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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选择

匈奴人马有异动,在这种时候他们的目标会是谁呢?去年轲比能刚与曹魏大战,现在两方应该不会轻易动兵,更何况曹魏也不会这么容易放匈奴人回到草原上。东吴倒是刚打了曹魏一个措手不及,只是江东距并州千里之遥,又多水网稻田,不利于骑兵驰骋,想来目标也不是东吴。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这仗才刚开始打,曹魏兵力还十分充足,就把匈奴都派上了,这是要干什么?

我问道:“你们的探子还打听到什么了?”

郁筑鞬摇摇头:“没有了,我们的探子只逃回来一个,而且当时身上已经中了好几支箭,奄奄一息,只来得及说一句匈奴有异动就断气了。”

我对郁筑鞬说:“天色不早了,将军先回去休息吧,公渊派人安排一下。至于你们大人说的事,朕会考虑的。”

郁筑鞬走后,大营里只剩我、诸葛亮和廖立三人。

廖立向我告罪说:“陛下,臣无能,竟然连匈奴兵马异动这样的消息都没打探到,请陛下治罪。”

我挥了挥手:“此事不怪公渊,先前我们的精力主要集中在雍、凉、荆三州,谁能想到并州会跟我们扯上关系。更何况,鲜卑势力在并州经营那么久,最后所有探子都死了才侥幸得到这么一句话,摆明了是曹魏保密极严。不过,这倒提醒朕了,接下来我们要加速对魏吴两国腹地的渗透。”

突然挺好奇轲比能说了什么,我拿出他给我写的那封信看了起来。

我不由笑道:“这柯比能倒是个人物,好大手笔!”

说完,我把信给诸葛亮、廖立二人看。柯比能在信中说,他想要统一草原,使鲜卑恢复到檀石槐时代的鼎盛,但鲜卑部落中很多投靠魏国。他每次出兵想征讨这些部落,曹魏也必然会出兵攻打自己,因此屡屡受阻。如果我们愿意跟他结盟,在他征讨鲜卑其他部落时帮忙出兵牵制曹魏,他愿意出战马一万匹、牛羊两万头作为给我们的酬劳。而且,将来我们进攻并州的时候他也会出兵响应。

不得不说,信上的提议确实让我很心动。可是,说这话的人是柯比能,一个可以比肩檀石槐的草原雄主,这样的人我能放心合作吗?没错,曹魏这些年为了压制鲜卑可谓不遗余力,因为一个统一的鲜卑不符合汉人的利益。在这一点上曹魏很清醒,我也不糊涂。我们同魏吴之间不知道要打多少年,等汉人打完了,国力疲弱,届时面对统一、强大的鲜卑,恐怕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像汉初一样和亲。鲜卑不同于羌人,羌人因为与汉人杂处多年,早就认定自己是汉民了,他们屡屡反叛只是因为得不到公正的待遇,所以解决羌乱只要用政治手段就可以。而鲜卑不同,他们像匈奴一样有自己的信仰,有曾经辉煌的历史,想解决鲜卑的问题,除了政治手段,还要你的弓箭必须足够锋利。

如果有朝一日统一了天下,我对鲜卑肯定是坚决施行分化、拉拢、离间、打击。总之,鲜卑越乱越好,决不能让他们像以前的匈奴一样威胁大汉帝国。

可是,就当前而言,我们面对曹魏实力太过薄弱,东吴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能得到鲜卑人的帮助,确实能轻松不少呢。

就在我脑子里飞速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诸葛亮、廖立也已经把信看完了,他们把信收好还给我。

我问道:“相父、公渊,关于柯比能所提的结盟一事,你们怎么看?”

廖立不语,只是看向诸葛亮,诸葛亮摇了摇头:“不能结,却也不能不结。”

