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木椅之上,面对面地开始交换双方的情报。“你说,你原本是想去帮镇南城里面的人消除那些冤魂,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和对方起了冲突,就打了起来?”年轻人脸上满是不相信的表情,“你就吹吧,现在的你就挺冷静的,不用编造那么假的理由好不好?”
木白黑着脸,说:“我都已经输了,我还骗你,有这个必要吗?”年轻人想了想,好像还真的是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有些难以置信:“难道禁忌都是这样的吗?精神失常什么的。”
木白满头黑线,反问道:“你这么强,怎么就呆在这里不出去了?是惹了什么惹不起的人吗?”
年轻人脸色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轻松和惬意,他有些躲避这个问题,但是他们一开始约好一定要真诚讲实话,他思考了许久之后,也还是将原话说了出来,毕竟,木白身份和他一样特殊,他们也算是同一类人,不会被世人接受的一类人,保守秘密是他们共同的选择。
“你听说过镇南城发生的大事吗?”年轻人的脸色有些沉重,似乎这个话题不是很想主动提及,想要让木白自己从旁得知。
木白只是隐约知道,却不知道事情的大概,毕竟很多人都对这件事情有所避讳,以免提到伤心处,便痛哭流涕,丢人现眼。
见到木白一脸疑惑的表情,年轻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窘迫的表情。他稍微有些不适应地怂了怂肩,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这是典型的焦躁的表现,哪怕过去了许久,他每次回想起来的时候,屠城的血光似乎就在他的眼前发生,这种经历,十分惨痛。
“以前,有一个人,怀着对南国政权的不满,偷偷越过了南国最南方的边塞镇南关,去往边境之地,去寻找可靠的援助。在那里,因为对南国的仇恨,他和各大城主达成了共识,大家一起将压箱底的兵力都拿了出来,对镇南关发起了突袭。”
“战斗十分轻松,毕竟虽然南国有所预防,但是在镇南城内,早就已经埋伏好了卧底,大军压境的时候,卧底也是打开了城门,成功和外面的人里应外合,夺下了没有防备的镇南城,并且和外面的镇南大军打了一场战争,将对方击退。”
木白点点头,这些事情他多少有些了解,抛开所做事情的正义性,那个人还真的算是一个人才,人脉、实力、口才,哪方面都是一流的水平,这让木白十分佩服。
“赢下战争,边境之地的联盟已经没有一开始那样结实可靠,他们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真的是罪该万死!”他说到此处的时候,狠狠地拍了一下木桌,吓了木白一跳,这个人,怎么忽然情绪那么激动了?难不成……
“你想说什么,说吧。”年轻人平静下来之后,看到木白欲言又止的表情,便说道。
“你……”木白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年轻人赞赏地看着木白,点点头,说道:“还不错,你的判断能力还是很优秀的嘛。”
“不会吧?!居然是他!”木白有苦说不出,在民间中流传,就是这个联合了边境之地部落的男子下令屠城的,手上不知道沾染了多少条鲜活的生命,这种杀神,怎么会在这里?!
那个年轻人,就是当初的军师,他看着木白那变化不停的表情,有些好笑地说:“我有那么可怕吗?民间怎么说我的,说来听听?”
木白不敢在他面前有所保留,也不敢有所隐瞒,便将自己在南国所知道的一切都讲给了他听。出乎木白意料的是,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一点情绪的波动,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是那么轻松和自如,似乎大家对他的看法一点都不能影响到他。
“这样子啊……”听完木白的话,军师点点头,说出这一句饱含深意的感慨,然后就闭上眼睛,沉思了起来。
这个人,真的是那个民间所说的杀人如麻的、凶狠残暴的刽子手吗?如此的温和、极具修养的人,那不为人知的一面,居然是如此的暴躁残忍?
“你在害怕吗?”军师对着木白怪异地一笑,木白手心上不知不觉渗出了汗水,他强装镇定地说:“没、没啊。”军师再度恢复刚才那轻松和自然的神采,说道:“害怕也是正常的,毕竟我的这个名号,也是够响亮了。”
“真的是吗?你真的杀了那么多人?!”木白声音有些颤抖,他双手握住剑柄,神情有些激动,对于这种杀人如麻的家伙,就算自己的实力在他们面前只是以卵击石,那也必须要对他进行讨伐!
“可以说不是,也可以说是,”军师站了起来,看着木屋外的夜色,有些神秘地说,“攻下镇南城,是我的意思,而我却没有能阻止那群人那原始的野性,就算说我是那城内百姓的杀人凶手,我也没有权利去拒绝或者否认。”
“你懂那种,改变不了一切的无力感吗?”军师看着木白,木白可以从他的双眼中,看到丝丝悲切,还有自责,“我自认掌控一切,通晓所有战争之术,但是却终究看不清人心,改变不了人的本性,这样的世界,又与我何关?”
