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着一个地摊，原来是在扔环套奖。地面上整齐地摆放着数十个精巧的玻璃工艺品，大多数是动物造型的，比如造型各异的小猫小狗。花一块钱就可以换十个竹篾制作的轻巧的圆环，比地上的工艺品略大一圈。周围隔上一段距离用白色塑料布贴着一道线，手持竹环站在线外，用竹环瞄准了去投地上的工艺品，无论套中什么都立即拿走。
好些人玩。有的扔得很小心，非要细细地瞄准了扔，有的则是豪放派，一只手攥着满满一大把竹环，另一只手连珠炮似地飞速将竹环射出，有些在观摩别人的投掷技巧，还有些纯属看热闹的。大多数都是投不中的。有的眼看着落上去了，轻轻一弹，又飞出去。三四个人站在里面，用一个顶端带勾的长竹竿不停地回收这些竹环，速度极快。
投中的人极少。总要过好几分钟，扔出去几十上百个，人群里才会爆发一阵呼声，是有人投中了的，而且说不清是技术好还是纯靠运气。况且那些玻璃制品虽然精致，不过也只是玻璃，是花不了多少钱的。
张宏羡慕摊主做这样的好生意，大把的钱收进去。又羡慕那些投中了的，一次一分钱，总归是远远小于一只玻璃器的钱。
张宏换了二十个环在手上。换环的摊主一脸冷漠地找钱，张宏怀疑对方嫌弃自己抠门，不过也不大在意。
张宏定了定心神，小心地投出去一个。第一个就投的很准，轻飘飘落在一直瘦高的坐猫上，打个转又跑出去了。
第二个更加小心，用极精巧的力道控制，稳稳地把竹环送出去。竹环这次穿过猫的整个身体，落在地上，接着又高高弹起，再次飞走了。
“哎呀，好可惜，明明都中了！”张宏心想，“这竹环果然是特殊设计过的，非等用些技巧，否则难以套中。”
张宏于是将竹环倾斜了一个角度，加个一个旋转的力道，对着刚才的猫轻轻推送了出去。竹环稳稳地落下，打了一个圈，最后靠着猫停下。
“耶！”张宏忍不住叫出来。捡环的人眼神不善地瞧了张宏一眼，将套中的猫递给张宏。
张宏一手拿着玻璃猫，另一只手继续扔。他已经掌握了技巧了，很轻易又套中一直小狗。摊主的脸色更差了，张宏只装作没看见。周围一些看热闹的都将目光对准了张宏，灼热的视线让他小小地紧张了一下。继续扔。
“又一个！”众人欢呼起来，“好功夫，再来，再来！”
张宏喜不自禁。他手上已经拿不下了，一旁的大叔热心说：“我帮你拿，你继续投。”
许多投掷的也停下来看。
张宏再中一环。“好耶！”人群爆发更大的欢呼声。
“快补上，快补上！”一个瘦个小伙对着摊主喊话。摊主从箱子里拿出一只木质小猪摆上。
张宏一扔，于是小猪属于张宏了。
摊主补了一只圆笔筒，三秒钟以后，张宏接住它，递给旁边另一个热心大叔代拿。摊主的脸色越来越差了，而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兴奋，感觉比自己套中还开心。
张宏心说，好小气的摊主，这些零碎哪里值什么钱，拿回去也不过当摆设。
一个一身名牌运动装的小孩子嚷嚷道：“帮我套一个，我要那个狮子！”是一个很精神的半大小子，脸上满是稚气，身量却很高，像是正在抽个的瘦竹笋。
他所说的那个狮子，中间靠后，距离最远。
张宏可以用眼睛精确地测算出距离，可以用手臂上的细毛感受风的流动，他手指的肌肉施力能精确到克，神经的反应速度能捕捉摊主的眨眼。当张宏集中注意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好像变成了慢动作，说话声也拖长了，好像在一字一停。他看着远处的狮子，好似狮子就在自己的眼前，伸手就能触及。张宏掷出了竹环，看着竹环缓慢地，沿着头脑预设的轨迹，在风中旋转着，缓慢却坚定地飞向了狮子，落地后打个一个转，没有跳飞。
“耶！”那孩子兴奋异常，一跃而起，跑向张宏，抢先从摊主手里接走狮子，说：“你太棒了！这狮子给我，我拿好东西跟你换。”褪下一只手表递给张宏。这手表沉甸甸的，光彩夺目，机械指针十分精致，色彩很足，一看就价值不菲。张宏递回去：“不用了，当我送给你了，反正也不值什么钱。”
