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木高大葱茏,直入云霄。白云朵朵,环绕绿冠。是树太高了吗?连鸟儿都很少。似是不愿打破这份超脱尘世的宁静,不愿扰了他的清梦。
他对树总是眷顾的,尤其是高耸的树。也许是因为躺在上面,整个世界尽收眼底。也许是因为,这是难得的清静之地,远离尘世喧嚣。
钟修半眯着眼,姿态慵懒。他斜躺在树干上,将酒葫芦高高举起,酒水尽数倒入口中,竟一滴未洒。
他自饮自酌,好不自在。身下便是苍翠局景,钟修静静地欣赏着。
“师父!”
慕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宁静,钟修没防备这时有人来。手一抖,酒葫芦就掉下了万丈深渊。
逆徒,绝对是逆徒!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站了起来,笔直地立在树枝上,倒真像一个世外高人。
“师父,到了我们论剑的时候了。”
“好,走吧。”
说完,钟修笔直的栽了下去,连带着风声在他身边呼啸。
慕云倒不像钟修那般,他先轻踩了一下树干,借助弹力轻盈的飞了起来。然后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一圈,白色衣袍绽放成花。最后落到了地上,激的落花在他脚边翻飞。
一柄长剑破袖而出,剑上并无繁复的装饰,简单利落。
银剑上泛着浅淡金光,一如它的主人,高贵而优雅。
钟修伸出桃木剑,随意抵挡,还分出神来寻找散落在地的酒葫芦。巴望了半天,也没找到。再看看前面的臭小子,一副雍雅的样子。
不,是欠揍的样子,他气不打一处来,开始正经了起来。
打的慕云连连后退,逐渐招架不住了。
“哎呦,师父,您轻点呀!”
钟修几剑都拍在了他身上,没伤到他,就是拍疼了。
“去,把我的酒葫芦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你就完了!”
那可是自己的命根子啊,这个“孽徒”!
“什么?”慕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比剑比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让自己去找酒葫芦啊?他还一副责怪自己的模样,搞得跟自己做错了事一样。
“师父,去哪找啊?”
“我上哪知道去!”
钟修拂袖而去,走得无比潇洒。
慕云深深地叹了口气,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师父!
这是一片被人鲜少打扰的密林,植被繁茂,花草鲜美。找东西也是难上加难,他找了好半天都没找到。
也许是上天故意考验他,也许是东西太珍贵了。
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看见前方树枝上赫然挂着一个什么东西。那不是师父的酒壶吗?他心里一喜。
当他拿到葫芦的时候,更是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壶口处绑着一个香包,上面绣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白猫。这是景容的绣帕做成的,他不会认错。
那日,是他回皇宫后第一次去看她的日子;是景容亲手绘制他容貌的日子;是他首度化为人身的日子。
那可真是一个好日子啊,她是那么美。尽管风很凉,树叶都枯黄。
慕云把它紧紧的揣在了怀里,淡淡的香气令他心旷神怡。
这小小的香包啊,兜兜转转,最终落到了他手里。是缘分,还是命中注定?
可是它怎么跑到了师父手里,又落到这了呢?
慕云赶紧把香包解了下来,放在手里细细的看,越看越高兴。
他多么庆幸,幸好他没有放弃。
慕云把它收了起来,藏在了袖子里,拿着酒葫芦去找钟修了。
关于堂堂一个香包,却沦为绑壶盖的绳子,事情的原委是这个样子的。
自从钟修在景容那吃了闭门羹后,香包就一直留在他手里。一日他喝酒喝的好好的,连接壶口和壶塞的绳子却离奇的突然断了。他也懒得去买新的了,想起怀里有个香包,或许可以拿来用一用。
钟修把香包绑好后,越看越满意,那只小猫也越看越可爱。
精美的香包就这样沦为了酒绳子。
慕云找到了钟修,他正躺在草丛里,舒舒服服的沐浴着阳光。半眯着眼睛,好不惬意!
“师父,我找到了!”
“太好了!”
钟修一把拿过酒壶,宝贝似的拿袖口擦了擦。
“咦,我的可爱小香包怎么没了?”
“什么,什么香包啊,我找到酒壶的时候就没有啊。”慕云说的有点心虚,头微微低下了。
“不应该啊,我刚才喝酒的时候还有的。算了,没了就没了吧。”
慕云松了一口气。
一个月过去了,在于安的安抚下,付峰的情绪稳定了很多,不再整日嚷嚷着要去找景暝报仇了。只是付峰把于安当成了付宁,一直喊他爹。
于是于安成了付宁,所有的人都这样喊他。其实他最听不得这个名字,因为每听到一回,他就会想起付宁,想起他杀了自己的亲弟弟。
芙念问于安:“你为什么不告诉小峰真相呢?告诉他,其实你不是他爹,而是他的伯父。”
“小峰还小,刚刚失去了娘亲。若在这时告诉他,他的爹也不在了,他怎么能承受得住呢?他还是个孩子啊。”
“要是他以后知道了呢……”知道了他爹是怎么死的,知道了你是杀害他爹的凶手。
“他若觉得我是他的杀父仇人,想要来找我报仇,那我也认了。”
芙念觉得很难受,世上可怜之人何其多。为什么良善之人受尽苦难,而邪恶之人却逍遥法外,自在快活?这世界可真是不公平。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春雨贵如油,庄稼能有个好收成了。
芙念站在细雨里,她的裙摆随着轻风微微起伏。雨丝繁密,她的身上却一点一滴都没沾到。
当她还是一只蝴蝶的时候,她最讨厌下雨了。因为雨水会打湿她的翅膀,她就飞不起来了。
现在芙念却喜欢上了下雨天,只因为有他陪伴身边。
景煜走得愈来愈近,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他撑着一把素白的油纸伞,水汽在他的周身萦绕,那么梦幻而美好。
芙念看着他,嘴角漾开了微笑。
幸得有君,伴吾身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