脸严肃。
“手拿来。”
徐小手早已看到徐陈幻流血的右手,一边说话,一边替她麻利止血包扎。末了,执起徐陈幻的左手号脉,道:“旭始丸的药效将尽,接下来的四十八个时辰,不得劳心费力。”
“否则如何?”
“否则,旭始丸反噬,你的身体兵败如山倒。”
二人旁若无人地对话,被朱子潸寻到了时机,一边应付百里骆驰,一边迅速退往二人的方向,紧接着,猛然发力突袭徐陈幻,妄图生擒后要挟之以撤退。
百里骆驰不再留情,使十分功力出剑刺向朱子潸。
泣血剑贯穿了朱子潸的身体,血液染红剑身,泣血剑“嗡嗡”鸣响。
“百里将军!”
徐陈幻见状,一时间慌了神。
——留朱子潸一条性命才好,否则,要如何向朱寂弘,还有朝中那帮腐儒权臣交待?
可惜已经太迟,朱子潸的身体,终究还是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朱子潸被制服,带来的叛军也纷纷放下了武器。
此时,于祭场完成了登基大典的朱寂弘赶至。
见了徐陈幻颈部殷红,朱寂弘未及接受在场将士的大礼,已行至徐陈幻身侧,问道:“可好?”
徐陈幻脑中充斥的,却是地上被百里骆驰一剑了结的朱子潸,正要向朱寂弘求情,谁知,朱子潸的“尸体”死而复生,骤然持剑刺向朱寂弘。
徐陈幻心中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伸手,想要把挥出的剑刃握住。
百里骆驰反应快,在朱子潸动手的同时,已迅速向他补了一刀。
然而,朱寂弘的手臂终究还是被朱子潸划伤。
朱子潸终于死绝,而徐陈幻轻轻地倒了下去。
百里骆驰将她接住,旋即便要为她调养内息。
“别......”
徐陈幻气若浮丝,想阻止百里骆驰为自己虚耗内力,可是,旭始丸终究还是噬食了她的体力,使她连神志都开始迷糊。
她忽然觉得不知何时飞溅到了百里骆驰脸上的血迹十分碍眼,举起了一半的手蓦然调转了方向,似乎想要抹去,可是,还没有触到他的脸庞,已无力地下垂。
昏迷前,徐陈幻心中弥留的想法是——
此生与百里骆驰共赴沙场,并肩而战的约定,要终结于此了?
多少让人不甘心呐。
百里骆驰心中有些慌乱。
他于半空中捉住了她手,她常年对自己不大爱惜,对自己的身子尤其不懂得爱护,体温本来就比常人要低。可如今,他手中触感,却是比往常更加冰凉。
百里骆驰收紧了手心,盯着她愈加苍白的脸色,眉头紧锁,连骂人的话都显得萧索万分:“......没用的东西。”
朱寂弘默然地看着百里骆驰揽起徐陈幻,向殿外走去。
才走了两步,百里骆驰路过朱子潸的尸首,手背上的银针反射出光芒。
百里骆驰蓦然将其拔下,迅雷不及掩耳地击出,银针无声地刺进了朱寂弘的右肩。
百里骆驰抱着徐陈幻往外走去,这次,再没有回头。
战甲于夕照下熠熠生辉,飞扬的斗篷后,士兵残楼,统统被淹没成历史微尘。
徐小手静候二人离开,走向朱寂弘,把他肩部的银针拔下。
朱寂弘痛得冷哼一声,额头上布满汗珠。
赵隽见状,带头高呼:“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吾皇万岁!”
殿内,惊呆了的众人陆续齐声应和,那响声,震动了斜阳。
这一年,天临国第四位皇帝朱寂弘登基,改国号为“肃帧”,是为肃帧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