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诺小跑了过去,看着慕知悦苍白的面容,把了把她的脉搏,灵丹在,修为还在。只是,先前替那南宫少爷疗伤法力缺失,之后似乎被打伤了,如今昏迷不醒。
幸好靠着千年寒冰吊住了她的命!
顾言诺从乾坤袋里拿出一颗仙丹塞入她口中,轻声道:“姐姐,我带你……”
回家吗?
蓝岚国?还是去沧溟?
好像都不可以!
“你们是谁?”门口突然想起一道森然的声音。
皆回首看去,竟然是一个墨衣男子,他手中缓缓化出一把长刀,脸上防备而警惕,喝道:“植浩和念诚,你们杀了?”
黎曦打量了片刻,瞧着那衣裳,不就是蓝岚的风格吗?问道:“你是神仙,蓝岚国的神仙!”
顾言诺努力在脑海里想了一下,依旧找不出关于这位刚毅面容男子的信息,礼貌的问道:“阁下是神仙,怎么和妖魔交易?”
那男子眼神总是看向顾言诺,可能因为她穿着男装,小心的确认道:“言公主?”
顾言诺看了眼黎曦,道:“帮我。”
于是两人各自拉着慕知悦的手臂,站了起来,顾言诺道:“是又如何?”
那男子道:“也罢,你们不是蓝岚国的神仙,我不想与你们为敌。只不过,”他低头笑了笑,“公主殿下,你的名声是真的差!”
说完这句,他化成了一道黄光飞走了。
顾言诺不知道,楚昀默默的在记下那个人的面孔了。
人间。
林城的一所院子里。
替慕知悦疗伤之后,顾言诺已经透支过度了,从她布摄魂阵的时候,就耗费了她大半的法力。
看着八分像顾星华的面容,顾言诺还是宽容的,替慕知悦盖上被子,轻声道:“姐姐,你要快点回来哦。”
也许顾言诺自己都没有察觉,她苍白的脸上勾上了一抹邪恶的笑意,眼里却是茫然的。
可谁知,她走了两步就昏了过去,在昏过去的时候似乎闻到了梅花冷香,还有听到一声:“殿下……姐姐!”声里还有紧张和不安。
遗憾的是,顾言诺看不到那张面容,更不会看到那男子眼里寸寸痛心和担忧。亦不会知道,那一声姐姐,是追寻了千年,念了千年的惆怅和相思。
楚昀抱着她回去,抱得紧紧,生怕摔着却带着小心翼翼,盖好被子。
坐在一旁守望,这是他日思夜想的容颜和一颦一笑,她喊他名字时,声音带着令人动听的宠溺,她给他太多好的东西了。
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触摸她的轮廓,每一下珍重至极,仿佛那是举世珍宝,眼里更是温柔似水,嘴角微微勾了起来。
不过摸了几下而已,那种肌肤相碰的感觉,灼得心头发热,似乎想要更多。
可他不敢,他对着这样容颜,不敢侵犯,他把她当做神一样守护,连喜欢都是小心翼翼的,怎么这样侵犯。
可心里头的躁动,让他连忙把手收了回来,然后猛的惯了好几杯冷透的冰水,灌得胃里头发冷,才微微按压住了那躁动。
深呼吸了好几口气,他慢慢走了过去,把她的头饰拆了下来,怕她难受,动作十分小心,怕扯了她的发丝。
然后放在梳妆台台前,默默的坐回去,用手将眼睛捂上,他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让她难过了。
“不……”顾言诺置身在蓝岚国的大殿之上,她的脸上和衣裳上,手中里剑上,都是血。
殿堂上全是血,是她六位师父的血。她杀师的罪孽啊!
周围是七师父、叶清如、和南颂的两位文官。
“不……我不是恶的,我不是……不!我不是恶的!”她近乎绝望的在嘶吼,可眼前的一切把她坚定的都否定了。
把她坚定的想法彻头彻底的否定了,她并不是善良的,她辜负了师父教导的真、善、美!
她是罪孽深重的!她罪大恶极!注定会坠入地狱里!她是恶的!
她疯了的喊:“我善的……我不是罪恶深重的。我是神仙,神仙怎么会罪恶呢?”
她跪在血泊里,叶清如过来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如同母亲哄母孩子一般,哄道:“陛下,别怕!”
顾言诺眼神迷离而又带着挣扎,用力的推开她,道:“不,我不是陛下,我不是!我是谁……”
顾言诺又茫然的笑了笑,然后笑着笑着脸色阴沉了起来,笑得狠毒而阴冷,她狠毒一笑,看着那些文官:“我什么也不是,你们也别想威胁我了。”
她从血泊里站了起来,浑身带血,阴森至极,她握紧了手中的雪月剑,当她想着一杀而快的时候,猛的被摇醒了。
顾言诺看着眼前那种俊雅无双的面孔,眼里全是担忧和紧张,那漆黑如星的眸子都是她。
顾言诺看着那脖子和有力的肩膀,鬼使神差的抱着他的脖子,如同淹死之人求生的本能去搂着枯木一般。
她是淹死之人,他就是她的枯木,她蹭着那么温热的脖子,梅花冷香让她很舒服,她没有意识的喃喃道:“我不是恶的,我是善的。”
楚昀对于她的摩挲,心中大悦。
但神情里全是担忧,他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满头冷汗,这样被她抱着,心里既是乐又是忧,拍着她的背哄道:“殿下是善的。”
顾言诺听到“殿下”这个两个字的时候,醍醐灌顶般醒了过来,手用力的将他推开,神情都冷静了下来。
顾言诺最讨厌睡觉了,每次睡觉都会做噩梦,每次梦到都是血,每次如同面临着地狱般的审判。
每梦到一次就罪孽加重一分,本来就是极其沉重,早就压得她难以呼吸。那是心头重如千斤的寒铁,是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丑陋和罪孽!
顾言诺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嗤笑了一下,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摇了摇头,善也好,恶也好,过往的种种早就把她判是恶的!
而顾言诺想做的,就是让慕知悦觉得自己是善良的,可以坚定一生向善,然后被局势压迫一步步走向恶,彻底的否定了自己,彻底毁灭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