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区B4，上午八点十六分，城市下水道网。
“准备好了吗？”
在“拾荒者”小队报道完情况后，总部便开始了对下水道搜查的准备工作。此时是第二天，他们已经增加了人手，准备好了装备，再次到达这个地方。
“A队就位。”
“B队就位。”
“无人机就位。”
“开始行动。”
黄仪义看了看天空，像是上帝在警告他们似的，乌云渐渐地掩盖了阳光，周围顿时有些黯淡。
在某个黑暗的角落里，一个女人躺在地上，鲜血遍地。在她面前，是一个哭泣着的男人，他看起来很想救她，捂着她的伤口但是无可奈何。
“下一个就是我了吧……”女人发出嘶哑虚弱的声音，将沾满鲜血的手放在男人的手臂上。
他们被困住了，和他们在一起的总共有八个人，原本是十一个。在这个狭小的通道里，有空气流通但是他们出不去，用手刨过，用板砖砸过，他们怎么也打不开一条逃出去的道路。
在这里，他们吃光了干粮，于是开始吃老鼠，虫子，甚至是没有感染的，人类的尸体。这就是为什么十一个人变成了八个人，而现在，也许要变成七个人了。
救援队来过这种地方，但是没有发现他们。因为来的救援队救走了没有被困在这里的幸存者，并且那些幸存者告诉救援队，被困的人不是被碎石压死就是被丧尸咬死。迫于丧尸随时会从其他地方追来，救援队放弃了刨开碎石的想法，将那些没被困住的幸存者救走。
然后，他们就一直在这里被困着，喝血吃生肉，一直到现在。
刚刚出现了一场战斗，这个女人被另一个女人用刀捅伤，得不到救援的她只有死路一条。那个女人很饿，不仅仅是那个女人，所有人都很饿，他们原本相约一起活下去，但是此时却互相盯着，等着其他人死掉。
一个人虚弱下来，没有力气，其他人便会盯着他。除非他是某个人非常重要的人，不然不会有人救他。此时，受了伤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她自然没有人救，除了她身边的男人。
其他六个人围着他们，因为不能浪费能源所以共用一个手电筒照明，那手电筒的光，仿佛是死亡舞台上的灯光，照耀着下一个死者。他们此时就像几只秃鹫，正等待饥荒中的猎物饿死。
“你们不是有人有绷带吗？求求你们……”男人哀求着，但是没有人有反应。
“抱歉，你应该理解，对吧，我们也想活下去……这真的……好吧这就是自私……没办法……对不起。”一个男人说着，突然发现女人身边那个男人开始变得有些愤怒，似乎要开始抢夺绷带，“不不不……你不能这样，我们之中和任何一个人受伤都会……别……你这样太自私了！”
“你们不是一样吗……”
大家忽然让开了，甚至有个人还给他们丢了两把刀，让他们决一死战。气氛顿时开始变得令人不安，身边那些面无表情的，和他们一样的求生者们似乎变成了人偶，没有任何感情。
有一瞬间，两个男人感觉他们像饿鬼，像地狱守门的灵魂，围着他们，等他们自相残杀然后收割。
“等等！有情况，有声音！”一个女人大喊到。
气氛再一次沉了下来，但是这一次，他们并不是在盯着某人——所有人都在聚精会神地听着什么。在一边的厚厚的碎石后面，有人类杂乱的脚步声，以及刨开石头的声音。
救援队已经出发，万欢欣一如往常地在窗边眺望。远处的城市仿佛是蒙着薄雾，又或者是原始人们烧火的炊烟，好吧，这是错觉。不过万欢欣总有一种预感，人类正在后退，正向着原始祖先迈进。
原始的人类，没有通讯设备，没有城市交通，没有语言文字，只有最基础的求生的本能。他们即使站立在一望无际的土地上，也仿佛是身处汪洋之中的孤岛。而现在，战争摧毁了通讯，摧毁了交通，摧毁了城市，人类又一次身处孤岛，并且面临着比曾经更加严重的危机。
“是流星！”
“明明是卫星！”
“卫星不会发光！”
孩子们的争论声渐渐浮现在耳边，万欢欣回过神，看着孩子们，忽然反应过来他们所争论的是什么。昨天晚上，他们看见有一个亮点从天空中滑落，看上去酷似一颗流星。
“会发光的不是恒星吗？”
“不是行星吗？”
“明明是陨星。”
