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髯汉子的同伴,那名消瘦男子看清了两名来者的面容,既惊且惧,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慌乱,“刘师兄,是他们!陈师兄他们就是被这两人杀死的!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相较于消瘦男子的慌张,大髯汉子看上去倒是沉稳许多,他死死盯着青衫男子握着银色飞镖的左手,以防对方突然发难,沉声道:“两位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处处要与我血丈门作对?”
握镖的青衫男子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血丈门一向作恶多端,除恶还需什么狗屁理由?”
大髯汉子听出对方的语气中似乎并无商榷的余地,一时间心念急转。
打?在人数上确实是他这一方占优,可若两方人真动起手来,他这边怕是半点胜算都没有,毕竟就在数日前,他的三名同伴正是死于这两人手下,其中一人的修为更是他们原本这一伙人中最高的,便是消瘦男子口中的“陈师兄”了,否则这会儿也轮不到他来做这伙人中的领头人。
既然打不可行,那就只剩下逃了。
顷刻间,大髯汉子已在心中有了决断,他一方面悄悄的给两名同伴递出手势,示意二人稍后听他吩咐见机行事,同时抬起另一只手搭在腰间,另一方面又对那青衫男子厉声说道:“你可知与我血丈门作对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可敢报上名来?”
青衫男子冷笑一声,“既然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们,自然会让你们死得瞑目,记好了,复玄山苏远,到了下面别忘了告诉阎王爷是谁送你们上路的,也好给我积一份阴德。”
“师弟,别跟他们废话了。”青衫男子的同伴,那位自出现后一直沉默不语的白衣男子突然开了口,与此同时,这边的大髯汉子也突然大喝一声,“林师弟,周师弟,上!”
大髯汉子的两位师弟听到命令,抽出各自的随身兵器,一齐朝对方扑杀过去,可大髯汉子本人却依旧站在原地,原本搭在腰间的那只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张淡黄色的符纸,只见他猛地双掌合十,将符纸夹在双掌之间。
苏远这边显然从未掉以轻心,早在大髯汉子一声令下的同时,他手中的银色飞镖便已被他甩了出去,三道银芒分别掠向三人,那两个冲上前去的血丈门弟子皆是心口中镖,应声倒地。
只怕他们到死,都没想到他们那位刘师兄从一开始就只是打算用他们的性命来争取自己逃走的可能性。
就在第三枚银色飞镖在即将击中大髯汉子的瞬间,他的身影却突然凭空消失,银芒掠过之际,溅起一串血珠。
“咦?”苏远似乎有些惊讶,转头看向同伴,“庄师兄,这不会是?”
被苏远称作庄师兄的男子微微点头,轻声道:“没想到这人身上竟有一张土遁符,不过以刚才他催动那张土遁符时的灵气震动来看,只是张低阶的土遁符而已。”
“那他肯定没逃多远,他刚才已被我射伤。”苏远道,“庄师兄,你擅长此道,一定有法子知道他往哪边逃了吧?”
庄师兄点头,“他刚刚施法,此处的灵气变化还残留有那张土遁符的痕迹。”
苏远催促道:“那你快查查看,我去追!”
“师弟,别急。”庄师兄摆了摆手,递出一个眼色。
苏远这才想起那边还有一个瘫坐在地的少年,不过他一向嫉恶如仇,又是个急性子,哪里肯听庄师兄的话,火急火燎道:“你在这照顾这孩子,我去追就是,咱们这段时日费尽心机的追了他们这么久,绝不能有漏网之鱼啊!”
庄师兄没再理会苏远的催促,而是走到姜溯跟前,看着少年满是惊惧的苍白面孔,不禁轻叹一声,“小兄弟,你没事吧?”
姜溯抬头,看着眼前的陌生男子,却说不出任何一个字,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直至眼下,姜溯的脑子里都还是一片空白的状态,他多么希望今日发生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噩梦,可心中无比真实的恐惧感和周遭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血腥气都在告诉着他,这并不是梦。
姜溯没有开口,庄师兄对此也不介怀,继续问道:“小兄弟,你跟他认识吗?”
姜溯木然扭头,看到的是躺在板车上赵柱的尸体,顿时悲从中来,哽咽道:“他是我叔。”
庄师兄脸色微变,转头看了苏远一眼,恰逢苏远也正看向他,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的神态上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担忧。
苏远快步走到板车旁,仔细查看了一番赵柱的尸体,面色凝重地道:“庄师兄,是‘血丈蛊’不假,而且这人体内养出的吞血虫已被采走了。”
苏远说罢,瞥了一眼先前被他一镖杀死的黑衫男子的尸体,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姜溯,匆匆问道:“小兄弟,你脸上这些血是怎么回事?”
