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各部落首领在我的见证下,共同对天神起誓,各族和睦相处,减少杀戮。天神是西北各族乃至北方的匈奴、鲜卑共同信奉的真神,在天神面前立誓足见诚意。一番操作下来,让游楚叹服不已。
按照我的规划,以后胡人安心放牧,能吃饱穿暖,还有机会进入朝廷为官,而汉人实际上的地位依然是比胡人要高一些的。如此一来,胡人开心,汉人也没有损失,两方都十分满意,消除了隔阂与仇视。就像我说的,百年仇恨不可能一朝消弭,这更像是埋下了一颗种子,随着时间的推移生根发芽,各族之间愈发亲密包容。与曹魏对异族的政策一比,高下立判,天渊之别!
朝廷从这次会盟中的得利更是不可计数。陇右被我们占据以后,相当于凉州与关东之间的联系就阻绝了,以后凉州各族要交易只能找我们。他们需要茶叶、粮食、布匹、盐铁,这些东西我们手里都有,并且十分充足。尤其茶叶几乎被益州垄断,在很多地方一头牛才能换一斤茶叶。
初秋会盟之后,我心情大好,只要给我们几年时间,陇右一定会成为我们稳固的根据地。就在这时,杨戏突然派人给我送来了一份军情,让我心头一紧。信上说,曹魏的第一批关东援军在后将军费耀的带领下抵达长安,约有两万人,曹睿更由河北调集近十万大军,已经到达洛阳附近。
我正要让人去叫诸葛亮,没想到诸葛亮已经到了。他看完杨戏送来的情报,一脸轻松淡定。
我不由问道:“相父,如今曹魏援军不断汇集长安,若是等到河北大军到来,是我们的两倍还多,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不要趁他们尚未集结完成,主动出兵,各个击破?”
诸葛亮笑了笑,对我说:“陛下不必担忧,曹魏有援军,我们也有。”
我迷糊了:“我军主力都在陇右,哪还有援军?”
诸葛亮向东指了指,我忽然明白:“东吴来人了?”
诸葛亮道:“不错,公琰(蒋琬字)来信,东吴使臣先到成都,再经成都北上,已出发多时,应该不日即至。”
我饶有兴致地问:“是谁?”
诸葛亮苦笑道:“是臣的侄子,诸葛元逊。”
原来是诸葛恪!
诸葛恪,诸葛瑾的长子,诸葛乔的亲兄长。他自幼聪明伶俐,才思敏捷,成年后,拜骑都尉,与顾谭、张休等人向吴太子孙登待讲道艺。
我虽然没见过这个人,但打心底里不喜欢他。
一次,孙权见到诸葛恪,问他:“你的父亲和你的叔父(指诸葛亮)谁更优秀?”诸葛恪应声回答:“我的父亲更优秀。”孙权问他原因,诸葛恪说:“我的父亲知道应该辅佐谁,而叔父不知,所以我的父亲更优秀。”孙权听罢大笑。
后来费祎出使东吴,孙权设宴招待费祎,先逆令群臣:“蜀使来时,伏食勿起。”不久费祎来到,孙权停食迎之,然而群下却自不起。费祎嘲之道:“凤皇来翔,骐驎吐哺,驴骡无知,伏食如故。”诸葛恪便答:“爰植梧桐,以待凤皇,有何燕雀,自称来翔?何不弹射,使还故乡!”
他后来历任丹阳太守、威北将军,平定山越之乱,在陆逊去后更是接任大将军。孙权临终时向他托孤,孙权死后他独掌朝政,击败曹魏,取得东兴大捷。
他虽然跟他的叔父一样有治世之才,可惜,却不像诸葛亮那么虚怀若谷,也没有他父亲那么成熟稳重。他对于我们这个盟友从来缺乏尊重甚至刻意贬低,更何况是其他人?从小被孙权宠坏了的诸葛恪,刚愎自用,对待下属只有威压而无恩德,所以最后的下场很惨。他的结局,诸葛亮、诸葛瑾、张嶷都预料到了。
东吴在东兴大败魏军后,诸葛恪借大胜之势出兵攻打合肥。张嶷写信给诸葛瞻,希望他可以劝谏他的堂兄,说虽然诸葛恪是顾命大臣,但是新皇帝上任,不宜离皇上太远,不然的话,会有大祸的。后来吴主孙亮与大臣孙峻设计在宴会上诛杀诸葛恪,诸葛恪果然被夷三族。
虽说诸葛恪跟陆逊一样,是主张联合我们,但这样一个人远不如先前的张温来得舒服。只是,我内心再抵触,也不能让他小瞧了。我们这边最能言善辩的秦宓在前年去世了,不过对于诸葛恪的到来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年少英才是吗?巧了,我身边也有一个凉州上士姜维姜伯约(诸葛恪生于203年,姜维生于202年,姜维只比诸葛恪大一岁)。在后三国时代,姜维、邓艾各领风骚,也没你诸葛恪什么事。
由于近来一直在忙着战备的事,我没有在城内接见他,而是在军营。我身边除了诸葛亮,只跟着姜维、关兴、张苞和霍弋几个年轻将领。东吴年青一代人才辈出,我们也不落下风。
诸葛恪今年二十六岁,一表人才,气质出众,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只昂着头的骄傲公鸡。
他见到我以后施了一礼:“外臣诸葛恪见过蜀主。”说完,又转身对诸葛亮拜道:“侄儿见过叔父。”
这个诸葛恪还真是桀骜不驯,先前张温、诸葛瑾来的时候都是口称“陛下”,诸葛恪比他老子架子还大。
不过,毕竟各为其主,我倒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说了声:“元逊不必多礼。”
这时又从外面进来一个人向我行礼,竟然是诸葛乔,我喜道:“伯松怎么来了?”