孩子们争论的乱七八糟，就连那个墙角的男孩也笑出了声，随后捂住嘴巴，把耳机调整了一下。在这时，万欢欣又一次被孩子们叫来评理。万欢欣曾经会认真回答，但是现在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和孩子们“对着干”。所以她微笑着，又一次“凭实力”来“得罪”了所有人。
“是彗星。”万欢欣歪着头不怀好意地笑着。
“明明是恒星！”
“欢欣姐姐又骗我们！”
孩子们再次争论起来，万欢欣便摇摇头继续看着远处。不知不觉中，有一个孩子悄悄地走到了万欢欣身边，一起看着窗外。直到他叫了一声万欢欣之时，万欢欣才注意到他就在身边，于是猛然反应过来，打了个招呼。
“他们都很傻对吧。”男孩笑道。
“哈？”万欢欣感觉这句话从一个和他们岁数差不多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有些奇怪，“难道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是卫星，人造地球卫星，因为被轨道武器探测到所以被击落了。”
万欢欣一惊，感觉他说的好像有点道理，她一开始也以为那是个流星来着。确实，男孩所说句句属实，那个流星其实是被击落的人造卫星，因为不明原因被探测到所以击落了。
如果把地面上的现状比作黑暗森林的话，那么太空也是个黑暗森林。卫星在环地轨道飞行，它们不能发出任何声音，不仅仅是环地卫星，就连轨道武器也不能发出声音。这个太空就是个没有光的黑暗森林，谁也不知道谁是否是个威胁，即使有些是猎人，有些人是猎物。
当一个猎物看见他人的时候，他必须跑，当一个猎人看见他人的时候，他必须开枪。
环地轨道武器是设定好的，不会与地面有任何联络（因为联络就会被击毁），如果检测到了信号便会直接对其发动攻击，有时甚至会误伤自己国家的卫星和领土。怎么说呢，他们或许不能说是发射了一个保护自己的东西，而是发射了一个个自认为众生平等的死神。
“诶对了，欢欣姐姐，你知不知道一个传说。”男孩岔开话题。
“不知……什么传说？”
“白衣天使。”
“哈？”
所谓的白衣天使，不是指医生之类的人，而是一个传闻中在丧尸包围下的城市里救助幸存者的白色身影。据多个目击者所述，她是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行踪恍惚不定。值得一提的是，她和一个女明星长得很像，是一个少女，喜欢唱歌。她的歌声似乎有种魔力，可以安抚大家，引导大家活下去。
有人说，她是个幽灵，是在战争中死去的，对现实世界怀有眷念的幽灵。她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出现，轻轻哼着忧郁又柔软的歌，出现在幸存者周围，随后将丧尸全部引走。
不过这毕竟是传言，万欢欣只愿意相信有这样一个生存经验丰富的幸存者，会以在废墟中帮助他人为职业，坚持不懈地生存着。毕竟，在这个人人都想要活下去的时代，最缺少的可能就是人心的温暖。人们常常会不顾他人，因为他们就算救了别人又能怎么样？最多得到称赞，不救也不可能杀了他们。但她一定坚信着，相信自己这样做一定会让大家也可以在危急时刻考虑别人，向他人伸出援手。
想着想着，万欢欣开始有些期待可以遇到她了，而男孩突然有些自豪地说道：“我就遇到了她。”
当时，他被丧尸咬了一口，但是丧尸依旧不愿意放过他，终于将他逼到了死路。
黑云压制住了大部分的阳光，整个城市仿佛末日来临一般的昏暗。雷电时不时在云间跳跃，丧尸发出了凄惨的叫喊，渐渐围住了这个无路可退的受伤的男孩。千钧一发之际，他忽然听见了一阵舒缓的歌声，一个白色的身影便出现在丧尸们身后。随后，歌声消失，丧尸全部向她冲了过去，而她也消失在了拐角处。
在孩子们聊天的同时，救援队已经布置好了无人机信号发射装置，下水道初步勘探已经完成了。现在暂时安全，但是无人机必须一直在最前方保持无死角监控。下水道待命的队员们得到消息后便开始了行动，而另外的小队也下到下水道开始待命。
“等等……那个……”看监控的技术人员忽然眉头一皱，随后又挥挥手说，“没事没事，继续吧。”
