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之归问江忠清。
“菠萝粥。”江忠清右侧嘴角尽头，有一道月牙般的小巧弧度，像是被谁临时掐出的。
以往从未注意到的小细节，在此刻被赋予了特别的意义。
把这份特殊的意义保存在心头，之归越发觉得碗里的粥酸甜可口，自口腔熨烫至四肢百骸。
一碗粥很快见底，之归提起了精神。
“还要往前走吗？”江忠清问。
“前面是哪儿？”
“尤江国国都，嘉会城。”江忠清眼里有耀眼的光。
“原来我已经离开魏来国了吗？”之归笑得勉强。
“你要是不喜欢，等一切稳定下来，我会送你回到亲人身边。”江忠清安慰道。
之归笑笑，没应声。
之后江忠清又点了些东西，两人一起吃着。
等到吃完，江忠清打包了一些易于烹饪，且适合存放的食材。
小镇只有一条街，街上铺面屈指可数。
那些铺面里卖的，都是之归不曾见过的东西。
甚至有一家还在售卖活的蛇虫鼠蚁，一屉屉，一袋袋，看着就令人头皮发麻。
然而奇怪的是，这家店铺的生意，反而是最好的。
不少人心满意足的捧着脸大的陶罐离开，像是捧着至宝一般。
之归对这东西不感兴趣，只远远看着。
江忠清简单解释了几句。
原来尤江国民认为茂密的丛林是神的恩赐，非不得已，不能随意砍伐。这就导致丛林无限扩张，适宜的空地变得越来越少，养殖牲畜也就变得艰难起来。
在这种艰难之中，丛林遍布的生物，便成了众人食用的对象。
甚至有人进行了养殖。
进过养殖的蛇虫鼠蚁减少了毒性，增加了可食用部分，因此变得极为抢手。
面前这家店铺正在销售的蛇虫鼠蚁，便是经过养殖的。
当然，其中也有野生的，毒性极强的毒物。
这些毒物，在尤江国是可以出售的。
“可这样不会容易出事吗？”之归只是听着蛇信的嘶嘶声，便一阵头皮发麻。
“你也瞧见周围的环境了，在尤江国没人不被叮咬过，甚至有的孩子一出世，便会被父母喂以微毒，并逐岁添加毒量。”
“因此，一般的毒物，对尤江国人来说，宛如蚊虫叮咬。”
江忠清说这一番话时，脸上带着淡淡的忧愁，目光悠远。
“这样难道没有影响吗？”毒素盘踞体内，怎么想，都会有一定伤害吧！
“所以，我们需要更宽阔的土地。”江忠清没有直接回答之归，然而他语气坚定，志在必得。
江忠清在之归面前一直是温柔的，像春风拂面。可此时的他，充满无法忽视的侵略性。
她赶紧错开眼。
否定了内心的猜测，之归向着一家杂货铺走去。
选了些简单的日常用品后，准备付账时，之归才意识到自己囊中空空如也。
尴尬的放下时，江忠清付了账。
回去的路上，完全没了来时的旖旎。
由于买的东西太多，两人只能步行回程。
来时不觉多远，回去却无比漫长。
好不容易回到吊脚小楼，却发现有人正在打扫。
担心尉和，之归小跑着上了楼。
三五个陌生面孔上下搬送着东西，井然有序。
在看见尉和躺在干净凉爽的竹席上时，之归松了口气。
她缓慢走到竹席边缘，探了探尉和鼻息。
平缓有序。
“小姐别担心，刚刚我们已经给这位大人喂了东西，他现在只是睡着了。”
一位穿着裹身长裙，露出半只胳膊的年轻女子如此说道。
之归点头示意明白，随即又问：“是谁派你们来的？”
“自然是黑玉大人要求的。”女子放下手里的熏香，退后几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江忠清抱着一部分东西跟了过来。
“阿契和你是什么关系？”之归问道。
江忠清脚步一顿：“问这做什么？”
“你在尤江国的身份又是什么？”之归近乎自言自语。
“这些很重要吗？”身份之于江忠清来说，无异于束缚，却是不得不承受的束缚。
“我对你一无所知。”之归喃喃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江忠清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归。
其实之归也不是想要什么答案，这么久的相处，她那里看不出什么，只不过不愿意相信罢了。
江忠清此时的态度，更是让她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也明白了自己的作用。
之后一段时间，江忠清时不时会过来一次。
问问之归是否住的习惯，带些魏来国的特产什么的。
而在时间一日日的流逝中，尉和身体彻底恢复。
他开始称呼之归为小姐。
虽然之归纠正了他很多次，但他并没有改口的意思。
某一天，之归坐在吊脚楼外的平台上，远眺丛林森森。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
之归以为是尉和，没有过多在意。
然而，脚步声在她身后停止的同时，肩膀感受到了重量。
“最近如何？”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耳侧徘徊。
之归惊讶得无以复加。
回头时，出现在眼前的那张脸，让之归觉得生活满是欺瞒。
“你到底有多少身份？”之归无力问道。
“你希望我有多少，我就能有多少。”来人笑意满满。
“为什么是我，明明伊可才是你们想要的。”说这话的之归，自私得可怕。
“你以为只有我们知道伊可的能力吗？”来人绕到之归正前方，学着之归远眺的模样，“只有做到不动声色，才不会被人察觉。”
“换掉那张脸。”之归突然站起，瞪着那个熟悉的背影。
“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吗？当时你知道江忠清的身份时，也没见这么激动。”来人无谓说道。
“换掉！”之归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与那人的相处，就有几分恶心上涌。
“好吧，好吧，我还以为你看见熟人会觉得亲切些呢！”阿契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在脸上一顿揉搓，露出了他本来的面容。
“这样行了吗？”阿契满是疤痕的脸竟也能露出类似无可奈何的表情。
“你别过来，我不想看见你！”之归再一次见识到阿契的可怕。
她与李长秀相处了近两年的时间，没想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