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方落,周围山坡上突然立起旌旗无数,看架势足有数万人。远远的只见上书“诸葛”两个大字的帅旗下,一人皂袍纶巾(本来想写羽扇的,想了想大冬天的就算了吧),略一挥手,身旁小校得令,冲山下喊道:“大汉诸葛丞相奉言司马都督阁下,我军已在此恭候多时,此时不降,更待何时?”
诸葛亮!魏延!
骤闻这两个名字,让司马懿倒吸一口凉气!若说现在蜀军中谁是最让自己忌惮的,非此二人莫属。诸葛亮自不必说,天下闻名的智者。刘备早年与武皇帝(曹操)敌对,结果被打的东跑西颠,惶惶如丧家之犬。自诸葛亮出山辅佐,龙虎风云际会,英雄得用武之地。先取荆州,再取益州,后来更是在汉中之战让武皇帝这样的盖世枭雄饮恨败北。魏延勇猛有将略,更兼厚养士卒,与已故的关羽颇多相似。他不只是如今蜀汉第一号战将,在早期那批名将凋零之后,放眼天下也是难逢对手!
偏偏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了这里,还真是瞧得起自己。司马懿内心惶恐不已,但是嘴上却毫不示弱:“我司马家世受国恩,更身负先帝托孤之重,岂能降你?何况我大魏兵多将广,你西蜀不过蕞尔小国,不识天命,负隅顽抗,唯有死路一条。孔明,你若早日归降,我保你不失封侯拜相!”
诸葛亮对身边小校耳语几句,小校又大喊道:“司马懿,你祖上世代皆食汉禄,为大汉朝廷牧守一方(司马懿之父司马防在东汉任职洛阳令、京兆尹,祖父司马儁曾任颍川太守,高祖父司马钧在汉安帝时更是官至征西将军),如何便受曹逆恩惠了?你甘为篡汉之贼充作鹰犬,冥顽不灵,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今日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言罢,山上锣鼓大作,喊杀声四起。
司马懿被诸葛亮一番话讥讽的面红耳赤,只是生死存亡关头,哪还敢还嘴。他毫不犹豫,亲率部队冲击,后方州泰见情况不妙,急忙上前接应,二部汇合派人马断后,徐徐撤退。
我在赵统的搀扶下聚拢军士,指挥截杀魏军。魏延紧张赶过来问过之后,见我没什么生命危险,也放心跟了上去。一阵冲杀,断后的千余魏军几百人跪地投降,剩下的全都被消灭掉了。
我还想继续追杀,魏延却劝道:“陛下,不能再追了,我们撤军吧。”
我见山上的伏兵迟迟没有下来,仿佛明白了什么,点头同意,下令后退。山上的人马这才下来与我们汇合,只有区区千人。当先之人一路奔跑到我跟前,几乎是带着哭腔焦急地问道:“陛下无恙吧?”
竟然是诸葛乔!
他此时身穿诸葛亮的衣服,再加上平时耳濡目染,言谈举止间颇有诸葛亮之风,不明真相的还真以为是诸葛亮亲至。
我诧异道:“伯松,怎么是你?”
诸葛乔说:“父亲说司马懿用兵老道,担心陛下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派我跟魏将军打着他的旗号来救驾。时间紧迫,其实我们只带了两千人。”
两千人!仅靠一个魏延加诸葛亮的名头就把司马懿吓跑了!诸葛亮果然是司马懿的命中克星(历史上司马懿除面对诸葛亮之外从未打过败仗),两人还未正面交手,司马懿就先输一阵。不过,我在其中也起到了关键作用,这一战我军损伤过半,但是歼灭的魏军至少在四千以上。此时如果真有援军赶到,哪怕只有五千人,司马懿也绝对讨不了好。可惜,司马懿损失的只是普通边军,我的人马却都是精锐部队,不知道要花几年时间才能恢复。
司马懿夺路而逃,一口气后撤几十里,见再没有追兵才放心下令休息。州泰带人把胡遵的尸首抬了上来,司马懿痛心不已。胡遵文武双全,一向忠心,是自己的左膀右臂。他在后阵瞧得清楚,胡遵虽然贪功,但确实差一点就斩杀了刘禅。
司马懿哀声叹道:“回去厚葬胡将军,关照一下他的家人。可惜了,以他的他才能本不该止于此的。”
想到刚才本来明明占尽优势,眨眼之间就变得大败,落荒而逃。尤其蜀军摆出的那种阵势,简直无懈可击,他心有余悸地说:“诸葛亮用兵变化莫测,实乃我大魏之劲敌!”
