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阳宫的主殿信德殿内,碳盆中煨着融融的炭火,房门紧闭着,屋内氤氲着上等熏香的奢靡香气,此等华屋,身处其中是何等的惬意快活!
可惜……这屋内的侍从们却是人人战兢,个个畏缩。无他,是这信德殿中正有一场官司等待裁决!犯事的人满心冤屈跪伏在下首,而高居上首主位的判官,却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明辨是非的青天大老爷。
坐上判官何人?沐阳宫中第一人,当今雍王季东和是也!怀中美艳女子是谁?正是那新近因圣赞受宠的舞姬流萱。只见那流萱正趴伏在雍王肩侧,轻声啜泣,娇躯亦不时随抽噎声微微颤动好不惹人爱怜!季东和右手半搂住流萱,手掌缓缓拍抚她的柔背,鹰隼般的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跪着的娇小身躯。
“你可知本王最讨厌的是哪种人?”
季东和率先发难,话里的锋锐直指跪在地上的林芸。没错,这场官司的那个可怜犯人,正是半年前被季东和强带入宫的林家二小姐,林芸。
人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没想到,宫中的险恶人心这么快就找上了她。
林芸早就已经吓得不轻,而季东和这句问话更是吓得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就连此刻安躺在季东和怀中的流萱也不由地从心底深处打了个冷颤,所谓的天威难范大抵如是了。
季东和感觉到流萱不同于刚刚哭泣时的颤抖,眯眼打量了她一番后关切地问道“你可觉得有何不妥?”
“没...没有”流萱立刻反驳,攀着季东和的手臂微微起身。
迎面而来的却是他的一道冷酷的视线“你最好是真的无事。”
说完将流萱留在椅子上,自己则朝着林芸走去,一边还“费心”为林芸解释。
“你才进宫不久,不清楚本王的喜恶也不能怪你,不过趁着今天正好一并告诉你了。”
季东和在林芸面前不到三寸的地方站定,俯下身,阴冷的笑容令人胆战。
“本王,最厌恶的便是那种人前装得纯良无害,背地里却爱到处搞小动作的人!”
这原本也只是一句小小的威胁而已,却毫无意外地被有心人听进了耳中,听完季东和对林芸的一番威胁后,流萱就犹如芒刺在坐,怎么换姿势也不觉得安稳,于是悄悄撑着椅子两边的扶手,想要站起来。
可站在她身前,正背对着她的季东和,好像是能看到她的动作似的,大喝道“谁让你动了。”
流萱双手一软,“咚”地坐了回去。
“奴婢......奴婢真的.....真的没有做过偷盗之事。”早间来了一群侍卫,在林芸房中好一番搜查,竟找出了雍王赐给流萱姑娘的一根玉簪子。偷盗在宫中本就是十分忌讳的禁忌,更别说规矩森严的沐阳宫!即使林芸连那簪子是什么样子都不清楚,这一顿罚恐怕也很难逃脱。
“只要你如实说了,本王可看在你父亲的面子上,念你初犯,本王可以不予计较,如何?”似乎是为了能让林芸听清,季东和半蹲在她身前道。林芸早在被提来审问时,便打算过即便受罚也不会承认莫须有的指控,况且听季东和的意思是认定自己的“罪行”了,更涉及到父亲的声誉,自然更不能承认了。“殿下明鉴,奴婢绝不敢做有辱家风之事。”
“那二小姐的意思是本王故意加罪与你,戕害你们林家咯?”林芸蓦然抬头,因为季东和的逼近被迫与他对视“怎么,不服气了么,难道是想向本王证明,你这个林家二小姐果然不似表面看来那么懦弱?”
“求殿下饶过奴婢,饶过林家。”季东和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像围绕在林芸身边的一圈蓄势待发的弓箭,林芸此刻能做的只有恐惧和颤抖。“你觉得本王会怎么做?”季东和将声音压得更低“你的那个好姐姐来长安的事,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她倒是真有些本事搭上了太子的船,或者说......你也是幕僚之一?”
林芸失声喊道“不......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哼,你最好不是,记住本王说的话,本王最讨厌的就是两面三刀的小人。”此时的林芸早已吓得泪流满面,颤声应道“奴婢明白。”
季东和冷笑着站起身来,对坐在椅子中的流萱道“既然她手脚不干净犯到了你那里,就交由你处置吧!”林芸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望着他,既然季东和抓她是因为林家偏向了太子,恐怕也知道自己并没有偷那什么簪子,为何还是不肯放过她。
“林小姐这样看着本王,难道是本王做错了什么?本王与令尊也算是友人,他女儿犯了错,本王也有义务代为管教啊!”说完对着门口喊了声“还不赶紧把人带走。”立时便冲进了几名侍卫,架起林芸的两只手臂往外拉,林芸此刻也根本没力气走,几乎是被拖着离开。
“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季东和对瑟缩在一边站着的流萱道。
“王爷,我......”流萱想说些好听的话,让季东和把她留下来伺候,她瞄了几眼被带走的林芸,心道谁要管这不死不活的小偷。只是这流萱姑娘的笑脸相对却得来一个“滚”字,无法,只能提着裙子踩着小碎步轻手轻脚地离开信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