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人们听着外面刨石头的声音已经听得厌烦，他们怀疑会不会是同样被困起来的人在恶作剧。两个争吵的男人又开始了争吵，地上那个女人虽然用撕烂的衣服布条包扎了一下，但是还是无法很好的止血。
那个有药和绷带的男人后退了几步，看着已经捡起地上的刀的，控制不住情绪的男人直摆手。他希望这个男人可以停手，因为药和绷带不多，一个人用完估计就无法给下一个人用了。被困于此的阴影和愤怒冲昏了那个男人的头脑，他下定决心要把东西抢过来，即使地上那个女人可能还是会慢慢死去。
“给我！”
“求求你了不要再这样争抢了，这对我们都不好，他们就等着我们斗个你死我活……”
“交出来！”
大家都没了力气，那个男人虽然气势汹汹，但是等他吼完可能就连走过来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他们听见了一阵轻柔的歌声，像是一个少女在轻轻哼着歌。听着这突然传来的歌声，有的人觉得安静，有的人觉得诡异，还有人觉得是天堂的天使来接他们了。但是，同样的是，他们无一例外地安静了下来。
没多久，歌声消失了，随后就是一阵非常轻的脚步声，如果有人说话的话估计没人听得见。过了几秒钟，那个男人准备继续争吵，却听见了一阵细小的谈话声。那个声音伴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近，随后便是一阵敲打的声音从碎石后面传过来，片刻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在询问里面有没有人。
“救援队！”刹那间，有人兴奋得忍不住喊出声，其实所有人都在想着这句话，只是除了这个人之外都没有说出来。这一声突然传来的“救援队”，吓得碎石另一边把脑袋贴在碎石上的女人闭上眼睛猛地一跳，像触电似的。不过他们可以确认里面有幸存者，而幸存者们也确定了外面来人了。
“那个……我可以把绷带给你了，别着急……快去救你女朋友吧……对不起……”那个拿着药的男人小心翼翼地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绷带和药品，让这个暴怒的男人给女人做紧急治疗。
倒在地上的女人终于基本上被止住了血，但是失血过多的她暂时还是昏迷状态。随着敲打声越来越近，他们周围的碎石都开始震动的时候，动静停了下来。
几秒钟后，碎石被撞开洒了一地，灰尘也充满了被碎石围成的狭小空间。在蒙蒙的灰尘中，一束比他们手电筒更加强烈的光照了进来，随之出现的就是一个男人的人影。
“黄队长，看来你的猜想是正确的，果然有人被困在下水道里面。”
“快点吧，还不知道是不是有丧尸在这里游荡，数量不清楚，万一有一大堆我们哪都跑不了。”
谈话声让被困在里面的人松了口气，有两个人甚至直接当场倒地，微笑着闭上眼睛。这对这些人来说简直是个奇迹，就像上帝来救他们了一样。
救援人员不断走进来，用担架一个个抬走了他们，又准备继续向里面挖掘。这巨大的动静回荡在下水道中，所有人的心都是绷紧的，每一个哨兵都冷汗直流。他们不能工作太长时间，一旦有什么动静，他们必须暂时离开。
几个幸存者被送到出口，他们发现自己并不是唯一被困的几个人。前段时间因为丧尸数量太多，救援队无法进行这种动静极大的搜救。而现在丧尸几乎检测不到，他们可以稍微进行这种行动了。
“嘿……嘿嘿！喂！快点通讯！”地面上，下水道出口边一个坐在显示屏前的技术人员突然站起来，大声喊到，“无人机侦查到了异常情况，好像是一群人型生物，移动速度极快，很可能是丧尸群！”
旁边的联络员听了，连忙接通下水道里面救援队的通讯。
“快点撤退！有不明生物正在接近你们！”监控显示屏前的技术人员对着通讯器喊到。
“有多少？”旁边的救援队总指挥不紧不慢地问。
“至少上百个……不……不止，很多地方都检测到了！”技术人员焦急地盯着显示屏，闪着红光的区域点堪比雨后春笋一般接连冒出来。一个无人机传回的闪烁不定的图像显示，确实是一群丧尸。就在这架无人机检测到丧尸之后，它便被什么东西砸中掉在地上，最后的画面，是一个狰狞的面目。
