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要忘记你，你却阴魂不散
“周翎飞这么帅，穿范思哲肯定比我老爸穿要好看的多！”
我怀疑江晓菲有恋父情节，所以才会喜欢比自己大十六岁的政治老师。
可是这种爱情是最让人绝望的，因为周翎飞早已成家，听我们班女生说她见过沈师母，漂亮有气质。
江晓菲虽然也是漂亮风情的，但毕竟是他的学生，周翎飞一向是敢说敢言的愤青，但是向世俗挑战的事情未必会做。
江晓菲的感情只能自生自灭。
放学后，她拉着我和秦羽岩去喝酒，“走，陪姐们儿一醉解千愁！”
我们三个去了一家叫“梦碎”的酒吧，梦碎，听名字就很忧伤很颓废，最适合我们这种失意的人。
我们找了位置坐下来，点了几瓶科罗娜和一些吃食，我不经意的一扭头，竟然看到了路逸文，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满脸郁闷的表情。
我的心一下子就疼了，那种久违了的不能呼吸的感觉几乎让我窒息。
酒吧里喧哗的音乐声淹没了我的心跳。
犹豫再三，我走过到他身边，看到我他好像一点也不意外，“坐！”
说着开了瓶啤酒给我，我端起酒瓶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看着他点燃了一根香烟，“我也要！”我说。
他笑了笑，摸出一支递给我，用火机帮我点燃，我狠狠吸了一口，呛的直咳嗽。
“多吸几次就习惯了。”他说。
我不说话，学着他吐出一串串烟圈。
“苏帘西，你相信爱情吗？”他问我。
我愣了一下，看着这个让我心疼的男子，他的神色黯然，看起来好像受了什么伤。
“相信吧，但是爱情总是让人失望。”
“我最近好像喜欢一个女孩子，但我不确定。”
“一定是张咏婷吧。”我说，“你们都在一起了，还说什么确不确定的！”
他并不理会我，“我不确定她喜不喜欢我，她有男朋友，但我总觉得她不喜欢他。不过也没什么啊，反正我又不相信爱情。”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说他不相信爱情！这么看来，看来他身边那些女孩子，不过是玩玩而已。
“哦，最近看了你借给我的书，我突然很羡慕那样纯净的、柏拉图式的爱情。你说，在现实中真的能遇到这种爱情吗？”
“有的。”我坚定地告诉他，“一定有的，只要你愿意相信，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同样有坚持这种信念的某个人在等着你。”
我想说我就是这个人，我就站在你的面前，可是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我狠狠的灌着啤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这个寂寞的夜晚，我们四个寂寞的男女喝的烂醉如泥。
路逸文打车将我们一个一个的送回家，到我家小区门口，他看着我的眼睛，张了张嘴好像有什么话要说，但看我满不在乎的醉笑着，他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隔着玻璃和他挥挥手，看着计程车呼啸而去，消失在夜幕深处，然后踉踉跄跄的往家走，一边走一边唱：我是原地打转的风铃，连痛哭都听来很抒情，每次看风停，爱扬长而去，我恨我那么寂静……
既然你不相信爱情，我为什么要说我爱你呢。我边唱边哭，像个午夜游魂似的在小区里飘飘荡荡。
骆皓找到我，说路逸文和他老爸闹翻了，一个人搬到外面住，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很快捉襟见肘，现在到处借钱呢。
我一听就急了，怪不得上次在酒吧里看他那么郁闷。一想到他的落魄摸样我就心疼万分，他从小养尊处优一定吃不了苦。
骆皓说你是不是喜欢路逸文，我早看出来了。我常常见你在我们学校门口等人，他们说你是去找彭小雷的，但我知道你不是。
他们？他们是谁？
路逸文身边的人吧，骆皓说，总之，你最好不要对他动真情，他这个人很花的，我都搞不清他到底爱谁。
嗯，我难过的点点头，可是有些事情不是说到就能做到的，所以我又跑到三高门口去等他，一路跟踪他到学校附近的民房，他在那里租了一间房子，这次我破天荒的叫住了他。
看到我他有点惊讶，我说你真的搬出来了吗，住在这里还习惯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他怔了一下道：“挺好的。你有没有吃饭，要不要一起去吃饭啊？”
我问他有没有厨具，他说有，我说那你等着我啊，我做饭给你吃！
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我骑着单车去了菜市场，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问清楚他喜欢吃什么，我买了一些土豆、番茄还有一打鸡蛋，又跑到超市去买了米、油盐酱醋、筷子和碗盘，等我赶回去后他正在看电视，看着我买回来这么多东西他有些吃惊，“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了，你看电视吧，一会儿就好了！”