木白沉默不语,世人对于他的确有些偏见,但是他始终是这一切事情的根源,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能改变这个事实。“所以,你就逃到这里,忏悔一生吗?”木白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军师看着他,眼睛有些通红,说道:“现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木白摇摇头,这个人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木白不想再继续深挖下去,将他的伤疤全部揭开。两人虽然只是相识了一两天,但是却意料之外的熟络,也许是因为他们都被世人所排斥的原因吗?
“既然如此,我便履行承诺,教你刚才击败你的那一招剑法。”军师说出来的话,让木白大吃一惊,他先前还以为这不过是军师用来逼迫他说出底细的一个借口,毕竟他实力高强,没有必要履行。
“怎么?因为我是所谓的杀人凶手,就不想学了吗?”木白连忙摇头,说道:“我只是在纳闷,你为什么要教我,明明你没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这是我对自己的一个救赎吧,是我之前想得太理所当然,太简单了,才会导致镇南城那么多无辜的人惨死,要是能帮助得到你,那我内心的愧疚可能也会少一点吧,而且,你会需要的,这招剑法。”军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木白都开始有些习惯他这种表情了,并没有将这放在心上。
“剑术可以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军师并没有急着就直接教授木白,而是和他谈起了条件,“你若是可以在今日之内,将门外的那棵大树斩倒在地,我便传授你那一招剑术。”
“我和你说,我不是贪图你那个剑术,主要呢,是我看你门前那棵大树不顺眼太久了,一早就想砍了它了!”木白站了起来,手上只拿着从镇南城城主手上夺来的宝剑,朝着门口走去,现在刚刚过了一夜,天还没亮,赶紧抓紧时间将树砍倒才是上策。
军师笑容逐渐变得奸诈起来,他在多日的自责之中,太久没有像今天一样露出笑容了,这是他躲进山林之后第一次遇到了其他人,而木白的到来,给了他些许对外界的向往。如果木白可以带给他一些惊喜的话,也许……
“砍树?简单不过了,这个人的要求还真的是奇怪,连树都懒得砍了吗?”木白嘀咕着来到树前。这课大树有好几个木白这么高,而且树干粗壮,怎么看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木白没有留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记横劈,对着树干就是砍了过去。
“当!”树干上连一道白痕都没有,宝剑在砍中树干的时候,碰撞出金属的声音,还夹带着火花。
“怎么可能?!”木白被这棵大树的硬度给吓到了,这是什么树,居然犹如金属一般坚硬?!这实在是不可思议啊!
“这是镇南的特产古树,其坚硬程度堪比刀剑,只是不是很耐火烧,所以对南国的影响并不大,不过呢,它好像挺克制你的嘛。”军师及时给木白解答疑惑,语气当中全是幸灾乐祸。
上当了!木白立刻反应过来,牙痒痒地继续砍了过去,但是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连在树上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都做不到。
一直砍到了清晨,木白有些疲惫地放下了手上的剑,大树上已经有了他所期待的一条淡痕,可是却花费了他三分之一的时间,别说将大树看砍下来,稍微砍深一点都不可能做到。
“怎么办呢?”木白一边休息,一边苦思冥想,而军师则是坐在木梯上,在那里砍着木板,一边看戏,好久都没有像今天那么轻松和开心了。
木白休息的时候也看了一眼军师砍伐木板的姿势,干脆而利落,几乎手起刀落就是一块木板。木白观察了他好一会,忽然好像有所领悟一般,试探着挥砍了几下,但是没有取到预料当中的效果,没有和军师一样,那么轻松自然。
军师留意到木白的眼神,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但是没有做出反应,削好木板之后,就自己一个人继续离开,留木白一个在这里继续砍树。
木白继续砍树,但是一直砍到军师回来还是没有什么建树,军师饶有趣味地看着木白,忽然说道:“你怎么没有想过,做不到的事情,就选择放弃呢?也许这只是我调戏你的借口呢?”
木白愣了愣,旋即无所谓地笑道:“无论你是不是教我,那我也是要争取一下的呀!虽然嘛,这个是挺难的,不过贵在坚持吧。”
军师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跟传说中的禁忌,差别还挺大的,不仅仅是性格方面。”木白默不出声,认识他的,几乎都这样评价过他,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们印象当中的禁忌是什么样子的。
“一天的约定时间快到了喔,你还是这么淡定的吗?”军师淡然一笑,木白放弃了和他继续聊天的想法,开始继续砍树。
时间过得很快,天色在他们的闲谈当中慢慢变暗,而那棵古树之上,那道浅浅的剑痕,在无情地嘲笑着木白的努力。“放弃吧!做不到的。你是一个理智的人,不会做这种愚昧而没有意义的事情的,对吧?”军师开始开导木白,不过他的表情却是轻浮而戏弄,似乎是在等木白的一个气馁的回答。
“算了吧,你别白费心机了,等着将你的秘技教给我吧!”木白虽然进度还是有些晚,但是却胸有成竹地说道,军师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一笑。
“那好啊,证明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