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坐在电影院里看徐铮的《摩登年代》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部平庸的片子。
当我第三次在电脑前看徐铮的《摩登年代》的时候,我觉得这是一部经典的片子。
一部电影,真正可以称之为经典,是要在一年后,两年,十年后再说的。举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大话西游,比如说公民凯恩,在电影刚上映的时候风评很差。但是后来大家发现,这样的片子他们没有时效性,过得越久,越知道他们的优秀。
那么回到这部片子上,其实很多人诟病这部片子都是因为那个过于理想化的结尾。
但是结尾真的理想化吗?
导演从头至尾都没告诉过我们大卫在道德上变成了一个好人,他始终是一个小丑,小丑是这个世界上最优秀的骗子,他们会掩盖自己的情绪,会表演出最美好的情感。整部片子想要表达的并不是一个本身喜欢欺骗的人如何回归纯真的,而是要表达,一个不相信情感的人如何相信情感,如何为了感情而做出牺牲的故事。
所以最后的结局,你不要回到道德制高点上去思考,你要站在一个骗子的角度去思考。
魏建这样一个精明的人是否真的会去杀人?
显然不会。
所以唯一的解释很简单,这只是魏建和大卫做的一场戏,骗过了张老板的人,最后又让丢丢的朋友们相信大卫真的是会魔术。两个人谈了一个合适的价格,姜大卫带两个人远走高飞,魏建做好他的公司。这不是童话,这只是充满无限可能的摩登时代。
所以,我们看见在下面鼓掌的黑衣人,我们看见了已经变成富翁的姜大卫。
这是一个摩登的时代,在这个时代,只要你敢想,这世界就充满魔法。
整部电影运用了很多直接和隐喻相结合的手法,看似只是一部没什么营养的喜剧,但是却在最平凡的镜头里给我们最深的感动和震慑。
了解这部电影,首先要明白摩登的意思,摩登代表现代,代表时髦,同样也代表主流的价值观。整部电影不停地在提醒我们,在我们所处的时代,善良只对孩子和警察有用,金钱可以让一个人变成你想让他变成他的样子。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可塑的,都是可以控制的,这个世界最强大的魔法师不是别人,正是金钱。
这就是我们的时代,这就是最好的时代,这就是最坏的时代。
这不是一个童话故事,这是一个黑色寓言。
正如我之前很多次提过的一样,每一个电影里的人物都不是个体,他们都有一个完整的代表体系,每一个电影人物如果没有背后的阴影,那么这个人物就是不成功的。
这部电影成功塑造了很多有阴影的人物。
姜大卫代表的是最普通的我们,最底层的人们。这一个阶层的人无时无刻不在寻找机会,他们坚信每个人都是魔术师,但是在得到机会之前,他们愿意当小丑。小丑没什么不好的,没有尊严,没有真实,没有自由,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钱。如果没有丢丢,这个人物就黑到了极致,因为他在道德上和情感上都是小丑,都是不真实的,跟我们绝大多数人一样。丢丢的出现,是情感上的救赎,可是不是道德上的救赎。这是一个摩登的时代,你能在这里找到情感的归宿,但是如果你打算做一个善良的小丑,那你只能永远地沉沦。
丢丢代表的是我们的希望,其实这样的小孩子,她在道德上也是不完整的,这就是我们的时代,所有人都是可以被欺骗的,只要对我们自己有利,所有人都是可以被欺骗的。但是孩子他们是矛盾的,他们还在乎这个社会的观点。他们还会被社会左右,在某些时候会坚持底线。这种底线和对情感的执着才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希望。
魏建代表的是这个社会的中产阶级,他们才是魔法师,他们控制着上流社会和下流社会,他们沟通两个社会,对他们来说,金钱,比什么都重要。什么都是可以被出卖,什么都是可以明码标价。
毛娜代表的是女人。女人这种生物,一直都很奇怪,你跟他们谈情说爱的时候,他们跟你讲钱,你跟他们讲钱的时候,他们跟你讲感情。这是一个摩登的时代,所以都可以被出卖,但女人永远都渴望情感。
至于那个老板,他就是这个,摩登的时代,他控制着这一切。
整部电影最大的戏剧冲突,就是反抗控制者,但事实证明,反抗远不如欺骗来得好。
有很多人说,我有点强词夺理,尤其是对于结尾的解读,但是我告诉你,电影没必要告诉你所有细节。这部电影的结尾就像多年前我看过的一个英国电影一样,看似虎头蛇尾,实际上另有千秋。那部电影叫做《微不足道》。
整部电影用了大规模的篇幅去描述父女俩的情感进程,但实际上,在这个过程中,电影在用非常重的笔墨来讽刺这个社会。
这个社会在这部电影里是什么样的呢?
社会是黑暗的,黑暗到最亲近的人都会欺骗你。
社会是只有金钱的,命都可以用数字来代替。
社会是没有信任的,就算是提款机出钱,也会被人误解为偷窃,就算是孩子也可以脸部红心不跳的撒谎。
社会是没有道德的,性和爱都是可以交易的产品,欺骗是通向成功的坦途。
这不是我们想要的社会,如果真的有一个魔术师,我们希望改变的不是个人,而是整个摩登的时代。
这是最好的时代,这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一个充满奇迹的时代,也是一个充满绝望的时代。
情感不能被当做解药,只能当做我们找回自己的一把钥匙。
有的朋友问我,什么叫黑色幽默?
笑中有泪,真实中有荒谬,看起来似曾相识却又相隔万里的世界。
这就是黑色幽默。
《摩登年代》做到了。
这部电影在很多年后将会被拿出来,作为经典。经典之所以被铭记,不是因它有多轰轰烈烈,而正在于它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