做饭的时候我非常激动，这是我第一次为自己心爱的人做饭，有一首歌怎么唱的，哦，“滴一滴眼泪在爱的汤里。”今天时间有限就不做汤了，我匆匆做了一个酸辣土豆丝和一个番茄炒蛋，蒸了香喷喷的米饭，“开饭喽！”我大声叫着。路逸文摆好了桌子，待我把菜端出来后，他已经帮我盛了一碗米饭摆在面前。
看着他吃饭的样子我突然哭了，我想也许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渴望的生活，有一个温暖的小家，一个真心相爱的人，相爱到老，白首不渝。
可是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我也不敢问，更不敢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眼前的一切太美好了，我怕一说破就像肥皂泡那样幻灭，什么也抓不住。
我告诉江晓菲和秦羽岩，我以后每天中午都去给路逸文做饭。秦羽岩说“你疯了啊，你这样他能承受的起吗？”
江晓菲模仿着Maggie Q的口吻说：“亲爱的，你绝对有权力折磨自己！”
又道：“折磨人的不是爱情，是你渴望被爱的心。”
看我一意孤行的样子，秦羽岩也站在了我这边，“希望你所做的一切不会是白费。”
在去给他做饭的同时，我想着他这么爱面子，要开口找别人借钱多不好意思啊。
我开始四处筹钱，和我关系好的人中也就江晓菲最有钱，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会借给我，但我不想欠她太多。思来想去，我准备自己想办法挣。之前我有往美术类杂志投稿赚稿费，但那样太慢了，我需要更快捷的途径。星期天我在大街上转悠，看见一则招聘启事，要求18到24岁的女性，五官端正，身高一米六以上，可兼职。
“可兼职”三个字提起了我的兴趣，我按照地址找过去，一个络腮胡男人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多大？”
我想说16，但想起招聘启事上的要求，就说我今年18岁。我问他，可兼职是什么意思？
他说夜场是十点到十二点，一个小时四十块。可以的话晚上来上班，打扮漂亮点。
我琢磨了一下，一个小时四十块，一个月下来就是两千四百块，应该够路逸文的生活费了。
晚上我去找柳素素借衣服，柳素素是我们班衣服最多的女生，大部分都比较成熟时尚，听说我要去夜店玩，柳素素拿了一件紫色带亮片的波西米亚风格的吊带裙给我，还帮我画了妆，我看着镜子里面明艳的女孩满意的笑了。
我赶到蓝梦夜总会把车停好，一转身发现江晓菲和秦羽岩站在我身后。
“你真是疯了，要来这种地方当陪酒妹！”江晓菲气的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使劲摇晃，“你醒醒吧！”
“别拦我！”我说，“你有很多零花钱可以给周翎飞买衣服，我没有！我只有自己挣钱帮路逸文！”
“你需要多少钱，我给你！”江晓菲说。
“我不要你的钱，我要自己挣！”
秦羽岩看我这么倔也急了，“你以为你这样他就会感激你么？你以为你这样挣来的钱他就会要么？”
我不说话，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别傻了，回去吧！你再折腾，我就去找路逸文，让他别再祸害你了！”
我一听急了，“别告诉他，求你们了！他要知道肯定恨死我，他这么爱面子肯定不喜欢别人为他这样。”
秦羽岩说你跟我们回去，我们只字不提。
最后我只得无奈的离开那里，路上我问她们怎么知道我要来这里，秦羽岩说是柳素素告诉她的，我不知道是该感谢柳素素还是恨她破坏我的计划。
第二天课间江晓菲找到我塞给我四百块钱，“我现在只有这么多，你先拿去用吧。”
“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我说，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样回报呢？”
“你好好的追求你的幸福吧，别再瞎折腾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了！”
我想来想去，还是没有当面把钱给路逸文，而是托骆皓转交给他，并且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把我说出去。
骆皓说我真是服了你了，你俩要是不能走到一起老天爷真是瞎了眼。
放学以后我继续往菜市场跑，买新鲜的蔬菜去给路逸文做饭吃。
那几天我心情格外欢畅，即使天气阴沉我也觉得阳光灿烂，一边骑着单车飞奔一边哼着小曲儿。
五年后当我站在墨尔本的街头迷失了方向的时候，我才蓦然发现那真是一生中最好的时光。
就在我为路逸文做了一个星期的午餐之后，张咏婷出现，把我从他身边赶走。
那天上午最后一节课照例被我逃掉了，我直奔菜市场买了一条新鲜草鱼，我要做红烧鱼给路逸文尝尝。
