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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逃亡

民国的上海如是乱世,因此诸多枭雄称霸一方,可在上海滩以外的某个地方上有个无恶不作的鸟雄,镇里所有的人都称呼他为吴独眼,在地方上,他有钱有势,和局子里的警察互相关照。

吴独眼一个跋扈残暴的大地主,专吸农民的血汗钱,胡乱征收平民的税,肆意打死人没人管,当地的官贼差不多就是一窝强盗。

他有个甚为宠爱的儿子,便是吴少爷那个老色鬼。

吴少爷岁数也大,偏他老爹身强力壮,活力十足地把持家业,他便屈才的继续做纨绔老少爷享福。

外头人传,吴独眼坏事做尽,因此再生不出半个儿子或女儿,他也无可奈何的独宝贝膝下仅有的一子。

我听阿麼说吴少爷喜欢强抢女子,只要有点姿色的,他都要抢。

阿麼有些担心我,我一度开始惶恐,想要收拾包袱逃离,却舍不得生平待我如此好的人,而且我好不容易要在此处落地扎根了,犹犹豫豫之间,发觉吴少爷没再来骚扰我,就安心了一些。

隐隐担忧的事,不久的将来发生了,那是一个阴沉沉的天,下了绵绵细雨,墙边的青苔又阴湿了几许,我的脸如同暗深的青苔一般,透着青。

吴少爷带着几个蛮横的壮汉,强硬将我塞进了红色轿子里,就差五花大绑的了。

阿麼哭天喊地求吴少爷放过我,吴少爷嚣张地踹了她一脚,吩咐人将我给弄走了,我在摇摇晃晃的轿子里挂着眼泪和鼻涕不知所措。

吴少爷在一旁如故猥琐的揩油调戏,他说明儿就给我办一场热闹的婚事。

我哭得太厉害,他不耐烦地扇了我一个嘴巴子,还使劲拧我的胳膊,轿子里狭窄没处躲,我就抱着手臂低低啜泣,也无可奈何地听吴少爷训.诫我要如何做一个标准的小妾。他要我以后给他端洗脚水,帮他暖床,帮他洗澡,总之同丫鬟没什么两样。

哭没有用,还要招打,我渐渐冷静下来止住了哭泣,接着虚与委蛇的奉承他,他这才对我好声好气了些。

只要我服侍得好,他就要赏我贵重的首饰和时髦的洋裙子,还有花不完的钱财。

我明白他这是打一棒子再给一颗糖,以前在桐乡服侍夫人的时候,便是夫人拿捏人惯用的手段。

我从心底深处抗拒着这一切,我渴望的是能有一份纯净明亮如拂晓般的爱情,即使站在爱情桥头的男人贫穷落魄我亦不在乎。

这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女孩儿,当初渴望的东西,亲情已无望,她要向后半生远看。可是后来,时间证明,她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而她才是那个站在桥头末端既穷又落魄的女人。

初次到吴府时,一个面容不善的鹰钩鼻老男人,往我脸上淬了一口,口水流淌过脸颊的感觉,这辈子大抵忘不了,那啪口水湿湿热热,并很臭。

淬我口水的凶恶男人,右眼戴了一个黑色眼罩,是个独眼龙,不用猜便知他是吴独眼。

他不耐烦吴少爷又抢了一个女子,便把火气撒到了我身上来,他没骂吴少爷多少句,反倒转头指着我破口大骂。

小婊.子,是我初次从吴独眼口中得知的词语,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我知道它不是一个好词语,否则也不会在吴独眼骂人的时候给飙了出来。

他还诋毁我是一个荡.妇,荡.妇这词不雅极了,浅俗易懂,可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还能反驳什么?只能垂着头,止不住发抖地站着,极怕吴独眼从腰上拔出那把令人胆寒的枪一下子将我给嘣了。

看到府里的红灯笼和贴在窗户上的喜字,我便知之吴少爷没来骚扰我的那几日,是在布置喜房。

明日来得极快,我被强行穿上新娘装的黄昏里,轿夫们规规矩矩把我从外面抬进了吴府。我的身上藏了一把生锈的铁剪刀,是我昨晚从一个同病相怜的小妾那里借来的,当时有人监视我,但是在府里逛逛,吴少爷没有干预。

