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锦稍稍试了一下琴音,纵然许久未弹,她对祭音的熟悉程度还算是完美的。
祭音音色纯正,甚至还带一点空灵的感觉,很适合弹奏一些意境曲。
孟随兮好奇地摸了摸祭音,他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二公子,琴技自然是可以的,好琴与否他也认得出来。
这祭音,确实是上上品。
苏韵锦坐在琴边,敛了玩闹的笑容,认真起来。
琴者,观心也。
一个厉害的品琴人,能从你的琴声中听出你是个怎么样的人。
墨如雪就是一个。
墨如雪正准备回自己的住处,走到一半却听见一声缥缈的琴音,只是一个起调,墨如雪就心动了。
这绝对是一把好琴!
墨如雪禀着我就看一眼的想法,往中心湖走了过去。
孟随兮站在苏韵锦身边,难得的有些痴迷。他觉得自家殿下就是个宝藏,永远都会给他带来惊喜。
这么专注的苏韵锦,孟随兮从见过。
墨如雪看清楚了亭子里的人。
不过,因为苏韵锦穿的是便装,她又从来没有见过苏韵锦,所以墨如雪思考了半天,也没想起来这是国子监里的那位老师。
国子监里面的学生是有固定的服装的,今日又不是休沐日,自然不会是学子。
待得一曲毕,墨如雪才鼓了鼓掌,在苏韵锦似笑非笑的目光中,慢悠悠的晃荡上了亭子。
当她看清楚苏韵锦身边还有一个男子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孟随兮毕竟是成亲后第一次出门,忘记自己已经嫁作人夫,要梳夫人鬓,依旧是梳着个男子的发鬓。
墨如雪会认错很正常。
哪有弹琴还带个男子的!墨如雪有点生气,在她看来,这种行为就是对琴的亵渎。
看着这男子确实是个绝色佳人,墨如雪莫名一肚子怒火,开口讽刺道:“这是哪家公子啊,挺闲。”
孟随兮有点懵,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了墨如雪,正准备开口道歉的时候,被苏韵锦打断了。
“这位是?”苏韵锦看起来笑眯眯的,孟随兮张了张嘴,还是把自己要说的话吞了下去。
“在下墨如雪。”墨如雪对着苏韵锦鞠了一躬。
“坐。”苏韵锦伸手示意墨如雪坐下聊,随口说道,“兮儿,去沏一壶茶。”
孟随兮有点飘飘忽忽地应了一声,刚刚……刚刚殿下叫他什么?兮儿?
好开心。
“墨夫子看起来很喜欢琴呀,不知道墨夫子怎么看待这弹琴之人呢?”苏韵锦来回拨弄了一下祭音,状似无意地问道。
“琴者,”墨如雪沉吟,“第一,要有极高的道德修养,做事要有分寸,明白什么可为什么不可为;第二,要有足够高尚的情操,深谋远虑,忧国忧民。我觉得,这样才能弹出琴的真正精髓。”
“墨夫子说的极是,”苏韵锦示意孟随兮将茶递给自己,顺手给墨如雪倒了一杯,“不过,现在能有这般情操的人已经不多了。墨夫子一心为国,为我朝培养了那么多的肱骨大臣,想来也知道,雨涟江近年来水灾频发,可如今官场黑暗,官官相护,不知这银子,能有多少到的了雨涟江啊……”
苏韵锦叹了口气,轻轻抿了一口茶。
墨如雪总算是听出点味道了,这位只怕不是国子监的老师,估计在朝堂上位置也不低,是想着劝她去督赈呢。
呵,居然想用一把琴来收买她!再怎么说也要两把吧!
“不知小姐贵姓?”墨如雪故作矜持地喝了一口茶,但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往祭音上面瞄。
那可是绝世好琴啊!
“在下姓苏,名韵锦。”苏韵锦抚了抚琴,示意孟随兮把琴挪开,朝墨如雪走去。
“原来是太女殿下,久仰大名。”墨如雪怔了怔,听见苏韵锦的名字后,反倒失了热情,不咸不淡地夸赞了一句。
“怎么了?”苏韵锦轻笑,“是觉得我不会给你报酬还是怎的?”
墨如雪同样笑了,道:“太女殿下这是来拉拢我的?您可能要失望了。”
苏韵锦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又退回了琴后,轻轻地挑着琴弦。
“墨夫子,我不是来拉拢你的。”苏韵锦悠闲地靠在栏杆上,“我只是要你做一件事,完事之后我付你报酬,仅此而已。”
“真的?”墨如雪狐疑地看着苏韵锦,她是不是拿她当傻子?她若真的帮了她,她墨如雪还逃得掉吗?