等我欢欢喜喜提着鱼和蔬菜来到路逸文的住处，却看见张咏婷站在门口。看见我她脸都气歪了，“贱人！”说着“啪”的一巴掌打到我脸上，“有人告诉我你勾引我男朋友，天天跑过来给他做饭我还不信，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我一只手提着塑料袋另一只手捂着发烫的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很想一巴掌打回去，但想了想我还是忍住了。
没想到她却一把抓住我捂着脸颊的右手放在自己脸上，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身后响起了脚步声，一定是路逸文回来了！
我想抽回我的右手，却被她死死抓住，“你怎么这么狠心啊！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男朋友，你为什么要打我啊！”说着竟然哭了起来。
一瞬间我呆若木鸡，我万万没想到她会来这一招，我更没想到的是，路逸文会大声说“放手！”
张咏婷的手一松，我的手自然而然的放下来，“呜……”张咏婷哭喊着跑到路逸文身边，“文文，你怎么和这种女孩在一起啊，太野蛮了！呜……”
我回头狠狠的看着他们，路逸文丛兜里掏出一只手帕递给她，“别哭了，没事。”
看我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路逸文说：“你为什么要打人啊？她来看看我也没什么不对，你原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啊！”
看着张咏婷在他怀里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我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太假了，太恶心了，而路逸文竟然会相信是我打了她！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吧！”说完我就走了，把鱼和蔬菜一起丢在了路边的垃圾箱里。
做完这一切我就蹲在路边哭了，哭完之后我没回家也没去学校，而是跑到了路逸文带我去的那片山顶，在一片盎然春意中，心如死灰的坐到太阳落山。
天黑之后我回到家，等待我的是妈妈的一顿臭骂。
“你这个死丫头，得罪谁不好，偏偏要得罪我们张总的女儿！”
我又一次傻眼了，张总的女儿……难道是张咏婷？
“你不知道现在形势不好啊，我要是下岗了看你还有没有饭吃，有没有学上！”
说着，一巴掌打到我脸上。
看我挨打，五岁的弟弟吓的“哇……”的一声哭了，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挨打的是我，不相干的人却哭的稀里哗啦。
我明白了，彻底明白了，怪不得张咏婷在我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陷害起我来也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她早就料定我不敢拿她怎么样，因为她掌握着我们家的经济命脉。
太可怕了！
这个世界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欲哭无泪，饭好后爸爸叫了我两声我也没理，隔着门还能听到妈妈的咒骂：“不吃拉倒，没良心的，饿死也不遭人疼！”
我忽然好想回到小时候，那时候即使全世界的人都欺负我，你也站在我这边，用你最友善的笑容温暖我冰冷的心，可是现在，你不再相信我，不再维护我了，你和他们一伙来欺负我，在别人狠狠砍了我一刀之后，你又在我的伤口上撒盐。
夜色越来越深，我把自己埋在黑暗里轻轻唱：“解脱，是肯承认这是个错，我不应该还不放手，你有自由走，我有自由好好过……”
如果我把所有的爱都转化成恨，是否就能求得解脱？
天亮的时候，我在日记本上写下路逸文三个字，然后狠狠的用红笔划上一个大叉。
可是有时候，你越想遗忘，那个人就越频繁的出现在你的视线中。
比如我去书店，拿起一本《左手倒影，右手年华》，发现他紧随其后拿起另一本。
比如我打开QQ，他的头像显示在线，还排在第一个最显眼的位置，让我不能视而不见。
比如我陪江晓菲逛街，在NIKE专卖店里，看到他拿起新款的板鞋。
比如我们去常去的“梦碎”酒吧，发现他和一帮男生在那玩骰子。
比如我和秦羽岩去电玩城玩投篮，发现他就在我们旁边，百发百中。
比如我接受其他男生的邀请去电影院看《哈利波特》，散场的时候看见他一个人落寞的走出来。
命运真是喜欢调戏人，当初我死乞白赖的守在三高门口望眼欲穿是想要见他一面，当初我在他家门口守了一天又跑去酒店门口蹲点也是为见他一面，现在我决定放弃了，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他却无处不在，阴魂不散的飘荡在我周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