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朕伺候你宽衣吗？”凌灏离的声音再次响起，惊得她一颤，才抬起柔荑，颤抖着去解自己的腰带。
脱得只剩下里衣，她迟疑着迈下台阶。才迈下两登，脚腕忽然被扣住，用力向下一捞。她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前扑去。
“噗通——”温泉池中砸开一片水花。
颜若歆本能地挣扎，脚腕上的束缚没有了，腰肢却被人扣住，牢牢地禁锢着，动弹不得。
她惊恐地看着他即便在水下也很是阴冷的脸，温热的水不停地向她的鼻口涌来。她无法冲出水面，只觉呼吸苦难。这时，他的薄唇忽然堵住她的唇口。她刚欲挣扎，一口带着微微酒香的气渡入她的口中，她憋得发疼的心肺顿时舒缓。她下意识地忘记了挣扎，有些贪婪地去吸他口中的空气。他借机狠狠地吻住她，疯狂地掠夺，不再是曾经那般的遣眷缠绵，多了一分惩罚，或是征服的味道。
他的疯狂让她恐惧，挣扎，她伸手去推打他的胸膛。他手上一用力，将她紧紧地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隔着飘忽的水波，他冷硬的俊彦越加模糊，就在她以为她会溺死在这个吻中之时，她虚软的身子忽然被往上一提，两人已经破水而出。
他一翻身，将她压在池沿上，汉白玉的凉意贴上她的脊背，令她涣散的意识清醒。她的呼吸急而重，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他。
他的动作一顿，随即她的身上一轻，他已经翻身而起，靠坐在一旁的池沿上。
没了他的掌控，她的身子顺着池沿滑了下去，没入水中。温热的水灌入鼻口，她惊得向上一挺身子，钻出水面，惊魂未定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回去吧！”忽然，身旁传来凌灏离无温的声音。
即便身处温泉池，颜若歆还是冷得一瑟缩。她转头看向他，才发现他正眸光森寒地盯着她，哪里还有半点的遣眷和缠绵？
她微愣，好似没听懂他的话。
他并没有心情再为她解释，转过头靠在池沿上，瞌上眼假寐。
一时间，偌大的清幽池只余龙头喷嘴的潺潺水声。
颜若歆动了动唇瓣，想要开口，却怎么都找不回自己的声音。她就这样木然地坐在水中，看着他线条冷硬的侧脸。
忽然，她的脑中闪过那些个与他同床共枕的夜。他的睡颜极为柔和，温润得并不似那个坐在皇位之上的薄凉帝王。
她的心随之狠狠一痛，这才意识到她到底失去了什么。
一个帝王能毫不设防地睡在你的身边，那便意味着他对你的信任，已经到了愿意将生命交托。
只是，她终究错过了他信任她的时候，而她对他不曾有过任何的信任。
不管是她不爱他时，还是爱他时，她都没有信任过他。她满心猜忌，将他的好和不好都当成别有用心，独独没有设身处地地为他想过，更吝啬于给他丝毫的信任。
她拒绝了相信他的好，依然没能保护好为他沉落的心。
痛彻心扉的悔意不停地蔓延，她动了动唇，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阿离……”
“皇上，颜贵人来了。”孙公公尖细的声音忽然插入，打断她要说的话。
她只觉得大脑“嗡”的一声，让她来，便是想羞辱她吗？
“让她进来。”凌灏离睁开眼，看向颜若歆，“怎么，还不走？”
“就这么恨我？”她的心狠狠地抽痛着，她却望着他静静地笑。
凌灏离的心头微颤，面上冷硬的表情却没有一点缓和。
“想留下学学如何侍寝？”他轻嗤，无情地问道。
颜若歆攥紧身侧的拳，定定地望着他，想要在他的无情中寻找一丝的缝隙。
可是，没有，他回视着她，眼中写满了无情。
身后已经传来了颜若雪的脚步声，她涩然一笑，从水中站起，“臣妾告退。”
颜若雪鄙夷地看着浑身狼狈的颜若歆一笑，大大方方地扯去自己的腰带，褪去外袍，中衣，露出里边透明的轻纱里衣。大粉色的肚兜和难掩的春光被薄纱衬得若隐若现，更为她玲珑的身段添了几分诱人的媚。
她赤着足，从颜若歆身边走过，步下温泉池。
颜若歆痛苦地闭了闭眼，捡起地上的中衣，外袍，颤抖着手穿上身。
“皇上，臣妾给您擦背。”颜若雪娇媚的声音自她的身后响起。
颜若歆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更快地动作起来。