那孩子推手拒绝，坚持要给，又说：“你扔的真么准，别的一定也厉害。走，我们试试气枪去。这里的奖品价值太低，那里才有好玩的呢！”
张宏看这个小孩十分霸道，心里就不开心，推辞说：“我手里的还没弄套完呢。先弄好了再去，也别浪费。”
那孩子吃了瘪，似乎有些生气，但是强压住，说：“好，好，你先弄完。”
张宏一口气又套中了好几个，那孩子又高兴起来，刚才的不悦都抛到爪哇国去了。算下来，除开最初试水的两个，命中率竟高达100%。再玩下去，非逼得摊主跑路不可。瞧他们现在一副要吃人的模样，张宏识趣地停了手。这好些玩具，一只狮子给了那个孩子，张宏则只拿了最早套中的细猫，剩下的，则对帮他拿东西的两个大叔说：“我这拿不下怎么些，都送给两位吧。都是小玩意，也不值什么钱的。”两位大叔笑说：“这怎么好意思呢，哈哈。”
张宏退出去，跟着那孩子去气枪摊。也有别的想看热闹的一齐过去，叽叽喳喳谈论刚才张宏的表现：“那真是一扔一个准，有一个眼看歪了，风一吹反而正了。该不会是算好的吧？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其中有个五大三粗、带着墨镜、不苟言笑的壮汉，并不对这一切感兴趣，但是也跟过来了。壮汉穿着似是普通，但是腰间佩戴一只小巧的黑色手机。张宏很是惊讶，因为最近流行的大哥大都是砖头一样的大家伙，这样小巧的可是不多见的稀罕货。
张宏细细观察，才发现那壮汉一直跟着刚才的小孩，亦步亦趋。
打气枪的摊子当面是一个桌子，上面摆着几只气枪，隔着四五米远是一块背板，背板上绑着许多五颜六色的气球，摆成一个圆形。地上则堆满了奖品，大多是些布娃娃。有好多人在玩，圆形气球组被打缺了许多。
摊主看一群人簇拥着张宏过来，以为是什么大人物，颇感觉紧张，立即陪笑着递上气枪。
张宏从没有玩过这种游戏，都不知道怎么使用。那小孩子是熟手，指点张宏。游戏规则倒是好懂，总之是打中越多越好。张宏把长气枪架上脖子，看准最中心的红色气球，击发了气枪。塑料子弹打歪了，但是张宏已经看清了落点。修正以后，第二发擦着气球弹出去。再修正一次，红色气球应声而破。
“好！”众人发出叫好声，知道张宏是在调整，如今已经调整好了，会有怎样的表现呢？
“瞧好了！”张宏有意要表现一番，挑战性地来了一次速射，“啪啪啪”一连射出六发，每一发都击破了一只气球。
众人纷纷叫好，摊主甚至有些跟不上计数。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那个壮汉见张宏手法这样利落，不由得吃了一惊：“虽然只是气枪，但也从来遇见打得这么好的。看刚才的样子，好像还是第一次玩。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人未免太也怕了！”
张宏赢得了一只巨大的兔子玩偶奖品，惹得许多小孩子羡慕，摊主则垂头丧气。很多人受到感染，心中生出豪情，不免也要试上一番。不过看别人玩得容易，自己上手就卡壳，于是多多尝试。摊主的生意反而更加好，眉头也舒展开来。
小孩说：“去我家里吧，我家有个游戏室。你一定会玩的很好的。”
张宏瞧着壮汉，隐约觉得这个小孩不是普通人，心里不想跟他们搭上瓜葛，于是说：“我是出来找工作的，看见了才玩一下，并没有时间玩这些。”
小孩说：“这好办，我付钱，就当做是一份工作了。王杰找个好厉害的人来跟我街机对战，我都输了好多次了。这下我一定要赢回来！”
张宏想，这小子的语气，好像自己已经同意了似的。说道：“这么说你是要请我去帮你的忙吗？那至少客气一点，摆出请人的样子来。”
小孩一下愣住，似乎很少被人这样拒绝。
壮汉从背后闪出靠近张宏，脸色变得不悦。
小孩轻轻拉回壮汉，笑说：“是我的错。我邀请你去我那玩一玩吧。你的反应这样好，玩游戏也一定很出色的。我会好好招待你的，一定叫你尽兴。”
张宏心软下来，应了。两人约定了如何碰头，就散了。张宏开心地拎着一只玻璃猫和大兔子回了住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