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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就在我确认了眼前的姑娘就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小熙时,开门声响起,谷诗诗进来了。

“哟,我说别打搅你嘛,这可不还是打搅了。”谷诗诗看了一眼小熙,就对我愤懑地说。

“这是我妹妹,也刚过来。”

“这么快就哥哥妹妹上了。不过你这口味我也真是不敢恭维。”

“别胡扯,这是我亲妹妹。”

“亲妹妹?我认识你两年也没听你说你有亲妹妹啊。”

“我不说,你去哪听说去。这是我同母异父的妹妹。”

谷诗诗将信将疑地看看我,又看看小熙,说:“是与不是,也都跟我没关系了。”接着,她就拿着她带来的两个编制袋开始收拾东西了。因为卫生间没有壁柜,家里也没个梳妆台,她的化妆品(面霜、口红、粉底、等等)摆得电视柜上到处都是。很快她就用化妆品、吹风机、水杯等把一个编织袋填满了,然后就走进卧室开始装她不多的几件衣服。

“哥,这位是?”

“前女友。”

“哦。”

“来前咋没打个电话,咱妈也没和我说啊。”

“这不给你个惊喜嘛。”

“是够惊喜的。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这时谷诗诗从卧室出来了,另一个袋子她也装满了。

“都拿上了?我送你下楼?”我好心地说。

“不必了,老海开车在下面等我呢。”她故意在“开车”二字上加重了语气,言外之意不就是强调我三十几岁的人了,连辆车都还没混出来嘛。

说着,谷诗诗就朝门口走去,我连忙过去给她打开了房门。可她停下了,把右手的编织袋放到了左手,接着从裤兜里取出了钥匙,交到了我手里,说:“以后丢了东西,不用朝我这儿惦记了。”说罢,她就扬长而去了。

“过来是想让你帮我找个单位实习,我快毕业了。”谷诗诗走后,小熙说。

“大连那面没找到实习的地方?”此前,我在电话里好像听我妈说过,我这个妹妹是在大连东北传媒大学上大学。

“这不想来江南体验一下生活嘛,要是还满意的话,就准备在这儿定居了。”

“你大学读的什么专业?”我一面说,一面走到冰箱给小熙拿了一瓶可乐。

“新闻。”小熙打开可乐就咕咚咕咚地喝开了,也不嫌凉,看来她是渴了。

这倒是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大学读的中文,目前在一家杂志社当编辑。我说:“行,回头我给你联系联系。”又问,“咱妈和你爸都还好吧?”

“我爸没了。”

“没了?去世了?”我很惊讶地说。

“是的。”

“怎么没的,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单位组织到贵州科考,行驶在盘山路时,遇到了山体滑坡,一车人都翻到山沟底下去了。”

“真想不到,这事咱妈咋没和我说呢?”

“就你俩那关系,一年打不了两次打电话,她才不愿和你说呢。况且她兴许觉得这事和你没关系吧。”

我叹了口气,为了避免继续谈论这个令人尴尬的话题,我转移话题道,“还没吃晚饭吧,走,带你出去吃顿大餐,算是给你接风了。”说罢,我就开始穿鞋,穿外套。

往楼下走得时候,我开始给我那帮狐朋狗友打电话,通知他们都往星海街的“海底捞”走。这里面就有四个目的在了。一是刚和十几年没见的妹妹相见,我还不习惯和她单独相处;二是人多也热闹;三是让这个妹妹看看她哥我的交际圈子,表明她哥我混得还不错——虽然没车没房;四是顺便把她实习单位的事敲定了。

我俩打了辆车,很快就来到了星海街的“海底捞”。进了我预定的雅间后,我发现我那帮朋友多数已经都到了,而且还有两个我没从来没见过的、穿着妖艳的姑娘。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吴智那厮带来的。

朋友们见我领着个姑娘进来,立刻炸了锅,乱哄哄地喊道:“我说你这货咋想起叫我们吃饭,原来是喜结新欢啊,好俊的靓女!”

