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晚点了,手机又丢了,这糟糕的心情全部写在了金琉赟的脸上。
刚下飞机,海市的寒意就如同365天潮湿的空气一般,渗入每个毛细孔,凉飕飕的彻骨,直接渗入心扉,他是真不愿意回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来得及找地方打电话,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Golden集团旗下子公司,至真传媒总裁赵振南的助理,五叔。赵振南曾经是他父亲的旧部,自从他父亲去世之后,就被贬去了北市,平日里如果没有什么大事,赵振南一般是不会回海市的。
金琉赟刚觉得有些不对,这时,五叔就迎上前来,一边拿着带来的外套给他披上,一边客气说:“小爷,赵总叫我来接您。”
“南叔呢?”
“被‘请去喝茶’了。”
“那么急把我叫回来,到底什么情况?”
“按照之前赵总估计的八九不离十,前一个小时,我亲眼见着金学成和金焱然带着几个人进了集团大楼,如果判断没错,这几天金学成一定会召集所有股东们,逼罗昊开董事会,看这情形,是要变天呐。”
金琉赟心里琢磨着,怪不得金焱然这大半年都没回新加坡,原来是在这办大事。
“是谁请南叔喝茶?”
“金家。”
金琉赟顿了顿,答案似乎有些出乎意料。
五叔看出了他的质疑,一边领着他上车,一边说:“我说小爷啊,这六亲都可以不认的世道,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您可不能因为罗老太太从小把您带大,就忽略了罗家这些年来是怎么排挤咱们的,您也不能念着跟焱少爷是一家同姓,就忽略了‘他们’金家是怎么看重集团利益的。”
在别人眼里,Golden集团是金钱的象征,集团旗下有5个全资子公司,16个控股公司,是国内顶尖的集电影、电视剧、综艺开发、投资制作、营销发行、艺人经纪、院线等多方位一体的传媒帝国,确实任谁都无法抵抗它的诱惑。
可在金琉赟眼里,这是镣铐,他被Golden这块金字招牌自出生便捆绑至今,耳濡目染了这些年来集团的纷争,自打他懂事之后,更是一直在被灌输着如何争权夺势,听了那么多年,他真的是听腻了,也累了。
他含着金钥匙出生在一个世代都德高望重的新加坡大家族,本就光芒万丈的无可厚非,加上父亲金博敦是家族里唯一尊贵的嫡出后代,在八十年代初期选择支持改革开放,归国发展,并一手打造了Golden集团,为国内影视行业的发展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还一度成为落叶归根的侨胞典范。
可无奈造化弄人,12岁那年父母在国外发生车祸,连人带车当场翻下山崖,从此以后,变成孤儿的他,便成了众人眼中开启Golden大门的金钥匙。
接下来,他的监护人就变成了父亲生前的好友兼集团副总裁罗昊,然后由罗家老太太看养,从小不让人省心的他,14岁就开始夜不归宿,打架闹事是家常便饭,16岁聚众斗殴,被刑事拘留,最后还是罗昊亲自把他捞了出来。
反正这些年来,没有华丽的履历只有不堪的经历。在他19岁那年,罗家实在奈何不了他的无法无天,于是便把他送去了新加坡,由金家老爷子,他的太爷爷亲自管教。
五叔见他不做反映,接着说道:“金学成能不能把儿子插进董事局的位置,那不还得咱们点头么,他这一边把您稳在新加坡好生伺候着,另一边就暗中掣肘把赵总他们都支开,董事会少了我们主家的人,那光靠罗家怎么拦得下他们那边的金家人?所以,赵总让您马上回来,这不是觉着兴许还来得及挽救。”
听着这些有条有理的分析,金琉赟既是惆怅,又是烦躁,脑子被逼无奈的转动了几秒后,冷静想到:他不能去搅这个局,金学成能走到这一步,必然是筹谋已久的,绝不是他轻而易举的出现,就能改变事态的发展,况且现在对弈的是金学成和罗昊,他作为小辈,一旦出现就成了众矢之的,这结果显而易见,所以他决不能去赴这个本不属于他的鸿门宴。
他似有似乎的叹了口气后,说:“他来了,我这不是解脱了么。”
“我看您这是在新加坡待久了,忘记了自己的本份吧。”
“可不是么。”
“哎,要我说您什么好,这吴蜀两家还不是又联姻,又是同仇敌忾火烧赤壁的,可这最终呢?您今天让金焱然进来,就跟当年老金总放任罗昊在集团那是一个意思,保不齐就引狼入室了。”
“瞧你说的,哪来那么多狼,又不是开动物园。再说了,就算他们两边要争,那也影响不了我,我这在新加坡吃好喝好的,不是挺安逸。”
五叔干瞪着眼,瞧着这没心没肺的小子,典型一乐不思蜀的真实写照,“哎哟,我的爷,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您现在可是夹缝中喘气,左右逢敌,一个闹不好,最快出局的就是您呐。”
金琉赟不曾想过,当年五叔的一番话,在未来的某一天得到了验证。
可就在当时,无依无靠的他除了远离海市这个是非之地,还能怎样呢?
金琉赟绕不过五叔,就这么硬着头皮被送进了集团大楼。只是,他没有贸然进会议室,而是在门外听了会儿门里的“争斗”,在门口晃悠了十分钟后,他觉得他不出现是对的,于是就乘着还没人发现他,就溜之大吉了。
第二天,海市的雾霾笼罩着整个集团大厦,在28楼的高层会议室里,事态已经发展到白热化。此时,集团边上的咖啡厅里,赵振南脸色凝重看着这扶不起的“刘阿斗”。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自己想想清楚。”
金琉赟拿起咖啡,浅尝了一口后,故作打趣,“南叔,你就别给我脸色看了,我现在去插上这一脚,那不正好羊入虎口么,你说我这金贵的小身板,怎么抵得过他们一堆老东西的狂轰乱炸。”
“你要是我儿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还好不是你儿子。”
“要不是看在你父亲的份上,我都懒得说你。”显然,赵振南被请去“喝”了一晚上的茶,心里本就是一肚子的火,加上这不争气的世侄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是有的选,我还真不想当他的儿子。”
赵振南听后,一怒之下拍了拍桌子,“你!你有本事把你这嘴跟金老爷子顶去!”
金琉赟见他真是被气到了,于是回旋道:“我这苟且偷生才保住25%股权,你说我一个没爹没妈的是有多不容易,这都够我吃几辈子的,我又何必去趟这浑水。”
“我们现在不先发制人,你下半辈子就该喝西北风了。”
“那我就回新加坡吃老太爷的本。”
“滚蛋吧!小兔崽子!”赵振南看着他的一脸不正经就来气。
“南叔,这可你说的,那我滚了。”
不等赵振南反映,金琉赟站起身,拔腿就走。之后几分钟,只听见赵振南一个人在咖啡厅里摔着杯子怒骂。
接下来,金琉赟在海市陪罗老太太呆了两天,随后就偷偷溜回了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