看来，这个错综复杂的下水道网里面确实有很多丧尸。联络员一直在与正在撤退的救援队保持联络，并且提醒他们，检测到丧尸群的区域还在增加。
看来一场恶战无法避免了，每一支救援队都端起了武器，摆好阵型，尽可能快地向撤离地点移动。
在第一支救援队赶到出口时，下水道便传来了枪声，看来有支队伍已经遭遇丧尸。撤退的路看上去十分漫长，在第一支救援队遭遇丧尸之后，又有一支也遭遇到了丧尸，随后是第三支……
六支救援队，两支在下水道安全区不远处待命，两支遭遇丧尸，两支还在路上。并且，有一支遭遇丧尸的救援队正在陷入苦战，一个队员已经被咬伤，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回不来的准备。
“黄队长！快带着你的队员撤离！快！”
有两支救援队碰面，另一支救援队队长打算让由“拾荒者”小队组成的救援队先撤离，自己的队伍先扛着。毕竟相比这支队伍，“拾荒者”小队的地位更加重要。没怎么思考，黄仪义说了句“一定要回来”便转身带着队员边射击便撤离。
另一个地方，救援队小队E队即将赶到出口，当得知陷入苦战的队伍就在附近时，他们的队长毫不犹豫地指挥队员前往支援。
“B队脱离！”黄仪义从出口探出头，她是这个队伍最后一个出来的。
“D队脱离，还剩下两个……”
看着剩下的队伍传来的图像，大家都绷紧着神经，默念着“快啊快啊”。然而，这还没完，一个哨兵看着远处，略带惊恐地说道：“你们先别急着担心他们……看看那边……”
顺着他的视线，大家看见了远处有一群狂奔而来的丧尸，虽然数量没有那么壮大，但是对他们来说也是个威胁。这些估计就是那段时间忽然大量消失的丧尸，这就像是一个计谋一般，这些丧尸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此时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将他们包围了。
黑暗的下水道充斥着恶臭和火药味，零星的枪口火光不断闪烁着，时聚时散。
“还有希望的，我们马上带你出去！”
“你们快走吧，我已经没救了。”
“不……不不不……你必须挺住！这是命令！”
“开放性伤口，挺不住的。”
救援队总指挥一脸焦急地拿着通讯器，看了看周围死守着不让地面上丧尸接近的其他救援队，双手不住地颤抖。
“我还没听够你晚上和我们吹牛呢，你不能死！”
“对不起。”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落下后，通讯被强行切断。下水道的救援队只剩下两个队伍，和总指挥通话的那个，是本来可以逃出下水道却选择带领队员前往支援苦战的救援队的E队队长。他被丧尸咬伤，而这个咬伤不是普普通通的咬伤，他手臂上的一块肉都被硬生生扯了下来。这种开放性伤口感染病毒基本上是没救了，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
他的队员一边阻挡着两面夹击的丧尸，一边拉着队长不让他做冲动的事，但是这种情况下，必须有人牺牲。
在地面上的救援队很多都站不住了，但是如果贸然跑下去也只会是白白增加麻烦。E队队长没有犹豫，他看着周围的队员笑了笑，甩开队员阻拦的手冲向出口方向的尸群。然而，在他冲出去之后没几秒，丧尸们进攻的攻势瞬间弱了下来。E队队长站在原地，捂着伤口，一脸疑惑地看着丧尸群。忽然，他注意到丧尸群后方，有一个白色的身影。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队员们立即冲上来抱住了他，将抗感染药剂强行注入了他的体内。
“你们说，丧尸有智慧吗？”
“你怎么又提这种奇怪的问题？”
外面的战士们都在浴血奋战，而孩子们仍然在不紧不慢地聊着天，十分安逸的样子。
墙角的男孩仍然在用针扎着娃娃，但是嘴上似乎在念叨着什么。万欢欣悄悄地走了过去，但是灯光照在她身上映照在地上的影子还是让男孩发现了她。男孩没有回避，而是将默念着的声音放大了。
“你们听说过丧尸聚落吗？”男孩扭动着手中的针，目光并没有看着大家。听见他这句话大家显然有些兴趣，纷纷转过头看着他。
