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大学没多久,由于我日常奢靡无度与肆意挥霍,爸妈给的零花钱早就不够花了,又不好意思去问家里人要,不得已终于踏上勤工俭学之路,接了份影视公司的差事。因为工作需要,偶尔会接触到一些电影电视的剧本。
有一回收到几份剧本,看到一半我人就傻了,据说这些还是已经经过一轮筛选才到我手上的,公司让我再筛选几本出来,可别说几本了,就是连一本我都挑不出。当然,本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原则,最后我还是捂着自己的眼睛从这几本变着法子在跟我开玩笑的剧本里随手捞出一个逻辑勉强能说得过去的本子交给了上头,在我一顿胡诌八扯地分析下,他们都被唬得深以为然,我拿到钱,立马逃之夭夭。
顺便再补充一下,那家公司算是业内不差的一家影视公司了,照理说我以为自己能接触到的好歹都是些三四线剧本,可没想到却是这些十八线开外低审美低趣味的剧本,最恐怖的是,这些剧本听闻还是职业编剧写的。
我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职业编剧能写出这种无厘头的东西,有一个桥段我记得非常深刻:小明(男)和小强(男)从小一起长大,成长的过程中小明发现自己对小强萌发了一种超越友谊的情愫,可长大以后小强和小红(女)谈起了恋爱,于是小明很生气,把小红杀了。
我反复看了好几遍这个本子,觉得自己的审美与智商双双受到了挑战,当时我还特别当回事地去联系了那个编剧,问他:“所以小明为什么要杀小红?”
编剧义正严辞地对我说:“因为小红抢了小明喜欢的人啊。”
“我知道,可是世界上三角恋那么多,为什么就他们这对会发生命案?”
“因为小明是个同性恋,他生活得太压抑了,老师和同学都嘲讽他。”
“嗯,那我现在嘲讽你,你会杀了我吗?”
“可他是个同性恋!”
“所以同性恋被嘲讽为什么就一定得杀人?而且这跟小红有什么关系?”
“因为他从小就受到嘲讽他成长环境太压抑了,小红抢了小明的爱人就是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他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杀小红,不应该杀那些嘲讽他的人吗?”
“……”
“你知不知道杀人是个大事件,动手杀人前一定是有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复杂的心理过程的,而且你写的是个同性恋题材,既然你想写这种题材你就更应该去好好了解同性恋的人心理是如何?他到底为什么会遭到排斥和嘲讽?为什么会受不了这些?他小时候到底经历的是什么?他是天生的同性恋还是后天的?这些铺垫我在你的剧本里都没有看到。”
“哎呀他就是过得太压抑了才会造成后面杀人的行为,你懂一个从小被排斥的人的生活……有多压抑吗!”
听到这里,我马上就把电话挂断了。真是井蛙不可以语于海,夏虫不可以语于冰!
那一刻我不仅悟透了“孺子不可教也,朽木不可雕也”这一老祖先们留下的人间真理,还明白了“常与同好争天下,不与傻瓜论长短”的意思。
后来别人跟我说起这个编剧三十多岁了总共就读过五本书,我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连别人的故事都看不明白,又怎么能弄懂自己笔下人物的一生呢?
因为所学专业的缘故,老师在上第一节课的时候就告诉我们要观察和感受生活,我照做了,可发现自己还是对这些复杂的人情事理似懂非懂。我也曾责骂过别人,憎恨过别人,当然也羡慕过和爱过,我觉得我的人生是多彩的,我跟别人不一样,我比他们聪明,比他们大胆,比他们想得都要多,只是为什么还要那么多东西搞不明白弄不清楚呢?
有段时间很喜欢杨绛先生,在网上搜罗关于她的信息时看到这么一句话:“你的问题在于,书读得太少,而想得太多!”
这话最后的感叹号,总觉得像是在狠狠警告我这个目不识书的粗浅之人,我有些害怕,便赶紧找朋友列了份书单去看。
再后来,我又遇到各种各样不同的人,便再也不会觉得他们有多么稀奇古怪和不可理喻,阅读带给我的智慧就是这样潜移默化而又神奇,我开始理解他们的过去,原谅他们的现在,原来,大家都是那样不甘平凡和自以为特别。
原来,成熟从来不是圆滑世故,而是理解与宽容后的平和。
然而这些看似简单的道理,不去看书,你永远也不可能吃透。书籍承载着古今中外先驱们的伟大智慧,看书能拓宽人们视野的道理就好比一根筷子易折断而一把筷子难折断的道理。人生路漫漫,若只靠自己一人去走,必然会碰到许多绕不了的弯和跨不过的坎,但要是有智慧的人陪你一起走,有了他们的帮助,不仅走得更容易更轻松,还能走得更远。
人人都喜欢帅哥美女,但我相信大家最羡慕的从来不是那种光有一副天使面孔,一张口却牛头不对马嘴的那类人,大家更倾慕的,应该是那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问他什么都略知一二能说上两句的人,只要他们五官上没有太大缺陷,光站在那里就足以闪闪发光,就比如,中学时期国旗队里的那个男孩,再比如,站在颁奖台上主持的那个女孩。
很多人会觉得,实践才出真知,书中一切不过纸上谈兵,自己不去经历又怎么可能从薄薄几页纸中就顿悟人生,可你必须知道,书带给我们的才不是什么具体理论,而是另一种全新的经历。人的生命有限,那些我们这辈子或许永远都无法经历的事情,书中的故事会带我们去经历一遍,而书中的文字,则能让我们真切感受到这段看似与生命毫不相干的经历,这也就是为何“阅读丰富人生”一话能够流传至今。
以前总是听到关于“先知”的传说,觉得能预知未来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后来读书了才发现,他们不过是拥有比我们更多的知识所以能够预见未来,就像在经历几段儿女情长后我们不再奢望一辈子一次的恋爱,在新一段感情开始时就已经默默在心里为它立了个坟墓,以备不时之需。
“粗缯大布裹生涯,腹有诗书气自华”,你看,古人早就说过的名言警句,要是早点知道的话能省下多少精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