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和关唯并肩坐着的时候,我非常仔细地打量着他,从未这么认真看过。他和京京不一样,四年的生活让关唯改变了不少,从前的稚气现在在他的脸上已经当然无存了。
不知道是不是心态有了些改变,这个从懂事起就一直爱着我的男人,现在看来就像是一副好看的风景,阳光在他的身上投下了一层暖光,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了一抹光晕。
“上回我们这样并肩坐着,是什么时候,你还记得吗?”我问关唯。
他腼腆笑了笑:“好像是……在西藏?”
“我现在,就是在西藏,在喜马拉雅的脚下。”说着,我闭上眼微微抬起头,有一种力量,是侵入骨血的,它存在于任何一个你需要的角落,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它都能影响你。
“那……你在它面前说过的话,还算吗?”我没有睁开眼,但能想象出他现在若有所思的样子,依旧眺望着远方。然后感觉关唯的声音很柔弱,穿过耳膜,轻轻触碰着心脏最柔软的地方。
“丁宁,我忘记你了。我已经忘记你了……”
——这是在喜马拉雅山下的话,我还记得。当时一说完,我整个人就虚了,幸好一路上都有关唯细心照顾着。
“你都记得?”以前的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会被关唯这样记在心里。
“你的很多话,我都记得。”说完,关唯露出了属于他原本阳光的笑容,回头看着我。
我笑了,由衷地幸福感流变了全身每一个细胞。原来他什么都记得,而从前的关唯,我回忆起来却有些模糊,能想起来的只有那句他最常说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们傻傻对视了几秒,然后各自笑开了。
很难得的轻松,很惬意的轻松,仿佛一个系了几个世纪的结终于被打开了一样。他就这样坐在我身边,然后我回忆起一些和他有关的零零碎碎的记忆,拼成一副图画。
“算话,关唯。从现在开始算吧。”丁宁,我是真的该忘记你了。
“你说,这次我该不该相信你呢?”关唯用调皮的眼光看进我的眸子里,言语中略带调侃,却又透漏出几分认真。
“我……也不知道。”我怂了怂肩,并不是在犹豫,只是决心下了太多次,连自己都不确定起来。
一路走来,我的一切关唯都太了解了。说我一定能忘记丁宁,莫凌从今以后的生命力再也没有丁宁这个人,这样的话在关唯面前显得是那么无力。我不敢说,就仿佛越是胸有成竹就越是可笑。
关唯没有追问什么,但是跟以往不同的是,今天依旧沉默的他脸上挂着隐隐的笑容。就算坐在他身边,也能感觉到他心情是很轻松的。看来他这次是真的对我放心了,甚至感觉比在西藏还要轻松。
我想远处看去,就像能看见未来。一片空白的未来,正等着我去慢慢谱写,慢慢把它填满。突然感觉,坐在关唯的身边,比丁宁更加安稳。
“等我的通知书拿到了,我们几个好好庆祝一下?”关唯提议。
“那好啊,叫上京京还有雨凝姐。我们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我怎么差点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关唯考研成功,当然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其实也要感谢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成功。”
“我吗?”我用手指着自己,关唯复习准备的时候有多用功,我们都看在眼里,怎么就跟我有关了?
“本来没有打算考研,要不是你,我也没有考研的动机。努力学习,的确可以逃避很多事情。”
很多过去了的事情就这样一点一滴浮现在了眼前,但关唯说起来轻描淡写的,就像一切都只是一个可大可小的过程。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觉得关唯的形象变得十分高大,就像梦里的圣山一样。
自从知道了关唯对我的感情,我就时常在感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心境才能不计较这么多事情,关唯突然变得伟大了起来,甚至超越了我这种小****。
突然间很惭愧,关唯似乎总是能把我所有的错都忽略,没等我自己作解释,他就把能下的台阶给我铺好了。
“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是吧?”
关唯很少会给我什么压力,但是却总是话中有话。
“恩,一切都好起来了。”我套用他经常说的话。
只看见关唯的脸上渐渐漾开了笑脸,我也笑了。模糊中我俩就像小时候的样子,单纯的没有一点瑕疵。
只感觉肩上浮起一抹温暖,关唯很自然地将手搭在了我的肩上,将我圈进他结实的手臂中。其实这不是第一次,我想起曾经也因为伤心难过被关唯抱在怀里大哭过。
但这次和以往都不同,因为我明白了身边这个男人,我从小一起长大的男人是怎样的心思。于是我突然有些羞涩,微微低了低头。
“对,都好起来了。”关唯重复着我的话。
声音穿过我耳膜的瞬间,一股暖流迅速蔓延的全身。想起雨凝的话:与其去爱一个爱不到的人,不如珍惜眼前的人。
缓缓地,我将头靠在了关唯的肩膀上。我感觉到他的搭在我肩上的手微微紧了紧,然后又松开,雨凝说的没错,其实这样的感觉也很幸福。
刹那间,感觉初春的风也很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