“墨夫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只要插手了官场的事,就会被上面那位惦记着。更何况您还教出了那么多的大臣,不止是我,还会有其他的皇女去拉拢你,而如果你一直拉拢不了……”苏韵锦顿了顿,笑了。
“长了点脑子的,都知道留你不得。”
墨如雪是个很大的变数,为帝者不会让这种因素存在的,这种道理,不止苏韵锦懂,苏容语和苏琛也懂。
“墨夫子,做人,还是要留一点把柄的不是?”苏韵锦打了个哈欠,轻轻搂着孟随兮,准备离开中心湖。
“等等。”墨如雪轻笑着站了起来,完全没有了刚才故作矜持的小家子气,仿若变了个人一般,“太女殿下说的很对。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直接地把自己的意图告诉我的人,看样子我没选错。”墨如雪挥了挥手上的扇子,笑意盈盈。
“你回去吧,陛下那里我已经说过了。陛下不告诉你,想必是想历练你,现在恭喜你,通过了我的考验。”
墨如雪浅笑着向苏韵锦敬了一杯茶,也从另外一边出了亭子准备离开。
走到一半,她忽然反应过来,转身朝苏韵锦这边跑过来,大声说道,“哦,对了!还有我的琴,那可是我的报酬!别忘了给我送过来!”
孟随兮听地云里雾里的,她们刚刚到底都过了几招啊!还有墨夫子……这是早就知道?
……孟随兮无语了,同样又为自家妻主的聪明骄傲。
“呵呵。”苏韵锦笑了,可孟随兮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冷……
“哦,你不说我还忘了。”苏韵锦故作惊讶,搂着孟随兮朝墨如雪走了过去,“如果下次再让我听见你用刚刚那种语气和太女正君说话,呵,我会让你后悔长了舌头。”
墨如雪冷凝,额……正君……她真的不知道……
“我……”孟随兮愣了愣,连忙缓解气氛,“我没关系的,反正也确实看不出来嘛。”可别因为他让苏韵锦和墨如雪吵起来!墨如雪对于苏韵锦来说,可是比什么都好的一大助力啊!
“你闭嘴。”苏韵锦恨铁不成钢,她好不容易霸气一会儿,他也要打断吗?
“我去……”墨如雪翻了个白眼,“你们考虑一下我这只单身汪好吗?”
“你也闭嘴!”苏韵锦狠狠地瞪了墨如雪一眼,带着孟随兮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天才刚刚开始,还有的玩。
出了国子监,苏韵锦就弃了马车,带着孟随兮从集市走回去。
京城的集市自然是一如往常的热闹,苏韵锦还好一些,孟随兮就完全像个出笼的鸟一般,东看看西看看。
“殿下!你看那边。”忽然,孟随兮似乎看见了什么好东西,拉着苏韵锦的手就往一个摊子走过去。
苏韵锦淡淡地瞟了一眼孟随兮牵着自己的手,努力忍着,才没让自己大笑出声。
她是太女,她要威严!
那摊子上卖的是一只小雪球,小小的一团,还没有长开,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孟随兮啊了一声,有些心疼地放开了苏韵锦的手,抱起了那只小狐狸。
“店家,这只……”
“这狐狸我要了,不用找。”孟随兮话还没说完,身边就有人丢了一袋子银子过来,作势要从孟随兮手中接过那只小雪球。
苏韵锦皱眉,虽然孟随兮为了那只小雪球把自己的手放开了,但是并不代表有人可以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抢走孟随兮看上的东西。
“店家,一锭金子,狐狸本殿要了。”苏韵锦看都不看抢狐狸的那人,将金子一丢,拉着孟随兮就要走。
店家有些懵,这是她今早猎到的灵狐,本来打算扒皮卖了的,但这只太小,只好拿来卖给小孩子玩,没想到……居然大赚了一笔!
“好,贵人慢走。”她拿起了那一锭金子,仔细地放进衣服里。
“韵锦姐姐!你……”谢云笙乍一听见苏韵锦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准备抬头怒骂跟他抢狐狸的女子,却发现这不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太女姐姐吗?
苏韵锦听见有人叫她,这才拿正眼看了谢云笙一眼,只一眼,苏韵锦就皱了皱眉。
虽然谢云笙与苏韵锦一同学习了几年,但那也是在苏韵锦成为太女之前的事,无论怎样算,他们也足有一年多没见,一时半会儿认不出来很正常。
他不是应该在家里待嫁么?
“你怎么在这儿?”苏韵锦停了脚步,牵着至今不在状况的孟随兮走了过去。
孟随兮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了,他不过是想吃肉肉了而已……为什么就花了苏韵锦一锭金子了呢?
“我今日无事,本来准备买个宠物回去解解闷,没想到见到了韵锦姐姐……”谢云笙红了脸,完全没有刚刚抢狐狸的刁蛮。
“哦。”苏韵锦对这些不感兴趣,会问单纯是因为习惯性,点了点头就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