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刺客在鸡舍上鬼鬼祟祟,他用身体挡住阳光,透过茅草的空隙向下偷看。
“用不用抓他?”夏姬小声问。
“当然要抓,做刺客是可以的,但是偷鸡不行。”巫臣笑着说。
“你盯住他,我去叫人。”巫臣嘱咐。
“嗯!”夏姬轻声答应。
巫臣回到鸡舍下面,通知女仆房上有人。女仆悄悄传递消息,很快一百女仆就都知道了这位梁上君子。黑衣刺客见女仆都离开了鸡舍,正想抓住时机下去行窃。他抬头一看大惊失色,一百女仆已经将鸡舍团团围住。鸡舍下三四排女仆密不透风的挤在四周,一边嘻嘻取笑那个偷鸡贼,一边找来木棒摩拳擦掌准备抓住他。
“我说这位爷,你趴在房顶上干嘛呢?”
“真是下蛋连鸡窝都找不到。”
“你摘下面具让瞧瞧长的什么模样?”
“管他什么模样,是个爷们就行。”
“就是,下来,今天晚上就不要走了。”
“想吃鸡,我们管个够。”
“你还愣着干什么呢?”
“你要是再不下来,我们可上去了。”
“下来,下来,下来……”
一大群嫁不出去的老姑娘和寡妇在下面起哄,夏姬和巫臣在一旁看热闹。
“真是个幸福的男人。”巫臣开玩笑。
“你胡说什么?”夏姬用力掐巫臣的胳膊,巫臣怕旁人看见佯装不痛。
一个强壮的女仆爬上屋顶,黑衣刺客慌忙举刀示意不要过来。女仆拿着割草的镰刀向前逼近,黑衣人向后闪了几步,一失足从茅草薄弱的地方掉了下去。鸡舍下面的女仆见状一股脑冲进鸡舍,黑衣刺客慌乱中捉住一个瘦弱的女仆挟持人质。
“你杀了我吧!”瘦弱的女仆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黑衣刺客本不想杀人,听她这样一说更没了杀人的念头。其他女仆根本不管人质的安全,疯了一样扑了上去。黑衣刺客的衣服都被七手八脚扯的稀碎,巫臣怕生出事端赶忙上前制止。过了半晌女仆才把黑衣人放了出来,黑衣刺客衣衫不整,头发凌乱,鼻孔流血,已经没了人形。女仆把黑衣刺客押到巫臣面前,女仆把搜出来的一块令牌交到巫臣手中。
“宋国人?”巫臣一见令牌。
“怎么办?”夏姬问。
“交给叔父吧,看他怎么处理?”
巫臣和夏姬把他绑起来,拴在马鞍上,骑马返回屈府,马走的并不快。屈赤角把事情安排妥当,便回到家中。听说巫臣抓住一个刺客,便当即抓来审问。
“大人饶命,小的再也不敢偷鸡了。小的不知道是大人的鸡舍,要是知道,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啊。”刺客苦苦求饶。
“不不不,你不是鸡贼,你也不是楚国人。”屈赤角弯腰淡定的说。
“老实说,是谁派你来的,有几个同伙,藏在什么地方?”屈赤角审问。
“宋国文字,宋国人的令牌,你是不是宋国的奸细?”屈赤角得意的说。
“小的是楚国人,令牌是,是我从路上捡来的。”刺客见被拆穿无理狡辩。
屈赤角审问了半天,却什么也问不出来。刺客嘴硬,屈赤角也没了耐心,他近几日也累的筋皮力乏。其实也没什么好审问的,就是宋国派来的刺客,打探会盟的消息而已。屈赤角想直接杀了他,巫臣建议先行看押,明日再行刑。一个他国探子,乱世之中随处可见,杀与不杀其实无足轻重。既然是我抓回来的,又何故害人性命。于是巫臣又到牢中,把他提出来悄悄放了。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他日必报。”黑衣刺客单膝跪地感谢,转身迅速离开。
“那个黑衣人怎么样了?”夏姬见巫臣回来,皱着眉头问。
“叔父欲杀之,我私自给放了。”巫臣回答说,夏姬投来赞许的目光。其实巫臣并不知道,这个刺客是宋国公子杵臼的贴身侍卫,名叫还无社。还无社与楚国的申叔展是好朋友,不过此次会盟申叔展并没有随楚穆王来息县。
这年冬天,蔡国在陈郑楚三国的威逼利诱之下,不得不同意与楚联盟,共同围攻宋国。蔡庄侯、楚穆王、郑穆公和陈恭公四国联军驻扎在厥貉,准备攻打宋国。公子杵臼向晋国请求援救,晋国赵盾拒发援兵。宋昭公召集群臣,商议如何退敌。右师公子成,左师公孙友,司城公子荡,司寇华御事,司徒鳞矔,司马乐豫等文臣武将一至认为应当向楚求和。还无社早已向宋昭公说了巫臣私放他回国一事,且宋昭公知道他在楚国有好友申叔展。宋昭公命令还无社出使楚国,又命司寇华御事(华元父)前去慰劳楚军。
楚国随军外使左伯桃接见了还无社,巫臣一见还无社便想起鸡舍一事。这鸡贼摇身一变竟成了宋国外使。攻蔡与楚最为有利,隔着蔡国和陈国攻打宋国与楚并没什么好处。其实楚穆王心中也没了攻宋的打算,陈兵边境无非是等宋国服软。巫臣与还无社相视大笑,遂决定帮助他达成宋楚求和一事。
司寇华御事拉着数十车美酒,牛肉慰劳楚军,向楚穆王表示服从,并献上珍宝美女。但楚穆王并不领情,理由是四国联军驻扎于此,每日耗费数万粮饷,总不能就这么空手回去。巫臣秘密让熊侣给楚穆王出主意,可以在此地举行一场会猎仪式。楚穆王觉的这个主意不错,于是五国商议在孟潴大泽围猎。
古代围猎是一场盛大的体育活动,尤其国际间的围猎更是规模弘大,相当于现代的奥林匹克。几个国家联合数万兵士,将一大片区域用打猎工具团团围住。区域不断缩小,野兽被困在人墙以内。各国派出勇敢的猎手在其中射杀猛兽,直至全部杀死为止。之后各国猎手比较打猎数量,以此判断胜负。这代表着一个国家的军事实力,田猎的输赢也象征着一个国家的荣誉。楚、郑、宋、陈、蔡五国约定了七天后在孟诸打猎,于是各自回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