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弃如烟第一次觉得李笙也没有她想的那么糟。
所以,那晚她睡在了侧房,李笙睡在了书房,而一只大黄狗则躺在了两人过道的中间睡得比谁都沉。
一夜星光,满屋如瀑。
风吹帘动处,皆是漫漫花香。
*********************************************************
次日清晨,一缕温阳透碧纱过,将弃如烟唤醒。
隔壁的书房早就没有了动静,而阿黄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睡到了外面。
等她下榻去找李笙之际便见到英儿端着洗漱的物品前来了。
英儿一见弃如烟便笑着说道:“王妃可算是醒了,王爷去上早朝了,可能还得要会儿才能回来。王妃不如先洗漱?”
弃如烟并未被人伺候惯,便将英儿手中的东西拿了放在了一旁,说道:“英儿你先下去吧。以后这种洗漱的事情我自己来就好。”
“是。”
英儿也不奉承巴结着要替弃如烟洗漱,只是轻声道了一句便下去了。
弃如烟见英儿走远了之后,便换上了男装,一翻墙从后院一溜烟走掉了。
她想去看看小屋,想去看看刘叔是不是还在小屋里等着她,给她留着她最爱吃的菜。
她不甘心,不甘心相信刘叔便这般去了。
弃如烟一路低着头,七拐八绕地十分隐蔽地来到了小屋附近,然后四处环顾了一下,见未曾有可以的人跟了上来,才一猫腰钻进了林子中。
等她出了林子之时,她却看到往日承载着欢声笑语的那座小屋早已化成了灰烬,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了一地的黑炭而已。
而那日打斗过的痕迹亦早已不见,那些杀手们的尸体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被处理得干干净净。刘叔跳下去的那道小河亦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仿佛一切都是那么地平静,灾难从未降临过这里一般。
她的脚步有些踉跄,缓缓经过了小屋的灰烬旁,深深地跪在了刘叔当初被一箭射中掉下河的那个地方,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弃如烟自幼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刘叔待她如亲人一般,然而却在一夜之间,连他也离她而去……
就连尸首,都没有找到。
她的泪,啪嗒啪嗒地落在了河里,溅起了点点涟漪。
却在她缓缓睁眼之时,却发现河面之上倒映出了一位男子的身影,正站在她身后,目光凝重地看着她!
她顿时一个激灵站起,抽出了袖口之中防备的剑,低喝一句:“谁!?”
“不要怕。我若是想伤你,方才你便已经没命了。”
男子好听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些许笑意,站在了离她很近的地方。
弃如烟这才仔细看了男子一眼,这才发现他竟是自己那晚所救之人!
“是你?”
弃如烟眼中一喜,将剑放回了袖口,有些意外地问道。
“我叫荒胤。那日多亏了姑娘相救,否则荒某早已是阶下囚了。荒某那日虽神志不是很清醒,但亦知是自己连累了姑娘,还望姑娘恕罪。救命之恩,荒某记在心上了。”
荒胤说罢,持剑十分抱歉地深深一礼。
“不必了。我也没那么伟大,只是见不得你就这么死去了而已。如果知道会连累了刘叔,我可能也未必会那般做。”
弃如烟唇旁一丝苦笑,淡淡说道。
“如烟姑娘心存善德,他日并有回报。但,此地非安全之地,姑娘还是先离开比较好。”
荒胤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担忧,轻声说道。
“你是说,还有人会对这里进行追究?”
弃如烟眉头一皱,冷冷问道。
“毕竟,刺杀太子的罪名不小。以太子的性格,若不追根究底,怕才是奇怪的。如烟姑娘不妨到前面的小茶馆一叙?”
荒胤诚恳相邀着说道。
弃如烟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有疑虑生,便点了点头,随他走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茶馆之处。
小二刚上茶,荒胤便缓缓低声说道:“如烟姑娘那日走后,有人放了一把大火,将小屋烧了个一干二净。但是,奇怪的是,这个人并不是先前追杀我们的人。而……更像是你口中的刘叔。”
“什么?!你的意思是刘叔还活着?!”
弃如烟欣喜不已,一把抓过了荒胤的手便激动的问道。
荒胤如玉的脸庞不由得微微一红,将目光落在了弃如烟的手上,弃如烟才自觉不妥当地尴尬地将手收了回去。
“那日光线很暗,我又半醒半昏迷的状态,隐隐只觉得有火光腾升而起,再一看时便是一位老者跌跌撞撞远去的身影。我想要跟过去,无奈周身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走远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此人绝对和追杀的人并不是一路。”
“方才我见姑娘如此神伤,本想将此事调查清楚再告知姑娘,但心中不忍心想不如先让姑娘心中有所宽慰,才说出。”
“具体的事,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希望不日能有个回复给姑娘。”
荒胤认真地说道。
弃如烟缓缓点头,轻声喃喃地说道:“若是刘叔真的还在,他应该会来找我。隔了这么久还不来,怕是……”
她的眼中掠过了一片黯然。
“现在下定论还为时早了些。”
荒胤轻声说道,眼中有些不忍。
“那能问一下你为何要刺杀太子吗?”
弃如烟知晓他是在宽慰着自己,笑了笑岔开了话题问道。
“因为有不共戴天之仇。”
弃如烟本以为荒胤会避而不答,却没有想到他目光微微一寒,没拿她当外人地说道。
“不共戴天之仇?”
弃如烟隐隐觉得自己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便尴尬地笑了笑,道歉着说道:“对不起,我是不是触及到了你的伤心事?”
“不是,只是杀他或者杀皇帝,是我生下来的使命罢了。”
荒胤淡淡一笑,说得轻描淡写。
弃如烟却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一个能将杀当政者说得如此轻松之人,想必已经反复练习了多遍吧?而在她的面前能这般说的人,势必也是将她当做了朋友的。
弃如烟的心中微微一动,抬眸笑着说道:“祝你早日达成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