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卢修斯的故事中
戒备等级：最高级，这是艾克斯，或者说赫尔墨斯，在那天锈迹斑斑的地下实验室中，看到最多的就是这几个字。这里随处可见荷枪实弹的步兵，使用的都是军用级别的武器，连参与研究的白大褂们腰间都配了一把手枪。
“为什么呢？”再一次与薇薇安的闲聊中，赫尔墨斯问道。“为什么这里，看上去很危险的样子？大家都很警惕的样子，是要对付什么危险的东西吗？”
听到这里，薇薇安沉默了一会儿：“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的东西的话，大概是我吧...”
“你？怎么会？”赫尔墨斯以为他在开玩笑。
薇薇安难得的很严肃的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这种感觉，我是...我是...我是...”说到这里，她的音量越来越低，渐渐的赫尔墨斯都听不到他的声音了。
“你是什么？”他好奇的问道。
这时他感觉到整个空间都在颤抖，像是薇薇安在摇头一样：“不记得了。”
“你能弄一个形体出来吗？像我一样。整天对一片黑暗说话...”
这时候熟悉的薇薇安笑嘻嘻的声音又打断了他：“看起来我对你的影响相当大嘛，赫尔墨斯。刚遇见的时候你可是只会说几个字的那种人呢。看起来现在相当会聊天而且相当想聊天了嘛。”
赫尔墨斯感到有些无语，确实，他好像变了很多。
“抱歉我又让话题跑偏了。”薇薇安歉然声音传来。“凝聚成有实体的精神体的话...现在还不行，得等共享率更高一点之后才有可能...”
“你好像又在说我听不懂的话了...”
“简单来说，就是要等你的体内中我的血液成分更多之后，我才能够有足够的空间进行精神体落实。”
“所以说，现在他们是在把你的血液转到我的身体里吗？”赫尔墨斯问道。
“你现在才知道吗？真是迟钝呢...但不得不说你是到目前为止与我最适合的了。前面实验的那些人还没到这个程度就受不了了。话说我的血液进入到你的体内你都没有什么感觉吗，痛，不舒服，难受...都没有吗？”
赫尔墨斯在虚空中摇了摇头：“没有...”
“看起来你好像真的可以呢。唉...”虚空中传来薇薇安的一声长叹。
“怎么了？”赫尔墨斯有些关切的问道。
“没什么...如果是你的话，倒也还不赖...”
这一天，依然是像往常一样，艾克斯跟着穿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来到那间最高级戒备的实验室。他像平常一样坐在椅子上，等着工作人员将针管插进他的左臂里。
“等一下！”突然有一个人制止了正要将针管插入艾克斯的那名工作人员。
“现在是第2阶段了。”他对那名工作人员说。
那名工作人员显然也知道他的意思，将针头换了一个位置，插进了赫尔墨斯的左肋。
好痛！艾克斯清晰的感受到了剧烈的痛楚。然后随着机器嗡嗡的启动，他又逐渐失去了意识。
还好啊...只是和平常一样而已。那样的话，还见得到她。
可是这次不同，这次他再一次进入那一个黑暗的领域，只是其中没有了薇薇安，取而代之的，是难以忍受的强烈的痛苦。
赫尔墨斯没能受住，他在一片黑暗中痛苦的呻吟，但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他的惨叫...
此后的一周，两周，三周...都是这样的情况。没有薇薇安陪他聊天，只有他一个人在黑暗之中无助的呻吟。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已经被放弃了吗？他已经被遗忘了吗？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那一天，工作人员再一次将针管插进他的左肋，剧烈的疼痛直接让他陷入了昏迷状态。他又一次经过那个空间，那个带给他无数痛苦的空间。
接下来，又该是痛苦了吧...