即便身后不断传来颜若雪矫揉造作的声音，颜若歆还是昂着头，一步一步，步履规律地走出了欢颜宫。
这是她的骄傲，别人越是存心羞辱她，她便越是不能让那人如愿地看到她的狼狈。
孙公公为她打开欢颜宫的大门，恭敬地道：“娘娘请。”
青巧一见她出来，满脸急色地开口：“娘娘，皇上……”
颜若歆极快打断她的话，“青巧，我们回去。”
“是，娘娘。”青巧只好打住话，恭敬地应她。只是，看她墨发凌乱，还在滴水，青巧不禁又道：“娘娘，天凉了，要不您在这等会儿，奴婢回去帮您把狐裘取来。”
“不用了，本宫没事。”颜若歆不想在这个地方再多停留一刻，两个人说话间，已经步下欢颜宫的台阶。
颜若歆忽然顿住脚步，定定地看着由远及近的人影。
青巧跟着停下脚步，一看是苏姑姑，赶忙见礼。
“见过姑姑。”
“老奴见过娘娘。”苏姑姑从容不迫地给颜若歆见礼。
颜若歆不动声色，淡淡地问：“苏姑姑近来可好？”
“多谢娘娘关怀，老奴一切安好。”苏姑姑直接身，打量颜若歆一眼，“天凉了，娘娘这般走在外边容易着凉，还是随老奴去擦干再走吧！”
“不必了。”颜若歆断然拒绝，刚想抬步，便听苏姑姑又道：“就算是娘娘不心疼自己的身子，就不怕被她人笑话了去。”
“就算本宫一身光鲜的从欢颜宫走出，明日本宫一样会成为这宫廷的笑话。”颜若歆自嘲一笑，回道。
“看来娘娘心里还在怪老奴。”苏姑姑肯定地道。
“是姑姑多心了。本宫不怪任何人。”颜若歆释然一笑。深宫之内，可以一遭荣华，亦可以一遭丧命。不管你遭逢了怎样的命运，都不要去责怪任何人。唯有不停地自我反省，下一次才会不容易被绊倒。
颜若歆说着抬步，走到苏姑姑身侧时，听苏姑姑又道：“若是娘娘今晚还有心疼的滋味，就不该放手。”
颜若歆停下脚步，侧头看向苏姑姑，“姑姑，本宫自认能看人七分，但姑姑的一分本宫都看不透。”
“老奴不过是想皇上心中所想。”苏姑姑回。
颜若歆与苏姑姑对视一眼，再次抬步。青巧从后跟上，小心地打量着主子的神色。
等两人走出了一段距离，青巧才道：“娘娘，奴婢觉得姑姑说得对。”
颜若歆顿下脚步，问：“你也觉得本宫不该放手？”
“嗯。”青巧重重地点头，“奴婢觉得皇上心里还是在意娘娘的。前段日子，娘娘虽然不得宠，却从来没人敢克扣绯烟宫的吃穿用度，想必是皇上有所吩咐。”
“本宫身怀龙子，怎会有人敢呢！”颜若歆苦涩一笑，这才想起，她今晚来的目的早已经忘到了脑后。
若是再等下去，这个困局会越来越难解。
“娘娘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小皇子也该争一争。”青巧提醒道。
“若是皇上的心里没有本宫，就算是再争，也注定一场空。”
“皇上的心里怎么会没有娘娘？娘娘没看到遇刺那晚，皇上抱着娘娘，全然不顾及自己的伤势的样子有多吓人。奴婢当时真觉得，若是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皇上会发疯。”青巧如今仍觉得那夜的情形历历在目。
颜若歆回想起那夜的情形，她本该罪无可赦，可他却偏偏为她血洗清幽池，掩盖了所有不利于她的证据。他为何要这般做？
颜若歆忽然想起刚刚苏姑姑说过的话，“老奴不过是想皇上心中所想”。
他真的不希望她放手吗？那今夜又为何要羞辱她？
“我娘说，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主儿，做女人的要懂得哄人，给男人台阶下。”青巧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说完小心地打量着颜若歆。
颜若歆别扭的思绪瞬间通了，凌灏离，你是在等我给你台阶下吗？
青巧见主子半晌没回应，赶忙问：“娘娘，奴婢没说错什么吧？”
颜若歆转头看向她，笑着道：“没有，你说得对。”
青巧这才放心，见颜若歆冻得已经脸色发白，赶忙道：“娘娘，我们回去吧！免得您再着凉。”
两主仆再次抬步，向绯烟宫而去。
“娘娘，快到赏梅的日子了。”
颜若歆愣了下，这才想起每年冬天皇帝，太后，两三个妃子，以及一些朝臣都会出京去行宫赏梅。
“也不知道今年会带哪位娘娘去。”青巧自顾自地道，却道中了颜若歆心中所想。
按宫中如今的形式来看，翘璃韵，颜若雪是定然要带去的。
而如今，太后与崔依梦站在了一条战线上，定然也会找个说词，将她带去。
那她呢？凌灏离会带上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