“我介绍一下啊,这是我妹妹,李阜熙。”我没理他们,径自说道。

“这是你丫第几个妹妹了?”吴智操着一口京腔、一脸坏笑地说。他是北京人。

“别逗了啊,这可是我如假包换的亲妹妹,一个妈生的。”我的目光已经把在座的人扫视了一遍。我看到沈琛也已经到了,就坐在了他左边的空位,让小熙坐在了我的左边。小熙一和我说她要实习,我脑子就立马想到了沈琛。首先,沈琛他们报社正规;其次,沈琛本人也是个“名记”(报道过两个轰动一时的大新闻),业务能力强,正好能带带小熙。所以我打算让小熙到他们报社去实习。至于我自己所在的杂志社就有点不入流了,无非是给各个餐厅写些软广,额外就是报道些无关痛痒的生活琐事。我本人呢,对本职工作也是吊儿郎当。让我妹和我学习,只会害了她。

一帮人很快就开吃开喝了,各种胡调胡侃也很快开始了。因为有我妹这个小姑娘在,一开始大家都有些放不开。平时,这帮人还好讲讲黄段子,今天也有所收敛。不过没过一会儿,他们发现我妹也是个活泼之人。他们胡侃的一些东西,我妹竟然还能对答的上。这让他们不禁对我这个妹妹刮目相看。于是,大家的言辞也就越来越越放得开了。反倒是我,越来越尴尬了。因为我妹听着这些言辞,会如何想我这个哥哥呢?但是局势已经不由我控制了。吴智那厮和我妹是越谈越投机,还故意说些语意双关的黄段子逗我妹。我瞪了他好几眼,但这厮就当没看见。气得我真想站起来抽丫的。但出乎意外的是,这厮无论说什么,我妹都能应对得很好,虽说有些她可能听不懂,但她每每都按她的理解回答得很得体。在那一瞬间,我忽然感到,自己有个聪明、漂亮的妹妹还是挺光荣的。于是,我也就不再管她了,开始和沈琛小声地交谈。

“我妹是学新闻的,你看看你们报社要不要实习生?”

“去你那儿不是挺好嘛,活儿轻松,时间自由,还经常能蹭吃蹭喝。”

“我那儿不行。我得对我妹妹负责啊,尽量让她学点真才实干,对将来有好处。”

“行,那我安排一下吧。”

那天因为有小熙在,还不到十点,我们的饭局就结束了。以往这帮人不闹到个两三点是决不罢休的。

走到饭店门外,大家很快便各自散了。沈琛和我打了个招呼,就坐上停在路边的出租车走了。吴智则站在门口等他的司机开车过来。司机开着他的大奔很快就来了,他坐到了后排,他来带的两个姑娘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他旁边。这厮还不知道要去哪疯呢。

我和小熙需要到马路对面打出租车,十字路口在饭店东面三十米,小熙走在前面,我因为和朋友又寒暄了两句,走在了她后面大约十几步远。小熙率先走到了红绿灯处,这时明明是车行道的绿灯,不能过去,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小熙竟然根本没理会交通灯的指示,径直就朝马路对面走去。就在这时,我看到一辆车正从我身后往前开着。我吓了一跳,赶忙大喊“小熙”,一面冲过去把小熙拉了回来。我真是气坏了,我说,你看不见是红灯啊,你在大连过马路也这样,老师没教过你要遵守交通规则?小熙也慌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没,没,没注意。我也不知道她是说没注意到红绿灯,还是没注意到正有一辆车开过来。

后来,等我们上了车后,我才逐渐消了气。我心想,她可能是旅途劳累,再加上喝了点酒,脑袋发昏,所以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吧。这时,小熙对我说,哥,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凶我吗?我说,记得。你一来我就回忆起了那一幕。小熙说,哥,那时小,我可能解释不了当时的心态。但后来,我总回忆起那一幕。现在我能确定了,就是从那次你凶我之后,我第一次真正地把你当成了我哥哥,当成了我的亲人。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你。小熙这话,真是让我无地自容,因为这么多年,我早把这个小女孩忘到九霄云外了——虽说我一见了她就倍感亲切。此时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一切言语都会显得虚假。我只是任由眼泪湿润了我的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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