“赫...斯...赫尔墨...赫尔墨斯...”就在这个时候，虚无缥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
“薇...薇...安...”在剧烈的疼痛中，他的精神体虚弱的说出这几个字。
这时候，仿佛圣光降临一样。一道星光划开了黑暗的世界，将他笼罩在温暖的光芒的。那光芒逐渐凝聚，最后形成了一个少女的模样。没错，就是当时，他在水箱里看到的那个少女，此后一直在跟他交换血液的那个少女。
“是...你呀...”他如释重负的说出来这几个字，不觉间作为精神体的那个虚像的眼角也滑下了泪珠。
太好了...还没有...被放弃呢...
薇薇安用一只白皙的手扶住他的脸：“抱歉，赫尔墨斯。都是我的错。”随即她像是在哭一样的低下了头。但是她又马上振奋起来，抬起脸，对赫尔墨斯说：“别担心，赫尔墨斯。撑住这一下，马上...就要结束了。”
下意识的，赫尔墨斯点了点头。这是一种奇怪的，在漫长的岁月中培养起来的信任。
“我会...救你的。所以...你也一定要...救其他人。如同天平的两端...这是对等的...”
“什么意思？”
她对他粲然一笑：“你会知道的...”
接着黑暗褪去，他猛然醒来，发现时间已经结束了。围在他身边的白大褂们欢呼着，甚至有人拿出了香槟。开香槟的声音如同礼炮轰鸣，但是那巨大的声响在他的大脑中都在逐渐被过滤，留下来的只是...
“我会...救你的。所以...你也一定要...救其他人。如同天平的两端...这是对等的...
“你会...来救我的吗？”这样默念着，艾克斯的眼角滑下了赫尔墨斯的泪水。
第2天
“从今天开始是第3阶段，也是最后一个阶段。所有人都动起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一定要抓住！”实验组的组长对着一旁的组员大叫道。
然后艾克斯再一次被搬上了那个张凳子，这一次，工作人员用一个仪器，将他的头整个套住。
这一次，又是什么呢？
再一次的，他掉入了那个黑色的深渊里。
等待他的是...
阳光吗？赫尔墨斯伸出手遮挡住眼前的强光，奇怪了，和以前的情况都不一样啊。这里是哪里？天堂吗？
好不容易适应了光线，他把手拿开。然后看到了一片金色的世界。
整个空间都散发着一种强烈中带着柔和的金光，有一种人是人的灵魂都得到安逸的舒适。
“这里...就是终点喽。”赫尔墨斯的身后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
赫尔墨斯猛的一回头，果然，薇薇安就站在他的身后。她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裙，对他粲然一笑：“来吧...赫尔墨斯。我们到终点了。”
“什么意思？”
“旅途...结束了。我们已经到终点了。谢谢你...赫尔墨斯。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
“什么意思？”在经历了漫长的岁月之后，赫尔墨斯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
“傻瓜呀。我说过要救你的吧，之前那些天，很痛是吗？”
赫尔墨斯轻轻点点头。
“果然还是不行啊...只靠一边的话。既然这样，那就靠另一边吧。”薇薇安像是自言自语一样说道。
“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赫尔墨斯再也忍不住了，第3次问出这个问题。他需要一个答案，对于那么长时间以来的一切，他需要一个答案。
薇薇安再次对他笑了一下：“是这样的。在这个地方所进行的实验，叫做折翼天使。目的，是把我这一个天生的无能神代种的神代基因延长下去。”
神代种...赫尔莫斯好像听过这个词汇。“天生的...神代种...你天生就拥有神代的威能，是吗？”
薇薇安点了点头：“没错。我天生下来就被确定拥有神代的魔法基因，可以使用神带的魔法。但是处于世界的平衡，他在赋予我如此强的能力的同时，也夺走了我全部的健康。我一年四季必须生活在无菌病房里，不然就会死。我的家族不忍心看着我身上如此强大的基因被这样的废物白白浪费掉，所以就开始了这个计划。他们希望用最原始的方式，也就是血液的转换，制造出一个新的神代种。”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然后看向赫尔墨斯，说：“其中，最接近成功的，就是你。”
“虽然说，血液的转换理论上来说确实可以重塑一个神代种，但是由于我所亲和的元素是精神元素。所以在我的血液里，对于异体有一种本能的抗拒，导致之前的实验一次都没有成功。他们大多都因为精神元素的抗拒而灵魂被剧痛折磨致死。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但是没有办法，我不能和他们通话，因为他们也封闭了自己的心灵，我没办法跟他们说话，因此我对他们的判定也永远是异体，我的血液也就一直抗拒着他们，他们也一直在剧痛中饱受折磨，最终迎来死亡的终点。直到你的出现...”