我路过一个房间时,无意看见有个憔悴恍惚的女人在剪红纸,她笑称自己是剪花娘子,意识有些不清的样子,许是被吴少爷折磨成这样的。

我问剪花娘子借剪刀,告诉她明天就还,她犹豫了半会儿,便给我了。我凑到她耳边说,别告诉别人我在你这借了一把剪刀。

当时,剪花娘子隐约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仔细一看,那种笑容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她阴笑着点头,在嘴巴上做拉上拉链的动作,速度慢得诡异,着实像一个被鬼附身的女人,我后背一凉,将剪刀藏在袖子里,匆匆忙忙回房了。

轿夫的吆喝将我拉回神,下轿后,红脸媒婆一路扶我进吴府,我不想跨吴家的火盆,想绕道而行,媒婆使劲儿将我拉扯了回来。我不动脚,她弯腰去抱着我的一只脚,强行帮我跨了过去。

等拜堂之后,要给吴独眼和少夫人敬茶,周围的男子一个劲儿的羡慕吴少爷娶了新媳妇,吴少爷红光满面,他笑得来缩起窄窄的肩膀,活像一个赖皮猴子,动作表情猥琐之至。

拜完堂后,最后一丝光明消失在山峰那处,天色已经彻底黑了,大半的乌云遮住了月亮,漆黑的夜仿佛要吞噬我。我被人押进了新房里,坐在喜被上等着一个未知的命运。

屋外渐渐下起了狂风暴雨,雨滴急速地打在屋檐上,那声音像极蹦了满地的大黄豆,雷电哄鸣,蓝光闪烁,沉闷的滚雷一浪接着一浪,这让我的不安逐渐加深。

大概半个时辰后,门被人撞开了,外头的丫鬟规矩关上门,吴少爷脚步虚浮向我走来,就是那么一刻,我决定先发制人,说时迟那时快,我迅速迎上去,举起生锈却依然尖锐的剪刀狠狠插.进了吴少爷的胸膛里。

既稳又深地扎入他的黑心脏。

吴少爷鼓鼓睁着凹陷的双目,他充满血丝的眼白里有强烈收缩的黑珠子,他嘴里发出啊...啊...如老妪般的哑声,吴少爷的第一声痛叫,已经被雷电声掩盖,屋外守夜的下人没有听见异样。

若听见了,她们也该以为是在做.淫.秽的事。

吴少爷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那张可怖泛青的瘦脸,在幽蓝的闪光下狰狞着一种不可置信,他抽搐了片刻,眼里充满了阴毒怨恨,再然后,一动不能动了。

我懵懵地站在原地,做着机械般的吞咽动作,心里惊恐到了极点,仿佛有一种恐惧要冲破跳动的心脏,使我深感到压抑与害怕。

许久许久,我才缓过神来,浑身抖得如筛糠,脊梁骨蔓延出一种阴冷之感,四肢却又冷热交替,我死咬着下唇,不知所措地踱步。

一夜无眠,等门外守夜的丫鬟打瞌睡后,我悄悄将窗户打开,脱了一只鞋放在窗台上,然后无力地爬到床底下趴着,一直绷紧着精神。

吴少爷的尸体与我相对着,他的死样一直摧残着我的神经,因太过害怕,我终捂着嘴低声哽咽了一阵,直至天明,我的身躯仍在微抖。

“吱呀~”

沉闷的声音提醒我,有人开门进来了,门槛上僵着一只小脚,只听见女人尖声惊惶地叫道:“啊!!少爷死了!!”

转瞬间,那双素色的绣花鞋慌乱朝外跑,她一边跑,一边惊恐大叫,“少爷死了!”

我瑟瑟发抖的往床底尽头缩,等一群男人女人来之后,我尽力控制着身体不许自己抖,那些脚步声重重叠叠,都十分慌张。

我听见吴独眼拔枪打死了守夜丫鬟,他一连开了好几下抢,我听见他悲痛发狂的大叫声,有个男人颤抖着声音说:“老...老爷,那个小贱人的鞋都跑掉了,应该跑不远。”

于是,吴独眼就雷厉风行的下令,喊所有奴仆去外面抓人,又是一阵重叠的脚步声,满屋子的人涌了出去。

吴独眼愤恨的朝天上开了几枪,他恶狠狠放话道:“我一定要你这个贱人生不如死!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他不许人破坏案发现场,吩咐下人去局子里找警察来,届时就能通缉人了。

