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了五日的翼州,今日终于放晴。沈乐安推开窗门,迎接着今日的喜悦。
确实欢喜,她昨日才定下计划,今日就出了太阳,正和她心意,这样就不用挨冻了。
她背起昨日收拾好的包袱,便出了门。
深秋,天亮的晚,她出门时街上只有淅淅沥沥的几个人,街边的店铺门沿紧闭,唯有几家卖吃食的出了摊。沈乐安买了一个烧饼,胡乱啃了几口,便将它放进了包袱里,冲冲忙忙的出了城。
在城外不远的一个破庙里,她打开包裹,将棉服换上,继续完成剩下的伪装。
屋外的太阳渐渐升起,金黄的暖日抹去了翼州城的风霜,城内各处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连那被风吹光的梧桐,也伸直了枝干。
好一个阳光明媚的暖秋。
宋方旭到达千里客栈时,正是晌午。
他一进客栈,就被店小二围了起来:“公子,吃饭还是打店?”
宋方旭没有回答,环顾四周,没有发现那个身影,便直接去了二楼的临街雅座。
宋寻跟在身后,等宋方旭落座后,将木桌上的茶具都收走,从竹盒里取出一套白玉茶器。
“主子,喝茶。”
宋方旭接过茶杯,眼睛依旧扫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主子,您已经几日未曾休息了,我让芷云给您收拾间屋子,您先休息下。”
宋方旭抿了一口茶,扫了眼宋寻,见他眉眼中全是倦色,开口说道:“叫宋若过来,你们都去休息吧。”说完便又看向了窗外。
宋寻本想再说句什么,最终还是没有,他行礼退下后,放了密哨,便将马车安顿好。
“哥,主子这次这么急着来翼州是为了叶家小姐吗?”芷云接过宋寻手中的行李。
“不该问的不要问。”宋寻没有看她,继续将车内的行李搬至客栈内。
“哥!”芷云见他不愿意告诉自己,急的一直围着他,喋喋不休。
“芷云,放弃吧。主子不是你可以肖想的。”宋寻踟蹰了很久,还是将话说出了口。
芷云瞪了眼宋寻离去的身影,她抬头看向客栈二楼,看着那个自己心心念的身影。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芷云登上马车,坐在他的位置上,贪念了许久。
这边,宋方旭本想借高处开阔的视野,去寻一寻那个人儿,却不曾想,竟然看见了一位友人。
显然,那人也看见了他。
宋方旭对着来人举杯一笑。
那人也回之一笑。
须臾,他便看见那人走了进来,“方旭!”他唤道,言语中尽是兴奋。
“知行。”他放下茶杯,为孟知行添上一杯茶。
孟知行也没有客气,接过茶水一饮而尽。两人像是多年的朋友般,就这样闲聊了起来。
“你怎今日就到了翼州。按路程,再快也还得三日。”孟知行放下手中茶杯,见宋方旭一直盯着窗外,好奇的望了过去。
来往的行人,和商贩的叫卖声,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啊。“方旭,这是在找什么?”
宋方旭听到“找”后,这才收回了视线,微笑着说:“观赏下翼州的风土人情。”
“哈哈哈,果然是你宋方旭做的出的事,你就是太雅,一点都不像江湖人士。你说有谁能像你一般出门还会自己带茶具。”孟知行把玩着手里的茶具,他知道这是宋方旭带来的,茶杯上被热气氤氲后还会出现一个扭捏的画像,他曾今看了许久,都没有瞧出那是什么,宋方旭那小子一问也只是笑而不语。
“你已到几日?”他问。
“三日。”孟知行抿了一口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样的,俊朗的眉眼里盛满了笑意,“遇见一个有趣的人。”
“哦?”宋方旭看似漫不经心的回道,心中却浮起那句话“疑似故人”。
“说起她来,得先说一说这醉香楼的一件怪事。”
宋方旭放下茶杯,说:“何事。”
孟知行此刻也看向窗外,从这里望去,能看见远处那雕着鲜花花样的门栏窗,和系在栏窗上的红绸——醉香楼。“文卿姑娘甚是想念你,来了翼州不去看看?”
宋方旭闻言,偏过头,随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晦暗不明。
孟知行见他此刻反应,挑眉调侃道:“方旭真是艳福不浅,羡煞旁人。”
“你一来了翼州就去醉香楼,叶姑娘可曾知道?”
孟知行尬笑一声,这才说起正事:“那日文卿姑娘身边的侍女被人……”他在心中比较到底是杀还是咬,用杀总觉欠点什么,用咬又怕宋方旭不明其意,他想了下接着说:“咬杀。”
果然,宋方旭在听见这两个词后,回了神,看着他,“咬杀?”
“没错,被人咬死。”孟知行虽见他面无表情,却知道他心下定有疑问。
“伤口在脖颈处,创面不算太大,边缘粗糙,应是被咬住后撕扯掉的,被撤掉的肉上却是人的牙印。”他抿了一口茶,“现在尸体就停在义庄。”
“这倒是一件怪事。”宋方旭眼中暗了几分,他好像猜着了什么。
“说起这怪事,还有一件,不过应当是一件趣事。”孟知行想起那日遇见的人,不禁笑了起来。
宋方旭见他笑意越来越深,心中却不安了起来。
“那日现场还遇见了一位少年,准确的说应该是女扮男装的姑娘。”
“你如何看出?”
孟知行抿嘴一笑,没有回答宋方旭这一问题,转而继续说起那位姑娘:“她一眼就看出,那伤口是人为而非兽。”
“是吗,那这姑娘却是个......”宋方旭想了想,又说道“妙人。”
孟知行闻言,朗声大笑,忙附和道:“妙的还不只这一处,她好像认识我。”
“认识你不足为奇,孟大公子美名远扬,是多少少女的梦中郎君。”
“你又调侃我。那姑娘见我的眼神,分明是一副委屈样,好似我亏欠了她一般。”他说着像是回到了那晚,笑意挂在脸上迟迟退不下去。
宋方旭自然知道他口中女扮男装的姑娘是谁,只是没想到她那么快就露了馅。宋方旭想起她那双耀眼的眸子,笑着摇了摇头。他本来带着一丝恼意,可听孟知行这么一说恼意变成了欣喜,她定是以为自己忘了她,才会如此那般对待孟知行。
她的心中应该是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