州泰问道:“大都督,蜀军来势汹汹,看样子申太守恐怕情况不妙,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司马懿说:“申仪专威弄权,本来我战后就要想办法收拾他的,死于蜀军之手倒省心了。此行虽然未能斩杀孟达,但攻破上庸,几乎全歼孟达军,刘禅的三千精锐也被我消灭大半,已经超出预期了。蜀军必是准备不足,不然不可能最后关头才冒险救孟达突围,我们暂时应当无忧。只是,还需上报陛下,加强守备,以防他们另有所图。”
回到上庸,司马懿安抚士民,表州泰为新城太守,防备蜀汉。自己则带主力回军,仍驻宛城,奖劝农桑,禁止浪费。失去的西城、洵口两地,偏近汉中,丢了也就丢了吧。蜀汉毕竟是小国,国弱民贫,他最担心的反倒是东吴趁火打劫。
我跟魏延、诸葛乔一同押着俘虏返程。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回,我身上伤势不轻。打仗的时候全神贯注不觉得有什么,这一放松下来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由于这次是急行军,张怿留在了后方没有跟随,路上只能忍着。唯一的好处就是,我觉得自己提升了不少。平时我虽然勤练武艺,但没经过多少实战,即使上阵也是以弓弩杀敌,而生死搏杀往往能激发人的最大潜力。
到了洵口,吴懿已经攻下了木兰塞,尤其是发现郭模没死、还活捉了申仪更让我惊喜。我亲自在地牢门口等着,遍体鳞伤的郭模在士兵搀扶下走出来,看到我时热泪盈眶:“郭模想不到能活着再见陛下!”
我欣慰地说:“士范此番立下大功,以后大汉取消禁酒令,举国军民都要感谢你。”
当下赶忙让张怿给他治伤,而我自己就随便叫个普通军医给凑合瞧瞧了。
见到吴懿,我高兴地说:“将军不负诺言,攻下木兰塞,更是生擒申仪,出乎朕的意料。以申仪之狡诈,将军是如何抓住他的?”
吴懿说:“臣不敢居功,此皆是文长和伯松的功劳。申仪早就在城中暗藏走舸,木兰塞破城之时,申仪欲乘船逃窜,却被上游突如其来的大水冲翻,落入了我军手中。”
我疑惑道:“这冬季枯水期哪来的大水?”
吴懿大笑:“就是因为枯水期,沔水流速变慢,文长和伯松这才在上游筑堤坝截流并派人看守。申仪逃窜时,他们毁堤放水,申仪做梦也想不到激流冲击是人为,他还以为是天谴呢!”
魏延跟诸葛乔则相互谦让,魏延说都是诸葛乔的计策好,诸葛乔则说自己只是瞎出主意最终能完成还是魏延指挥有方。说实话,就诸葛乔这种没上过战场的新手,说主意是他的我有点信,可是主要功劳肯定是魏延的。哪里能筑坝、要蓄积多少水量、何时该放水,只有魏延这种久经沙场的老将才能拿捏的好,不然即便再多给诸葛乔一倍人手他也搞不定。魏延这个人,虽然跟关羽一样性高自矜,很看不起小心眼的读书人(如杨仪),但没有关羽那么极端,对于诸葛亮这样持心公正的人还是很尊敬的(后面会细说),与好折节下士的费祎关系也不错。看到他们两个人关系这么融洽,互相谦让,我既意外又开心,各自夸赞了二人几句,并每人赏赐一百匹蜀锦。
吴懿让人把申仪带上来,他见了我磕头如捣蒜:“罪臣愿降,求陛下看在我没杀郭模的份上,饶我一条狗命!陛下饶命!”
我反手就是一剑,申仪喉间顿时血注喷涌。我冷笑道:“反复小人,死不足惜。看在士范没事的份上,让你死个痛快!”
我杀申仪的时候,余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身旁的孟达。
从司马懿攻城到后来突围,几次遇险,孟达已经成惊弓之鸟,失魂落魄。见我充满杀机的目光,吓得突然抖了个机灵,上来跪伏在我脚下哭着喊:“臣有罪啊!臣不听丞相之言,差点被司马懿所乘,累陛下涉险相救。只是,臣是心念汉室,才会冒险反正,陛下明鉴!”
我把手中兀自流着申仪鲜血的剑搭载他肩上,冷笑道:“用不着在朕面前扮可怜。不瞒你说,朕内心确实恼恨你,只是如今你穷极来投,又力拒司马懿,也算是有功于社稷。纵然别人不收你,我也收你。之前的事就此揭过,以后要一心一意忠于大汉,再敢有歪心思,申仪就是你的前车之鉴。你起来吧!”
孟达被我一番话吓得大汗淋漓,最后听我不计前嫌,急忙跪谢,起来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上庸之战结束,我军没有保住上庸,但救出了孟达,占了大半个魏兴郡。孟达一万多部下仅剩数百,我军出征的一万人损失超过三千,且多是精锐。魏军阵亡约一万五千人(包括申仪的人马),被俘超过两千,胡遵、申仪两员大将被阵斩。总的来说,我军略占上风。
我将魏兴改名为西城郡,留吴懿镇守,张嶷率领剩下的千余飞军辅助。我自己则带着魏延、诸葛乔、兀突骨、郭模、孟达等人率领人马押运战俘回了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