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琉璃姐姐,我们这下该怎么办呢?”钱茗怯怯地问道,他知道琉璃是被自己拖累的。“还能怎么办?等!”琉璃眉头紧皱,当下气急败坏地回答道。这个结界的自愈能力也是不俗,自己又刚刚在与伊斯坦的战斗中元气大损,如今之计只有耐心等待了。
金发的女人大步流星地向结界的核心走去,她那金色的发丝真是无愧于“琉璃”这个好名字,就如同金丝绸缎一般耀眼,所过之处爆发出人群的窃窃私语声:“美女啊,快看,美女。”人们纷纷侧目而视,贪婪地注视着这个从天而降的美人,仿佛贪恋于视觉意义上的欢愉。
她三步并作两步,直奔那座和自己居住数日的木楼一般无二的屋宇。木楼以前应该不在绿水县,而是被人为转移过来的,毕竟它的风格和绿水县的一草一木都格格不入。
“等等我啊。”钱茗在后面跌跌撞撞地紧随,却总是赶不上琉璃的背影。琉璃停在了木楼前,这木楼绝不是百年后这样静谧灰败的姿态,它张灯结彩精神头十足,在太阳的光辉下闪闪发亮。
琉璃瞬间辨识出来,这个结界内部正是仿造的三百年前的帝国与魔域的交界地带,地处帝国境内。彼时虚伪的人类主动向魔族示好,两族之间表面十分和睦,像这样的边境,通常都是人魔两族混居。
“走,小子,进去瞧瞧。”魔王勾起钱茗的衣领,把他丢进了木楼里。一进木楼,几道倩影便团团围住了钱茗和琉璃,她们用甜得发腻的声音娇娇地轻叫:“公子好~”男孩抬头一看,脸瞬间红透了大半,这些女人穿的极为清凉,有的身披薄薄的轻纱,有的就穿一个白色肚兜。她们看到钱茗害羞了,便更加放肆地大笑起来,她们围住这个俊俏的少年,你推我搡,恨不得黏在钱茗身上似的。
琉璃打了一个响指,一袋金币凭空出现,她颠了颠钱袋,问道:“今儿个瞧着热闹,是什么日子。”迎宾的女人们这才放过钱茗,痴痴地笑着说:“原来还有一位魔族小姐,今天是花魁献舞的日子呢,大爷们都是来竞价的。”说罢眼睛滴溜溜的转,不时瞟着钱袋。琉璃会意一笑,掏出三枚金币,给了那答话的女人,道:“赏你的。”女人忙不迭地接过金币,笑的更加花枝乱颤起来。
不愧是边境一带最大的青楼,莺莺燕燕争奇斗艳,其中的舞姬歌妓个个国色天香,果真是寻欢作乐的好去处。熏香醉人,才进来一会,琉璃便觉得有些头晕。
今天是花魁献舞的日子,花魁小姐会选择一个客人与之肌肤相亲,据说这青楼的花魁长得倾国倾城,而且是不随便作陪的,所以今天宾客们都摩拳擦掌兴奋不已,争着要一亲芳泽。
“啊,对不起。”笨手笨脚的女仆打翻了乘着熏香的木桶,引来了老鸨的大声斥责。这女仆,不正是念冰吗,她那深蓝色的粗糙皮肤和黄金色的瞳孔让人想认不出来都难。这是念冰在这个异次元空间残留的灵魂碎片,相当于一个独立的分身,看样子比本体要年幼一些,显得懵懵懂懂很怯懦的样子。
琉璃走上前去,对念冰说道:“我们要在此留宿。”
“唉?女客人吗?真少见呢,要不要哪个姑娘作陪啊?”念冰摸了摸鼻子,钱茗注意到她深蓝色的指甲极其细长,仿佛是次生的骨头似的。
“不必了,我想一睹你们这儿花魁的舞姿。”
“哦,原来是来看湘姑娘的啊,两位客官楼上请,献舞一会就开始了。”
念冰引着两人到了楼上一处视野很好的地方,可以看到一楼的全貌。她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一张茶几、两张藤椅,请琉璃一行坐下。
“那,客官请稍后。”念冰说着垂手立在了一旁,随时听候差遣。
钱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过了一会儿,他实在是忍不住,不禁问道:“我们为什么要看花魁跳舞啊?”
“笨死了。既然一时半会出不去,欣赏个节目岂不快哉,更何况青楼花魁的舞艺可不是谁都有机会欣赏的,你小子这辈子都不一定再有这样的艳福喽。”琉璃看着痴痴呓呓的少年不禁心情大好,也不再计较他连累自己受困的事了。
天色渐晚,到了青楼人气喧闹的时候了,今天格外热闹,什么达官显贵、皇亲贵胄、纨绔子弟、公子富贾都纷纷前来竞拍花魁。古筝声响起,仿佛来自天堂的乐音一般令人沉醉其中无法自拔,淡紫色的熏香让一切都变得暧昧起来。一楼中间的轻纱帘幕随风飘荡,一双诱人的玉足挑开了轻纱,一位身披大红绸缎的丽人迈着莲花步走出帷帐,红色的内衫堪堪裹住玉体,单薄的布料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轻佻的丹凤眼,一双美目欲拒还迎,两片薄唇欲语还休。湘姑娘一甩长袖,台下登时一片叫好之声,长袖拂过坐在前排的富商油腻的肥脸,把他的魂魄勾去了大半。
“一枝红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装。”舞台中央这位引人注目的花魁小姐扭动着细长柔软的水蛇腰,一对长袖翩翩起舞,随着她的舞动,身上本就少的可怜的衣物又一件件的剥去。一曲终了,湘姑娘已是衣不蔽体,面上涌现不正常的潮红,一副勾人摄魂楚楚可怜的姿态。
“一千万两!”一道大喝粉碎了台下人窒息一般的寂静,顿时喧闹起来,竞价声此起彼伏。“一千五百万两!”“两千两!”……“一亿两!”