丧尸聚落，从政府以及媒体口中传出的一个词语，是用来解释一个生化战争时代丧尸的现象的。
在丧尸病毒将城市感染到一定程度时，丧尸们会开始渐渐抱团形成聚落，或是在一些房屋里，或是在地下停车场里。它们聚居在那，没有人知道它们在做什么。偶尔有些丧尸会游荡出来，在这个时候，如果有人在聚落附近击伤或击杀这些丧尸，就会将聚落中所有的丧尸都引出来。
很多人对此有猜测，而官方的解释是，丧尸有群居的习性，被完全感染的生物会变得极其疯狂，思维也十分简单。就在这个情况下，丧尸有时会在某些自认为安全的地方集群隐居，就像原始人一样。
简单来说，这个隐藏丧尸的聚居点便是丧尸聚落。
“……是的，这是官方的说法，但是我不太相信，有一些细节估计被掩盖了。但是不管怎么样，这足以证明丧尸是有一定智慧的。”男孩说着，将针扎入娃娃的心脏。
“总感觉你的发言很危险呢……”万欢欣忽然感觉脊背发凉，冷笑着说道。
沉默了许久，孩子们再一次聊起来，而万欢欣不知怎么，眼睛一直无法离开这个男孩。
“没事，牺牲不算什么，如果他的牺牲只会带来悲痛，那么他的牺牲毫无意义。”
微风带来了原本留存于城市的喧嚣的气息。抬头仰望，远处耸立的，保护人类的钢铁森林已经成为了一片危机四伏的黑暗森林。方才微风带来的城市的喧嚣，如同幻觉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令走到天台边仰望着远处抽着烟的男人身边，接着说道：“他不会希望他救下他人之后只会让别人伤心的，对吧！”
这个男人是这次救援行动的总指挥，换做平时，他一定在宿舍里面听某个男人吹牛。那个男人总是爱在别人面前夸夸其谈，真正做的时候又开始缩头缩尾，当然，那都是平时开玩笑的时候。
他曾经吹牛说自己一个人就能救下数十个人，而且是在一大堆敌人面前。如今，他做到了，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吹牛。
也是最后一次。
总指挥平时很少有吸烟的习惯，只是在情绪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抽一支烟，再喝点酒。这个晚上，他望着黑乎乎的城市，内心空虚压抑。而司令就在他身边安慰他。
比起这个总指挥，司令经历过的生离死别比他要多得多，他看上去都担下来了，其实他只是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在司令的安慰下，总指挥心情稍微好了一点，但是当他再次向城市遥望的时候，他又一次抑郁了起来。
“该死的战争！”他深吸一口烟，将烟嘴望地上狠狠一甩，用脚跟跺在上面使劲扭动着。
在他看的地方，曾经有一个烧烤店，无数的兄弟姐妹们在那里聚会吃宵夜。总指挥想起那个吹牛的E队队长曾经说过的话，顿时再次烦躁起来。
“等战争结束了，我请你们吃宵夜。对，就是在这个店铺，见者有份，尽管点！”
这是E队队长亲口说的。这样看来，他可能算是逃掉了一个“灾难”，总指挥想笑又想哭。
“他也算是个汉子……”
“……”
在E队队长回来之后，医生们对他的抢救最终还是失败了，他变成了丧尸，不得已被处决。
云层渐渐遮住了月光，星星也如追随者一般渐渐消失。唯独那风还在，它仍旧带来了喧嚣的气息，即使城市已经毁灭了。他们知道，这个喧嚣不是来自这个被生化武器摧毁的城市，而是来自他们的内心深处。这时，总指挥忽然想起了E队队长尸变之前的最后一番话。
那是医生传达的，E队队长说他在丧尸群中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少女。而且，有一个女幸存者醒来之后告诉救援队，下水道里面可能还有一个女孩，因为她听见了脚步声和一个少女的歌声。同时，队伍里也有人在传言，说他们在前往搜救的时候听见过歌声。
这一切十分诡异，但是杨司令并非完全不相信，因为他知道那个少女是谁。
“你们说的那个女孩……”杨司令犹豫片刻，继续说道“她早就已经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