诸葛乔回答:“大兄(指诸葛恪)要经汉中来陇右,须有人引路。汉中有吕太守和费侍中主持大局,就让臣来了。”
我明白,他们兄弟数年未见,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够叙话,肯定是诸葛乔主动要求陪同的。
众人都落座后,我问:“元逊此来,可是吴王有什么打算?”
诸葛恪开门见山说:“不错。如今蜀汉北伐占据陇右,听闻魏贼大军即将西进,我主顾念同盟之意,欲起兵相助。”
我笑着说:“曹休近年来对阵东吴屡占上风,已成骄兵,不足为虑,只是满宠、贾逵却非易与之辈,陆伯言(陆逊)可有万全对策?”
诸葛恪心内大惊,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问道:“蜀主怎知我主出兵扬州?”
我笑道:“这有何难?司马仲达在荆州,此人用兵如神,再加上荆州背靠宛、洛,如今曹魏大军云集洛阳,此时出兵荆州,无异于自寻死路。”
诸葛恪说道:“看来外界传闻所言不虚,蜀主智谋过人,曹真、张郃输得不冤。”
我问道:“吴王出兵,想来是有要求的吧?”
诸葛恪说:“陇右地接凉州,多产良马,正为我大吴所缺,故想请蜀主借我大吴两千匹战马。待我们攻下扬州,必然加倍奉还。”
好大的口气!张嘴就是两千匹战马。两千匹战马卖出去,足够支撑一万大军的开支。打下扬州加倍奉还?这种空头支票蒙谁呢?
我冷笑一声:“吴主真是好打算。”
诸葛恪傲然回道:“区区两千匹战马而已,蜀主何须吝啬?要知道如今曹魏河北大军已经抵达洛阳,若无我大吴在东牵制,以你们的兵力能当二十万大军雷霆一击?”
趁火打劫!怪不得这话说得有恃无恐,要不是我知道孙权打这一仗是为了借助大胜的威望进阶称帝,真就信了。
我还没回话,诸葛亮已经怒道:“元逊,以吴王之雄才,断不会以此要挟盟友。你年轻识浅,不要自作主张让东吴难堪。”
诸葛恪笑道:“叔父,侄儿虽年轻识浅,然尚年长蜀主四岁。”
他竟然拿我来回击,让诸葛亮一时无言以对。
我身边姜维听完这话勃然大怒,一手按剑走到诸葛恪跟前冷哼一声:“陛下年纪虽轻,已然南征蛮夷,北定陇右,每战披坚执锐,身先士卒。你呢?不过仗着父辈余荫,吴王恩宠,逞口舌之快,有何资格跟陛下相提并论?”
凉州人普遍高大,姜维身长八尺余,比诸葛恪高出半头,更兼英武不凡,怒目俯视之下,诸葛恪感受到莫名的压力。不过,诸葛恪毕竟在东吴年轻一辈的翘楚,他略微一缓,已经回神,直面姜维问道:“阁下气度不凡,敢问尊姓大名?”
姜维昂首回道:“天水姜伯约!”
诸葛恪讥笑道:“曹魏降将,竟然如此护主,真是忠勇可嘉。蜀主每战必与,倒是不假,陈仓城下,若非赵子龙血染疆场,只怕……”
“够了!”
龙之逆鳞,触者杀之!赵云是我的逆鳞。
我拍案而起,一步一步逼视着走到诸葛恪面前,姜维见状退到一边。我久居上位,又如姜维所言,是在战场上见过血的,气势威压之下,诸葛恪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已经慌乱:“两国交战,尚且不杀来使,蜀主意欲何为?”
诸葛亮跟诸葛乔紧张道:“陛下……”
我左手一摆示意无妨,右手拔剑而出,将诸葛恪头上的冠劈成两半,几缕青丝飘落而下,人却未伤分毫。
我凑近诸葛恪,轻蔑的说了句:“若非看你是相父亲侄,早就割了你的舌头,让吴王换个会说话的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