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聂怀桑离去,沈梦走到另一个房间,江澄这才问道:“师姐这是怎么了?”
枕尘摇头表示不知,笑了笑,道:“好了,管那么多干什么,要是有事她也不会瞒着你们。都睡了吧,明天早起,回云梦去。”
江澄点头说好,没有多问就退了下去,当然,金凌肯定是跟在他身后的。
然而第二天一早,他们却并没有回去。
枕尘与蓝忘机遥遥相望,示礼道:“含光君。”
蓝忘机亦礼。
行礼过后,枕尘瞥见他的乾坤袋,道:“你这是……?”
他伸手指着,蓝忘机顺势看去,礼貌的解释了一句,于是五人一齐出发,重返行路岭的祭刀堂。
几人走上来时,聂怀桑刚指使人填补好了枕尘挖出金凌的那面墙壁,埋了一具连夜找来的新尸进去。看着白砖被一层一层砌整齐了,连连抹汗,长舒一口气。岂知一回头,脚底一软,赔笑脸道:“含光君……江宗主。”
他求助的看向枕尘,枕尘不大好意思地说道:“待会儿可能要麻烦你再砌一次了。”
聂怀桑:“……?!”
话还未出,蓝忘机对他解释了一二,他立刻脸色大变,指天指地发誓:“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家祭刀堂用的尸体都是肢体完整的,绝对没有什么缺臂男尸。我也不知道什么吸人血气的左手,这事真的和我没关系,一概不知!不信我一起拆砖自证清白,不过拆了可千万得马上填回去,不能耽搁久的,这可是我家祖坟……”
枕尘表示理解,金凌却莫名的觉得,他干娘的脸色似乎有些缓和,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半个时辰之后,金凌埋过的那面墙壁,已经被拆下了大半的石砖。
黑色的泥土里,偶尔露出一只苍白的手,或是一只青筋暴起的足,还有满是纠结污垢的黑发。凡是男尸都被粗略清洁一番,排排平放到地面上。在场者有的拉起了面罩,有的吃下了秘制红丸,以防呼吸和人气诱发尸变。
这些尸体有的已化为白骨,有的正在腐烂过程中,有的还十分新鲜。千姿百态,然而,无一不是四肢齐全。并没有发现一具没有左臂的男子尸身。
枕尘低头看着,忽然蹲下身想要看看他们的腿是怎么样的。
聂怀桑毛骨悚然,道:“枕大哥!”
枕尘对他露出一个安抚性的笑容,道:“我有分寸。”
说着,他翻了翻这破破烂烂的裤腿,没发现痕迹,沈梦上前,扬手洒了粉末上去,瞬间那些裤腿全都腐蚀的破烂不堪,有一些落在枕尘的发上,却并没有什么事。
沈梦看了一会,淡淡道:“找到了。”
众人忙朝地上看去。枕尘道:“这位兄台,到底是结了多大的仇,以至于死后还不得安宁?”
江澄摇头,表示不知。
恐怕只能继续追查下去,直到找到全部肢体,拼齐他的尸身和魂魄,才能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虽然枕尘对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也没有继续查下去的意思,然而他还记着自己欠了蓝忘机一个人情,如果蓝忘机要查的话,他也得继续。
枕尘忽而定定地看了聂怀桑半晌,又转过头不说话。有那么一瞬间,聂怀桑以为自己被看穿了。
入了城,在熙熙攘攘的行人之中,江澄问道:“聂怀桑有什么问题吗?”
枕尘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江澄继续道:“什么问题?”
枕尘低着头不想说话,几秒后还是说道:“没什么。”
他其实谁也怪不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见他避而不谈,江澄也不多问,到一处酒肆,酒香扑鼻,十足的浓郁,于是枕尘驻足,低着头看了看脚下的地,什么也没说,对着金凌道:“你那犬呢?”
枕尘这时才想起金凌的那条黑鬃灵犬,正奇怪着,金凌答道:“使回去了。”
枕尘莫名,道:“回哪去了?”
金凌道:“自然是兰陵金氏。”
枕尘恍悟,道:“原来如此。”
这厢两人谈着,那厮沈梦和江澄说着,反倒是蓝忘机,只身一人,无人问津,倒也苦矣。
五人正谈笑风生,忽而听闻门外一声声响,小二不耐烦道:“去去去,还有完没完了。我已经说了很久了,您说的那位公子早已经在午时便回去了,找不到人又关我们酒肆何事?你们这些仙门子弟,出了事就知道赖在我们这些平民百姓的头上,也不想想我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依我看呐,那位公子有没有出事都是个迷!”
说到最后,小二的声音里居然带着莫名的倨傲。
那人怒道:“没有的事就是没有,有了的事就是有了,你瞎扯这些做什么?我秦何三十余岁,还从未见过你这般无耻之徒!”
四人不约而同地同时一怔,枕尘喃喃道:“秦何?”
他呢喃一句,又不再说话,只是频频朝门口看过去,分明是很想出去。
江澄道:“不过去看看吗?”
枕尘皱眉,虽然很想,但还是道:“算了吧,我也不想再惹些麻烦了。”
沈梦目光落到他身上,冷若冰霜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道:“这怎么会是麻烦呢?”
枕尘心道不妙,还没出声就被金凌打断:“是啊舅舅,这怎么会算是麻烦呢?我们一家人,当然要同去同归。”
江澄虽然也觉着是这个道理,但他觉得枕尘既然说是麻烦,那一定是非常棘手的事,还是道:“金凌,别瞎凑热闹。”
金凌不大高兴,但也不敢反驳,像个高傲的孔雀扭头看向别处,满脸的不开心。
江澄没空安慰他,沈梦却是看了一眼,没有驳斥他,反倒是笑着说道:“训孩子干什么?金凌又没说错什么。”
江澄忍不住皱眉,看向她的目光满是不赞同。沈梦却故意忽视,哄的金凌高兴了,转向枕尘,道:“枕尘,你说呢?”
枕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沈梦却倨傲的回视,分明就是有恃无恐。枕尘道:“沈梦,够了。”
沈梦顿时冷脸,嗤笑道:“枕公子可真是饶有兴致,看到自己昔年好友在外被人污蔑,也不去解围,反倒是在这儿训我,我还真是不明白。”
她这句话说的阴阳怪气,江澄才听了一半就不忍卒听,枕尘却恍如无事,一副稳如泰山的波澜不惊的模样,让沈梦冷笑一声。
枕尘觉得很烦,道:“你非要这么让我为难?”
沈梦回道:“有什么好为难的,你不会真的玩傻了吧?”
枕尘忍无可忍,怒道:“沈伊师,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沈梦也大声回道:“枕风过,你到底明不明白?真不做,你这辈子就要毁了!”
你以为我想插手你的事?还不是你入戏太深、假戏真做!你就想这一生都断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