姜溯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脸,只从脸上干涸的血渍抹下了几片血痂,黯然道:“这是我叔的,先前他发病时吐了血。”
“坏了!”苏远心中一叹,如此看来,那么眼下这个少年也必然中了血丈蛊之毒了。
“小兄弟,你们是哪里人?”庄师兄再度开口,可听出他此时的语速变快了许多,语气也随之凝重起来。
“我们是独木村的人。”
“独木村?在哪?”庄师兄又问。
“绕过那座山就到了。”
“那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遇到刚才那伙人的?”苏远匆忙发问,不等姜溯回答,却被庄师兄打断,“师弟,别打岔!小兄弟!你们独木村近两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去过?或者说有没有陌生人去过?”
姜溯愣了愣,迟疑道:“有一个……张掌柜,是来我们村里采购木货的,就住在我家里。”
得到姜溯答复的两人瞬时神色大变,苏远匆匆说道:“庄师兄!据我们之前的消息,这伙血丈门的人原是有八个的,先前咱们在绿松城那边解决了三个,可这里只有四人……”
“师弟,你照顾好这孩子,我先过去,你随后再赶来!”苏远话还没说完,庄师兄已快步回到马匹身旁,翻身上马,策马往独木村的方向急奔而去。
“庄师兄,你等等我啊!你小心!”苏远大喊,可庄师兄却没做理会,已策马远去,苏远见状,心中不免担忧,虽说他相信凭庄师兄的实力绝不是这些血丈门弟子能够奈何的了的,可这些年来,他们复玄山一直与血丈门为敌,深知血丈门弟子素来阴险狡诈,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总归是两人同行会更好一些。
事已至此,苏远也清楚庄师兄要他留下目的是什么,没有片刻迟疑,他从怀中取出三枚飞镖,不同于之前他左手夹着的那几只银色飞镖,而是暗红色的,他一挥手,三枚暗红色的飞镖分别飞向三辆马车,钉在了车壁上。
下一刻,只见苏远双掌一合,那三枚红色的飞镖顿时爆开一团火光,燃起熊熊烈火,拉车的马儿们发出惊惧的嘶鸣,作势便要拉车狂奔,却被苏远接连掷出的几镖切断了缰绳。
苏远没去理会那些慌乱逃窜的马儿,转身面向姜溯,轻叹一声,“小兄弟,因为一些原因,你叔叔的遗体必须立即处理掉,对不住了。”
苏远说完,也不去管姜溯会对他接下来的行事有何反应,再从怀中摸出一柄暗红飞镖,钉在了板车之上,接着又弯腰将黑衫青年身旁的那只黑竹篓拾起,随手丢到了板车上。
此时的姜溯却是目瞪口呆,正看着被三团烈火包裹住的三辆马车,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又一次超出了他的认知,这些火焰是怎么来的?因为那些飞镖?飞镖又怎么能让这些马车着起火来的?
一个个疑问浮上姜溯的心头,当他反应过来眼前穿青衫的大人似乎跟他说了句什么的时候,他才发现那人竟将一只飞镖钉在了赵柱躺着的板车上。
“你,你要做什么?!”
姜溯这句话还未能说完,板车蓦然炸开一团火光,接着燃起熊熊烈焰,转眼就已蔓延至整个板车,也吞噬了赵柱的遗体。
苏远脸上略带着一丝歉意,说道:“小兄弟,我现在有急事要去你们村,回头我再跟你解释,你现在务必切记一点,千万不要乱动!就呆在这里,否则性命不保!我会尽快回来找你的,听懂了没有?”
姜溯愣愣的看着神情严肃的苏远,大概是因为苏远的语气极为凝重,令姜溯来不及多做思考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很好,你去路边坐着等吧!刚才那个逃走的家伙肯定不敢再回来的,你不用担心。”苏远翻身上马,往独木村的方向策马而去,在离开之前,还不忘再次叮嘱一声,“记住!不要乱动!”
一眨眼的功夫,苏远也已走远,这条驿道上,仅留下了瘫坐在地的姜溯,以及那几团犹在燃烧的大火。
姜溯神情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熊熊烈火,听着马车板车被火焰吞噬后发出的噼啪声响,意识到这一切真的不是一场噩梦……从赵柱体内爬出的那些血色小虫,到那个留着大胡子的大恶人就在他眼前凭空消失,再到苏远只用几枚飞镖就令这些马车燃起这么大的火焰,这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蓦然间,姜溯想起了刚才两人与他的对话。
“小兄弟,你们是哪里人?”
“独木村?在哪?”
“小兄弟!你们独木村近两日可有什么可疑的人去过?或者说有没有陌生人去过?”
“庄师兄!据我们之前的消息,这伙血丈门的人原是有八个的,先前咱们在绿松城那边解决了三个,可这里只有四人……”
绿松城!姜溯猛地一怔,昨日来家里的那个张掌柜不正是自称是从绿松城过来的吗?!
“爹!绿儿!”姜溯脱口而出,再来不及去深思脑海中所浮现的种种可能,更顾不上苏远离开前的再三叮嘱,起身往独木村的方向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