“我？”赫尔墨斯有些惊讶。
“对。就是你。记得我们第1次聊天吗？我跟你说你是第1个跟我说话的。这是没有错的，你是第1个没有在自己的灵魂中封闭自己，然后敞开自己的灵魂与我交流的。所以你很容易的撑过了第一阶段，但是第二阶段，让你感觉到疼痛，那是我的错，非常抱歉。因为我还没有想好，我对你到底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但是现在吗...我想好了。”
“我说过了吧，我会，救你的。”
“喂喂，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到底在说点什么？为什么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赫莫斯彻底的懵了。
“你是不懂这个实验的原理。折翼天使计划的目的不是为了创造新的神代种，而是为了保存我这个不完全的神代种的基因。就像平衡的天平的两端，拿去一边的砝码，另外一边肯定会沉下去。若是想要让折翼天使计划成功，那我就必须把全部的基因交与被交换者，那就意味着我的死亡。”
听到这里，赫尔墨斯的瞳孔蓦地搜索了一下：“死……亡……”
但说到这里薇薇安突然笑了一下：“对呀。是死亡哦。之前的我太自私了，为了自己这微不足道的生命，拼命在抗拒，抗拒自己本来的命运，所以害死了之前的十八个人。那全部，全部，都是因为我的自私，我的任性，和我对生命的贪婪造成的。可是我居然没有忏悔，我居然，在面对你的时候，在面对我最好的朋友的时候，还在犹豫。我...”
“我真是...太自私了...”
赫尔墨斯想说点什么，但是完全不知道从何开口，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薇薇安。
“抱...抱歉。是我的错，所以现在，该轮到我了。”
“等...等等。你要干什么？没有必要这样的对不对，肯定还有其他的方法的对不对？大家都不会死的对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我这种东西献出自己的生命呢！没有必要的好吗？是痛苦吗？痛苦我可以忍受！但是...但是...”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再一次的，薇薇安对赫尔墨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真是傻瓜，我都说的这么清楚了你还不知道吗？”
“我说过天平了吧。现在我们就站在一座天平上啊，天平的两端分别是我的生命和你的生命。只有当一边被消除的时候，这个天平才能显示出结果来。不可能救得了所有的人，想要救谁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对谁都是这样的。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能够通过牺牲更少的人，去拯救更多的人。本来我能有这个机会的，牺牲掉我自己，去救他们...但是我的自私，让他们的生命白白消失，只留下了我，一个人在这里...”
“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如果我还存在着，那么继你之后，还会有更多，更多的人，因为我而丧失生命。其中肯定还会出现我的朋友，我不能因为自己的自私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我要让你做天平显出结果。如果我能以我一人的生命，去保留下接下来包括你所有的实验体的生命的话，那么何乐不为呢？”
然后，她一步一步走上前，然后握住了赫尔墨斯微微颤抖的手，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还有一点，赫尔墨斯。你不是东西哦！你是...”
“人类。是承载着我和之前和以后所有在这栋设施中的大家的未来的人类。记住了吗？”
泪水从名为赫尔墨斯的精神体眼角滑下，他僵硬的点了点头。
“那就好。那么...”
“再...见...了...”
满是金色的精神世界中留下了少女最后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