诸葛亮说:“想必陛下也清楚,当年檀石槐是何等人物。草原部落一旦统一强大,接下来必然要南下劫掠,这是无可改变的。臣虽然没去过草原,却也知道其地恶劣。一到冬日,漫天大雪掩埋一切,马无夜草,人无余粮,无数的人口、牲畜都会冻饿而死。他们想要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南下进入富庶的汉地,抢夺汉人手里的物资。残酷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勇猛好斗的性格,人人皆是战士。先汉时,高祖率三十二万大军亲征匈奴,在白登被围七天七夜,最后靠向冒顿单于的阏氏(冒顿妻)行贿后方得脱险,及至文、景、武帝,累积三世发展国力,耗尽国库才将匈奴打败,却无法完全消灭。后汉灵帝时,派遣乌丸校尉夏育、破鲜卑中郎将田晏、匈奴中郎将臧旻三路分兵出塞,被檀石槐逐个击败,夏育等人惨败,甚至连符节和辎重全都丧失,各自带领骑兵数十人逃命奔回,几乎全军覆没。轲比能雄才,步度根等人绝非其对手,若是我们与鲜卑结盟,只怕曹魏未灭鲜卑已然统一,到时便是养虎为患。”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华夏三千年(有文字可考的历史),汉民族与北方游牧民族的斗争几乎贯穿始终。汉民族强盛时,会对游牧民族拉拢、分化,并派兵北进草原,征讨不服王化的部落,甚至赶尽杀绝。草原部落统一时,便不时南下掠夺,逼迫中原王朝称臣纳贡,甚至入主中原。可是,无论中原王朝多么强盛,也永远无法将草原变成汉人的地方。大军出征,寸草不生,可是汉人的军队终究要回到中原。等到汉军撤退,游牧部落就像野草一样重新生根发芽、繁衍壮大,积蓄力量等待下一轮进攻中原。他们生命力极强,就算是李牧、蒙恬、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名将,也无法将游牧部落连根拔起。

稍微顿了顿,诸葛亮继续说:“臣料陛下应该已经有了自己的见解,当今我军兵力实在是薄弱,莫说曹魏举国之兵,就算是雍凉二州的兵力加起来都远在我们之上。虽与东吴结盟,但相隔万里,一旦有事,他们支援未必及时。轲比能则不同,安定的北面即是沙漠、草原,若轲比能击败步度根,就可以与我们接连,我们不必单独面对曹魏的威胁。不过,这些都只是权宜之计,等到我们能够单独对抗曹魏,就是与轲比能决裂之时。这个道理,我们明白,轲比能也明白。”

诸葛亮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一切问题,都随时间变化。我们跟轲比能短期内拥有共同敌人,可以合作,但是当共同对手的威胁减小以后,我们就成了直接敌人。

想明白了一切,第二天我又让人带郁筑鞬前来。

郁筑鞬一见到我,就问:“陛下可是考虑好了,要与我们结盟?”

我回道:“结盟一事,朕暂时没这个打算。”

本来信心满满的郁筑鞬听完有些恼火,但又不敢跟我发作,于是拱手说:“既如此,郁筑鞬告辞了。”

我笑道:“将军稍安勿躁,朕虽然没打算结盟,但愿意与轲比能大人这样的英雄人物交个朋友。”

郁筑鞬疑惑地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我说:“盟约这种东西,在利益面前就是一张废纸。朕刚与东吴订立盟约,但是不瞒你说,朕也知道如果哪天东吴的利益受到我们威胁,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背盟攻打我们。朕连同为汉人的东吴都信不过,怎么会相信你们鲜卑人的盟约?既然不相信,订立了也毫无意义。不过,我们都明白,当前曹魏是大敌,而且实力强劲,非一家可以独挡,所以朕希望与轲比能交个朋友,如果将来有难,可以互相帮衬一把。只是,当前的情况你一路上应该也看到了,曹真、张郃十几万大军虎视眈眈,现在朕就算想帮你们也有心无力。”

郁筑鞬说:“这个无妨,我家大人也不会这么快行动。并州刺史梁习,实在是个可怕的对手,我们不想再正面与其交锋。不过,梁习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很不好,想来也没几年活头了。”

梁习这个人我是知道的,才能过人,他治理并州,号称政绩常为天下州郡之最。除了理民,将略也十分出众,并州的异族被他治得服服帖帖。只不过我很诧异的事,身为敌人,郁筑鞬对梁习评价也这么高。

我笑着说:“梁习这样的人才,朕也十分欣赏,只是竟然病危,朕有些惋惜。”

郁筑鞬笑着回道:“是很可惜,不过他要是好好的,我们就没机会了。”

郁筑鞬豪爽直率,我挺喜欢他这个性子,临走前我特意送了他一些酒,全都是用皮囊装盛。

送走郁筑鞬,我感觉自己以往目光还是短浅了,只关注曹魏、东吴,却忘了这天下之大,还有很多势力分布。鲜卑、匈奴、乌桓、辽东公孙家族,甚至于更远的身毒、安息。这些,我都只是有个大概了解,却知之甚少。

回到营中,我找来廖立,说道:“公渊,你给朕讲讲这天下形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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