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一行人走走停停,打猎烤肉,游山玩水,遇见认识的人或者熟人还打声招呼,邀来一起品尝,真是好不自在。
枕尘抱着兔子,对着江澄说道:“江澄,我们是不是将百凤山上的兽肉都尝过了?”
江澄想了想,算了算,道:“还有一点吧。不过我们没遇见罢了。”
枕尘道:“这样啊,那要不然去聂怀桑那里看看,蹭蹭饭?”
江澄道:“随你。”
这么随意的言谈,似乎是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又该有多信任啊。
总之,两位师兄弟不觉得有什么,反倒是听的身后吃饱喝足甚为惬意的一众子弟心惊胆颤,然后犹犹豫豫道:“宗主,这还是不必了吧?”
江澄听到,愣了愣,虽然不止一次明白,但他还是心下叹息一声,面上笑道:“没事,就算蹭不到饭,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如果换作以前的师弟们,也就不会说这些话了。枕尘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就算不成功,那也不必挨骂什么的,也确实没什么损失。
正想着,忽然听到了什么声音,枕尘也一脸凝重,所有人齐齐下马,走到一处,对着一个地方一直看着。
一白一紫、一前一后两道身影缓缓从碧云之下走出。
走在前的那人身形长挑,相貌俊美却盛气凌人,眉间一点丹砂,白衣滚着金边,周身配饰璨光乱闪,尤其他还昂首阔步,姿态神情极尽傲慢,正是金子轩。而跟在他身后那人身形瘦小,步伐细碎,低头不语,和前方的金子轩形成鲜明对比,正是江厌离。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想:师姐呢?
按照沈梦一向形影不离的态度,就算是有金夫人那也不可能拦得住她,除非是江厌离不让。
这让枕尘想起了一件事。
当年枕尘在云深不知处大闹一场,搅黄了金江两家的亲事。回莲花坞之后,他向江厌离道歉,江厌离并没说什么,虽然很难过,但后来枕尘逗她开心,那一晚四个人都在笑,本来这件事便这么过去了,可又因为另一件事又纠缠在了一起。
射日之征中期,云梦江氏曾赴琅邪一带,支援兰陵金氏。因人手紧缺,沈梦和江厌离与他们一道上了战场。
她自知修为不高,便去做力所能及的事情,忙活修士们的伙食。枕尘和江澄原本都不同意,但江厌离原本就擅厨艺,且沈梦也跟在她身边,她自己做得开心,和人相处很好,也没有勉强自己累到自己,二人便觉也不坏。
因条件艰苦,伙食寒酸,江厌离担心两个弟弟嘴刁吃不好,因此她每日私底下还会再给枕尘和江澄额外做两份汤,沈梦就帮她泡茶,一同送了过去。然而,除了她自己并没人知道,还有第三份,送给了当时也在琅邪的金子轩。
金子轩也不知道。虽然他很喜欢那碗汤,也感谢送汤人的这份心意,但江厌离一直没有留名。岂知,这一切都被另一名低阶女修看在眼里。
她相貌不错,人又会取巧钻空子,出于好奇跟踪了江厌离几次便差不多猜明白怎么回事了。她不动声色地挑了个机会,在江厌离送完汤离开之后在金子轩屋外晃荡,故意让金子轩看到她的身影。
后来,金子轩便对这名女修士青眼有加,颇为照顾,还将她从家仆提成了客卿。如此好长一段时间,江厌离都没有发觉不对劲,直到有一日,她送完汤之后,也被临时回来取信件的金子轩撞上了。
当同一个借口被不同的人用了,而当事人听到了两次,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结果。
于是,他当场便“拆穿”了江厌离的“谎言”。江厌离万万没想到会生出这样的事端,她平日里从不张扬,甚至没什么人知道她是云梦江氏的女儿,一时半会儿竟拿不出什么有力证据,辩解了几句,越辩越是心寒。最后,金子轩硬邦邦地对她甩了一句:“不要以为出身世家就可以偷窃和践踏旁人的心意,有的人即使出身微贱,品性却比前者高贵得多。请你自重。”
江厌离终于从金子轩的一席话里听懂了几个意思。
从一开始,金子轩就不相信,江厌离这样修为不高的世家之女上战场来能做什么事,能帮多少忙。说白了,他觉得她只是想找个理由靠近他而已,就是来添乱的。
金子轩从来都不了解她,也没想过要去了解她。所以他更不会相信她。
被他说了几句之后,江厌离站在原地,忽然大哭起来。枕尘和江澄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刚好就是这一幕。
枕尘和江澄从没有见过江厌离哭的这么伤心过,他们都舍不得她掉一滴眼泪,金子轩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他们平日里放在心尖尖上的人儿,就于他而支离破碎?!
三人打得惊天动地,根据地一带所有的修士全都出来拉架了,七嘴八舌之下两人弄清了事情原委,更是怒不可遏。枕尘气得说不出话,指着他骂他偏听偏信,却也说不出什么要他死的狠话,最后才憋出一句:要是我师姐以后出个什么事,我都算在你的头上!江澄也气不过,越想越气,一边骂的他里外不是人,一边叫人把那名女修拖了出来。
一番对质,事情水落石出,金子轩整个人都僵硬了。两人再骂他,他铁青着脸,一句也不回击,打他也不还手。要不是江厌离后来牵住了他们的手,沈梦也匆匆赶来给他们斟茶,平息两人的肝火,金光瑶和金光善也回来拉开了他们,只怕金子轩到今天也休想参加百凤山围猎。
后来,江厌离虽然继续留在琅邪帮忙,却只规规矩矩做好自己的事情,不但再也不给金子轩送汤,连正眼都不瞧他了。不久,琅邪危机解除,枕尘和江澄便带着她一起回云梦去了。反倒是金子轩,不知是于心有愧,还是遭了金夫人的狠骂,射日之征后逐渐对江厌离越问越多。
旁人悉知此事的,多半都说只是一场误会,澄清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枕尘绝不会这么想。
这次的误会尚能澄清,那下次呢?下下次呢?不是所有的误会都能澄清,没有证据,难不成别人就听你空口无凭就会放过你了?这世间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很多人因为误会而死去,不得沉冤昭雪。
一句误会就想不负责任,了清这事情?
想得到美!
不熟悉枕尘的自然是不以为意,但和枕尘玩的好的绝对是站在他这边。也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他们也不觉得这件事情就能够让他们这样重重的拿起,轻轻的放下。
一点也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