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咛……”
竹琴心轻轻呢喃了一声,她的睫毛微颤,睁开了朦胧的眼睛,一束光亮照进她的双眸。
天已经亮了。
竹琴心发现自己躺在昨天的大石边上,身上披着一件白色长衫,她认识,这是楚长生的。
噼啪!
一旁的火堆发出一声脆响,火焰燃尽最后一丝光和热,最后只剩下地上的一摊灰,和天空中逐渐消散的缕缕青烟。
竹琴心想寻找楚长生,一转身,发现他静静端坐在一旁。
晨曦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目光平静如水。
见楚长生似乎无事,竹琴心终于松了一口气,心头的大石也卸了下来,浑身轻松了许多。
楚长生其实早已苏醒,他一直在回忆昨夜的事情。
尽管楚长生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些涌入他脑海中的记忆,但他肯定,这段记忆应该关乎重大。
“唉……”
楚长生幽幽一叹,他忘记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这些记忆对他而言,都可能十分地关键。
头疼!
楚长生也是颇为无奈,他拼命想找回那些记忆,但就是毫无头绪。
只有在昨天偶然间才涌现出来,但他没坚持住,这些记忆依然被掩埋下去了。
唉!
楚长生也只能暗自叹气,看来是应当时机未到,自己强求,也是做无用功罢了。
……
初升的太阳撒下温暖的阳光,流淌在人的身上,异常的舒服。晶莹剔透的露珠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楚公子……”
竹琴心忍不住打断了楚长生的沉思,她还有太多的事情想问,比如楚长生现在身体到底怎么样,昨天又为何出现那样的状况,等等。
竹琴心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庞,小心翼翼道:
“楚公子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我的身体没事的。”
楚长生轻笑,对她说道。
“昨夜……”
竹琴心显得十分迟疑,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兴许涉及到楚长生的秘密。
当她一说出口,其实内心就已经开始后悔了,暗暗在心中骂自己笨蛋。
“昨夜之事,皆因我身体的一些缘故,无大碍,你无需担心。”
楚长生语气十分轻松,如同平常聊天一样,但却包含一股不可质疑的语气,仿佛确如他所说一般。
竹琴心盯着他的眼睛,恍惚间,自身宛如陷入一池幽深的潭水,平静,又深不可测。
片刻后,她也只能轻轻一叹,既然楚长生不愿告诉她,必然有他自己的原因。
此刻若是长问下去,未必能得知什么,反而会引起他的不喜。
……
两人收拾整理了一下,准备动身离开此地,前往边葬的核心地带。
在那里,才是他们一行的目的地。
边葬的边缘地带,乃是一望无际的石滩沙漠,只有漫漫黄沙和零星的乱石。
方圆数百米之内,都不见得出现一株杂草,更别说生灵了。
此地,受到昔日道轩之战的波及,漫天扩散的帝纹散落在大地上,将此地的生灵活活震成齑粉,甚至神魂都被磨灭,永世不得超生。
正所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损伤最终的,始终是凡人罢了。
帝纹带来的影响还远远不止如此,道轩一战过后至今,被数尊帝纹破坏的天地法则仍没有完全修复,甚至有可能永远都无法彻底复原。
在这方土地上,生灵所必备的灵气来源被几乎掐断,死气在这里横行肆虐,普通修士根本不可能长期生存在此地。
渐渐地,时间淹没的生机,道轩变成了边葬,生灵在此绝迹。
无穷的黄沙在烈阳下烤的发烫,四下除了大风呼啸,再无其他的声音。
一路上,楚长生和竹琴心几乎没有怎么说话。
一方面,竹琴心仍为昨夜抱住楚长生一事感到害羞。她知道楚长生必然是看到了这一幕,因此她亦不好意思说话,总觉得羞愧且尴尬。
楚长生这边,他倒没有心思关心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
一路上他都在思考接下来的计划和具体实施,故而没有时间与竹琴心交谈。
一时间,显得两人之间变得微妙起来,谁也没主动说第一句话。
……
随着边葬之途越来越深入,周围的环境慢慢发生了变化。
由起初无边的沙漠,变成逐渐出现了一些破损的建筑,以及零零散散的人迹。
这些零星残留的建筑,便是当年一战所遗留下来的。这些建筑从样式上看,皆是数万年前的古老建筑无疑。
其中雕刻的花纹,装饰物,以及房屋布局都十分古老,皆不同于今世。
一些被毁坏建筑上残留刀枪划过的痕迹,数万年之后,仍然保留下来。
残留的道韵,凌厉万分,摄人心魄,昔日出手之人实力之强横,可想而知。
取代之前满地黄沙,是血红的土地。
仿佛被血液浸透,散发着无比神秘恐怖的气息,摄人心魂。
实际上,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死气所侵染。昔日无数生灵血溅于此,圣尊道血散落,数万年都不曾干涸,血腥味极为浓郁。
甚至有传言,这里曾陨落一尊无敌的葬地生灵,被人携无上帝兵格杀于此。
漫天的血雨笼罩了这里,那尊生灵的血液被这里的土地所吸收,加之常年的死气缭绕,血液中的大部分威能竟被残留下来,埋葬于此地,因此看上去充满着血腥和杀戮。
与刚入边葬时不同,这里的死气是边缘地带的数倍!
一些奇特的地方,死气甚至浓郁成黑色烟雾般的实物状,看上去心中莫名瘆得慌。
对于世间修士来说,这些浓郁的死气是极为难缠的。
它会不断蚕食天地灵气,进而壮大己身,最终如同跗骨之蛆,将永远无法摆脱,直至死亡。
一旦沾染上死气,必定要花极大的代价才能将它完全去除。否则如果不去理会,哪怕是紫府大贤,灵气和神智数年内也会被完全蚕食,最终堕入疯魔,永远无法恢复神智。
这些因死气缠身而堕入疯魔之人,被世人称之为‘活死人’。
活死人没有清醒的神智,或者说,没有神智。身躯却力大无比,寿命也不能以常理推之。有人甚至怀疑,活死人的寿命是无穷的。
因为严格意义上说,一个生灵的神魂消散,哪怕他的身躯还能同正常的其他生灵一样,可以活动,甚至修炼,他依然是一具死物。
世间对死亡的定义,皆是神魂消散,即昭示着生灵的死亡,而非身躯的腐朽。
寿命,也只是对生灵活着的时间的度量尺度,并不适用于其他事物,比如:
死物。
死物,自然没有寿命的说法。就如同浩瀚宇宙中的一颗陨石,它能永恒地存在于天地之间,却从未有人说它的寿命无穷无尽,这是一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