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少年本以为弃如烟会哭得很委屈,亦或是打他一番,然而他只见她面无表情轻声道了这么一个字。
他的剑眉,缓缓收紧。
弃如烟默不作声四处找了一遍衣物,发现根本没有她的衣物,不想求助于少年的她还是憋了憋开了口:“劳烦将我的衣服拿给我。”
“那衣服脂粉气太重,不适合你,我让英儿拿去扔了。”
少年眉间一挑,淡淡说道。
“……”
弃如烟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余光恰好落在了桃木架一旁的楠丝木衣架之上。
那上面挂着一件十分清素的男子的天青色外衣,周身上下仅仅以一朵幽兰轻绣于领口之上,其他已无过多的点缀之物,倒显得大方得体。
弃如烟眸眼一亮。
她绕过了少年疑惑的眼眸,几步上前便取下了衣物,转而就要往她身上套。
少年的眸眼微微一怒,皱着眉头低声问道:“你要做什么?”
弃如烟一昂头,弹了弹衣物上并不存在的灰,带着些许坏笑之意说道:“你扔了我的衣物,赔我一件,算是两不相欠了!”
“两不相欠?姑娘说得可轻巧。倘若我并不想两不相欠呢……”
少年的浓眉轻轻一挑,有一丝不屑的慵懒掠过了他的皓眸间!
话语落下间,他的手间微微一抬,便是一阵罡风袭来!
弃如烟只觉得身上刚披上的衣物随风一吹,便被高高扬起!
她瞬间抱紧了身上的亵衣,“啊——”的一声怒吼便要以头拼了命地朝着少年撞去!
锱铢必较,向来行之有效。
少年微微一摇头,只是侧身一让,她便一头朝着少年身后的门撞去!
少年眼中掠过一丝不忍,刚要伸手去拉弃如烟,却听得门在此时咯吱一声被打开!
弃如烟眼看着眼前的门被打开心中刚一喜,却接下来看到了一个宽广的男子的胸膛!
而此时的弃如烟显然刹不住了车,以张牙舞爪天怒人怨的姿态朝着那个胸膛猛地便扑了过去!
只听得男子的一声闷哼之声后,弃如烟和男子便轰然倒在了地上……
她的发丝如瀑随风散开,清亮的眸眼之中带上了几丝慌张和迷茫之色,如山间未曾被染过的清泉和明月一般皓亮,看得男子的眼眸微微一亮。
男子被她压在身下,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眼,觉得似乎似曾相识。
他看了又看,似乎想到了什么,唇边缓缓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少年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眉间微微一皱,兀自低语了一句:“还当真会挑人扑……”
弃如烟慌忙站起,“咳咳——”理了一下凌乱的发,不自然地将目光瞥向了少年,恶狠狠地瞪了少年一眼,栽赃道:“那个,这位公子,其实呢……并不是我有意要扑倒你的……是他逼我的!!!”
弃如烟理直气壮地一昂头,将手指向了少年,天真无辜地说道。
男子起身意味深长地对着少年一笑,又低头看了一眼弃如烟一身亵衣的模样,若有所思地似漫不经心地说道:“哦?看来……我三哥逼你的,可能不止将我撞到这一件事儿而已?”
弃如烟这才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脸刷地一下红到了脖子根,正想昂头怼男子之时,却撞上了他一脸温和的如雪温柔笑意。
竟然是昨日在揽香楼坐在少年一旁的那名男子!
不知为何,弃如烟觉得眼前的这名男子的眼神亲切似阳光,周身的潇洒倜傥儒雅之气更是似清泉温过她的心房,令她倍感心安。
弃如烟失神之时,却只觉腰间一热,少年的手便熨帖在了她的腰际之处,接着她的身子便被少年轻轻揽入了怀中。
正当她惊诧恼怒之际,却瞧见了少年一个微妙的眼神。
他这一揽一抱的姿态落在了男子的眼中,令男子唇边的一抹笑意更深了。
“四弟莫要见怪,三哥新纳的一房小妾不懂规矩,冲撞了四弟,三哥定好好教训教训她。”
少年立于风中,淡淡一笑,眼底的一抹幽光却让弃如烟觉得他似另外一个人。
像……那个在揽香楼中的他。
弃如烟眼眸一怔,忽然觉得少年有些悲凉,又觉得他像一个谜团,不知谜底揭开的那一瞬到底是甜还是酸。
他深种于骨髓的伪装似他永不易褪下的面具,将世间罪恶挡于其外。
“小妾?教训?”
李怀眼眸之中亦有些许深意,目光微微扫过了少年一眼,亦淡淡一笑,轻吁了一口气笑着说道:“看来,一日不见,三哥纳妾的速度倒是快了许多……害得我还以为三哥对女人失去了兴趣……”
李笙的眼眸微微一收紧,面容之上露出了些许尴尬之色。
却听得一旁的弃如烟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出来。
李笙狠狠地瞪了弃如烟一眼,这才将她的笑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我看啊,嫂子这性子好得很,教训就不必了。好不容易来了个敢伴你左右的,别又吓跑了。”
李怀笑得很开怀,肆意而张扬,毫无遮拦之意。
他的笑如同阳光一般灿烂,弃如烟这才好好看了这位公子一眼。
他虽不如少年的老沉,却多了一分放荡不羁。他虽口中不饶人,却眼中的笑意始终如沐春风,令人不由得心生好感。
他的衣着虽华贵却不似少年那般扣得深紧,而是脖颈间的扣子随意散漫地散开,隐隐露出着他精致的锁骨,这点似乎与民风崇尚的礼仪背道而驰。
就连他手间拿的,都不是日常公子哥们引以为傲的宝剑或者折扇之类,却是一把翠玉通透的玉笛,末梢仅仅以一抹淡蓝色的流苏缓缓相系。
并无过多的点缀在其之上。
他似山涧的一缕清风,只是那么轻轻往那一站,便拂醉了漫山的桃花瓣。
可不知为何,弃如烟总觉得他的笑容里多了一分枷锁,似禁锢着他向往的一些东西,一些会令他眼眸发亮的东西。
令她不由得觉得有些许惋惜。
“四弟,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莫要再提。”
李笙淡淡一笑,揽着弃如烟进了屋,笑容满面地将原先她挑中的那件属于他的衣物罩在了她的身上,似宠溺般地说道:“你喜欢这件便和我说不就是了?还有意逗为夫玩。调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