等吴独眼他们关门走了后,屋内一时恢复了寂静,我在床底下脱了新娘的繁琐衣裳,只剩下白色的里衣。我准备爬出去逃跑时,有个女人进来了,她捂着嘴咯咯咯的笑着,笑声恐怖阴森。

我听音的能力不错,喜欢唱歌,阿麼曾说我有天分唱,就是没环境培养。所以我一耳就听出这分明是剪花娘子的声音,剪花娘子说着神神叨叨的话语不断诅咒吴少爷,她咒他死了也不能超生。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向剪花娘子求救,忽而听她娇滴滴地说:“吴石,知道吗?昨晚我在你酒里放了点药,不然那个小丫头,哪有力气扎死你呢?”她叹息一声,“我终于盼着,有望出府了,我就是死,也不要死在你们吴家!但死前,我一定要拉着你们父子一起下去,我丈夫死的时候,呵,你有想过这一天吗?你们这群畜生死不足惜啊!”

听到这里,我做了一个慎重的决定,便是向剪花娘子求救,那时也不知哪来的自信觉得她会帮我,大抵是因为我们都厌恶躺在地上的色鬼。

只能庆幸是我运气好,剪花娘子肯帮我。

我出去时,她惊讶了几秒,微笑歪着头问:你怎么不逃?

我非常小声的向她求救,后来她出去找丫鬟的衣服给我,我换上后,她引路将我带去她的房间里,此时下人都倾巢而出,吴家没什么人。

况且我的面孔没多少人见过,下人大多不认得我,我的面相也不算出挑,所以我扮作丫鬟,垂头乖顺,规矩内敛,能一时蒙混过关。

丫鬟的规矩我儿时那会子便熟知了,当时在桐乡,我早已经过了严格的训练,一收住野性子,我此刻的一举一动,一步一走,实打实的就是个丫头子。

走进一间昏暗的卧房,剪花娘子挪动脚步去了梳妆台前,她往木盒里拾掇一番后,塞给了我不少大洋。她突然温柔地抚摸我的脸蛋,十分悲伤地说,她的第一个女儿没死的话,也该有我这么大了。

我问她,怎么死的。

她的眼神顿时变得阴毒,她瘦弱的手逐渐攥紧了桌布,磨牙吐了两个字:吴石。

我没有立即逃跑,此刻外头的人满城抓我,最危险之地即是最安全之地,我利用剪花娘子心中的柔软深处,磕头认她做干娘,求她把我藏在屋子里。

我一喊她娘,她便会眼泪婆娑地喊我丫丫,她的精神时而正常,时而不清。她似乎把丧女之痛转到了我身上来,她将我藏在漆黑狭窄的衣柜里保护,每天藏一些食物给我吃,至于如厕的话,她提来一个木桶放在房间里,供我方便。

她常常会摩挲我的左手,我的手背上有难看不平的疤痕,她问我疤痕是怎么来的。我只能迷茫道不知,几岁的事都已记不得了。

等风声平息了一点,某个月明星稀的深夜,剪花娘子拾掇了一个包袱塞给我,她分外悲伤又理智地说:丫丫,快走,娘不送了,免得被人发现,别叫吴独眼逮着了,去南京,一定要去南京,到了那里,吴独眼抓你就不容易了,我...我有个亲戚,你拿着这张纸条去找她。

纸条上写了地址,我当时感激涕零,抱着剪花娘子哭兮兮地喊娘,她愿意听,我就多叫几声。

这个把月来,她最喜欢听的正是娘之一字,有时候半夜我在衣柜里睡着了,她也会突然打开柜子神经兮兮地说:丫丫,怎么不叫娘了?

我起初要被她吓得没魂儿,后头渐渐习惯了。

我出门不久,迭回去想请剪花娘子一起逃跑,她眼中有着浓浓的恨意,她告诉我,她还有事没做完,让先我赶紧走。

府里的路线我已经熟知了,这些天剪花娘子都会告诉我怎么走,府里的布局不复杂,我在暗夜里避开零星的守夜人,一路心惊胆战地逃到后门,费力翻墙终是成功的逃走。

我少年之时,做得最熟练的事,大约就是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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