一个体态臃肿满嘴胡茬的老男人喊了一声,人群又寂静下来。其他人悻悻地看着这个老男人,颇不甘心地收了手,临了眼睛还不忘在湘姑娘身上流连忘返,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那个老男人得意极了,他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去,就当他肥胖的咸猪手要摸上湘姑娘雪白的腰肢的时候,一把折扇重重击打上他的手背,男人吃痛收手,气急败坏地说道:“谁?谁来坏老子的好事?”
“欲语含羞目,却是彩蝶飞。”人群中响起一个清透的男声。
“是谁?”老男人气的胡须都炸起来了。
“红绡迷人醉,绝色。”一个书生打扮的文弱青年缓缓走上前来,他拾起地上的折扇,竟是七步成诗,可惜少了半句。他错步上前,用折扇挑起湘姑娘小巧的下巴,轻笑道:“好诗配妙人,小姐,借步聊聊?”
这湘姑娘也是个奇女子,即使早早落入红尘,也还保留着真性情。她娇声嗔笑,笑骂道:“酸腐书生!聊什么?”
“聊人生,聊理想,聊……”只见这青年刷的一声张开折扇,又是几个碎步便绕到了湘姑娘身后,“聊美人与读书郎!”
“哈哈哈”湘姑娘一听,不禁捂嘴笑起来,那弯弯的眉眼纵使是芙蓉花也要逊色三分,“好,今日,我们便好好聊聊美人与读书郎。”湘姑娘大胆上前,手臂勾住了青年的肩膀。
湘姑娘如同一只无骨的狐狸精,整个人掉在书生身上,像是今晚要死心塌地跟着他了。自古美人爱才子,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书生抖动着折扇,优哉游哉地伴着美人走向客房,将一众羡艳嫉妒的目光丢在身后。那个出价最高的老男人呢,呆呆傻傻地愣在原地,喃喃道:“疯了,真是疯了。到手的银子不要,偏偏要跟个书生!”
“赤面眦欲裂,腌臜势欺人。惶惶又痴痴,可笑。”书生还不忘回头以胜利者的姿态嘲弄着老男人。
楼上的琉璃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淡淡地说:“这结界由万千怨灵构成,其中有几个关键灵魂,一个是小黑狼的分身,一个是这个书生。”
“啊?哦。”钱茗愣愣地回答道,他还是有些怕这个女人的,但多次相见后惧意已没有初见时那么浓烈了。有的时候他居然会觉得琉璃猩红的美目和长长的尖角有一种奇异的可爱。
这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念冰黄金的瞳孔暗了暗,宛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她盯着那远去的书生,脸上泛起了迷之潮红,有句古语说的好:“二八妙龄豆蔻年华,情窦初开最是磨人。”
月亮已经高高升起,入夜了。不知不觉,两个时辰过去了。
柴房里传出吟诗的声音:“才子佳人良宵夜,无奈铜臭不沾身。莫说一舞惊天地,白吃白睡。”正是刚刚还一副胜利者姿态的诗人,他又是怎么沦落到柴房蜗居的呢?
念冰鬼鬼祟祟地溜到柴房,她点着一盏不大亮的煤油灯,手上挎着装满热馍馍的篮子,她偷来了柴房的钥匙,偷偷溜了进去。
“喂,书生哥哥,书生哥哥,你还好吗,你还没有吃晚饭吧,呐,这是给你的!”念冰看着被关在柴房里的意图白睡湘姑娘的书生,怯怯地说道,脸上点缀着不自然的红晕。
“啊,这位姑娘如此体贴,将来一定能寻个如意郎君。”书生接过白膜,顺带摸了摸念冰的手。他颇有绅士风度地亲吻了念冰的手指,玩味地看着害羞的女孩,做起了自我介绍:“小生林逸,不知姑娘芳名?”
这个肆意妄为的青年,刚刚居然打算白白享用这青楼的当家花魁,这才被气急败坏的老鸨锁了起来。而此时的湘姑娘。
“念,念冰!我叫念冰!”小黑狼有些慌不择言,她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明明才第一次见面,却觉得只要牵扯到这个人,自己的心绪就久久无法平复。她借着月光偷偷地端详书生的脸,俊逸的面庞配上剑眉星目,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公子真好看呐。”念冰在心里痴痴地想到,却不成想笨笨的她已经把自己的心声说了出来。
“哈哈,我这么好看,难不成姑娘还要以身相许不成。”林逸满不在乎地调笑道,丝毫不在乎念冰丑陋的容颜。
“月影动乾坤,桂树花醉人。雪中送炭情,当念。”果真是才情似火,转瞬之间又是赋诗一首。
“公子公子,这诗做的这么好,为什么留半句空白呢?”
“你不懂,这叫余韵。”
深夜中,林逸只是纯粹觉得无聊想打发时间,便与这个有趣的魔族聊了许久闲话,却不知道这成为了念冰一生的念想。
PS魔法结界:空间魔法的一种。是异次元空间,其中发生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影响真实世界。有一定恢复能力,少数可以自动抵消外人进入其中后施加的破坏。可以仿造真实世界的模样构造,也可以光怪陆离。
灵魂分身:魔法结界的制造者,或者是主要制造者之一可以在自己的结界中分出一个分身,分身与本体的记忆不共通。分身死了,本体会受创但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