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檀浅浅。
很美的名字,檀浅浅很喜欢自己的名字,这是妈妈给她取的。
她三岁才有名字。
看着别的小朋友都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她问妈妈,为什么她没有?
妈妈深深望了一眼她,目光中带着她不懂的情绪。
后来她才明白,那是悲伤。
她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忽然露出这样的表情,但是,妈妈还是给她取了个名字。
“浅浅……檀浅浅。”
妈妈也姓檀。
可是,妈妈给她取了名字后,就离开了。
不是那种一回家就又能看到的离开,是那种一步步走向远方不回头的离开。
妈妈疯了似的拿刀割自己的动脉,鲜血喷到浅浅的小脸上。
浅浅的世界,刹那间崩塌,只剩下满目的鲜红。
听别人说,妈妈有一种叫做抑郁症的病。
浅浅不明白妈妈为什么会得这种病,不明白妈妈为什么要拿刀割自己的手腕,不明白妈妈为什么闭上眼再也没有睁开……
她有很多不明白,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成了孤儿……
孤儿院有很多和她一样的小朋友,一样的年纪,一样的身高,但浅浅就是不愿同他们说话。
浅浅一个人蜷缩在草丛边,她的旁边是一株株灿烂的向日葵。
浅浅不喜欢那个喜欢抢女孩子糖果的小胖子,不喜欢那个娇滴滴看不起人的小女孩,也不喜欢那个总拿怜悯目光看她的义工姐姐……
她时常看着西方,听说,妈妈去了一个她找不到的国度,就在西方。
浅浅总在想,她不要名字,妈妈是不是就能回来了?
浅浅在孤儿院过了一天又一天,那丛灿烂的向日葵结了籽,粒粒饱满砸到浅浅的小脑袋,像是要把她砸醒一般。
其实,她早就明白,她的妈妈,再也回不来了……
孤儿院有个养花的老奶奶,浅浅很喜欢她门前的向日葵,总能对着那些黄灿灿的花瓣看一下午。
老奶奶看见浅浅,就转头进屋抓了一把炒得脆香的瓜子赛进浅浅的口袋。
老奶奶爱讲故事,她讲她年轻的时候,丈夫是个老实敦厚的工人,女孩都喜欢花,七夕节时,丈夫用存了几月的工资买了一朵向日葵送给她,那是丈夫给她买的第一朵向日葵。
后来啊,日子越来越好,每年丈夫都买一朵向日葵,花籽成了花海,满眼幸福的金色。
后来就习惯了吃瓜子,喜欢自己炒爪子,和丈夫坐在一起吃上半天。
现在老了,丈夫不在了,她的习惯也还没变。
“我老了,磕不动这瓜子了。但是还是喜欢炒瓜子,每一次的浪费了。丫头,以后来奶奶这里吃瓜子!”
浅浅就将瓜子咬开,将瓜子仁给老奶奶吃。
浅浅每天都来老奶奶这里。
孤儿院旁边,是一个很有钱的人家,他家的小男孩总翻进孤儿院里来玩。
小男孩穿着好看的衣服,小脸白净,高贵地如个王子。
孤儿院的孩子们都是脏兮兮的,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小孩,都喜欢跟着他玩。
可是,男孩却喜欢跟着浅浅,不论浅浅对他多冷漠,他都一直安安静静地和浅浅坐在小沙堆旁边,看着向日葵。
孤儿院里的小女孩都嫉妒浅浅,就趁男孩不在的时候欺负浅浅。
浅浅越来越不喜欢说话。
直到有一天,男孩发现了,他将那些人都打了一顿。
他说,谁都不准欺负浅浅!
孤儿院里的孩子们就真的不敢再欺负浅浅了。
浅浅见他一声不吭坐在沙堆上看她,便将口袋里的瓜子分给他。
那张漂亮的小俊脸立刻挂上了傻子般的笑。
男孩是浅浅唯一的玩伴。
可是有一天,男孩没来孤儿院。
浅浅盯着男孩总翻进来的小土墙,一直看一直看。
男孩再也没来过。
小男孩失踪的几天后,老奶奶在向日葵花丛中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午夜梦回,浅浅望着满天的星辰,久久不动。
她真的,变成一个人了。
……
浅浅渐渐长大,她想上学,就去给别人洗碗,打扫清洁。
年幼的小姑娘,握着挣到的第一笔钱,开心地笑了。
浅浅把钱给了孤儿院的院长,一个很慈祥的爷爷。
院长看着手中的钱,再看看幼小的浅浅,眼中晃起了泪光。
浅浅在院长的帮助下去了一所小学读书。
她读书很认真,老师都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女孩。
浅浅放学后仍会去打工,雇主可怜这个女孩,总会多给一些钱。
浅浅不会乱发钱,偶尔会买一些院长爱吃的葡萄送给院长,自己从没吃一颗。
院长不收,浅浅就固执地一直看着他,他只好收下。
她感激院长,她也知道,院长为她垫了不少学费。
就这样,檀浅浅渐渐长大。
浅浅十五岁,迎来人生第一场重要的考试。
浅浅考上了本市一所挺不错的高中。
暑假,浅浅开始去饭店应聘,饭店不收童工,她就说自己已经十八岁了。
浅浅常常洗盘子洗到半夜。饭店是傍晚上班,浅浅白天就去发传单。
浅浅终于赚够了学费,还富余了一些。
开学那天,院长送浅浅去学校,浅浅将几张红色钞票塞进院长怀里,急急忙忙地跑进学校。
学校很大,浅浅走在小路上,闻着淡淡的香樟树清香,满足的笑了。
和浅浅住在一起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她友好地朝浅浅一笑,“你好,我叫顾若。”
顾若长长的黑发披在肩头,身上穿着浅浅打工好几天才买得起的昂贵衣服,高贵地如个公主。
浅浅没有长长的黑发,她的头发卖了,剪成了干净利落的齐耳短发。
“我叫檀浅浅。”浅浅礼貌地回答。
“真好听的名字!檀?这个姓我还真没见过。”顾若笑道。
浅浅眉眼弯弯,也笑了。
“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多多关照!”顾若伸出手,那只手真好看,指甲修的很精致,白皙娇嫩。
浅浅愣了愣,朋友这个词对她实在很陌生。
“嗯!”浅浅开心地笑了,眼睛宛若星辰般明亮。
“那我叫你浅浅吧,你可以叫我小若。”
“好。”浅浅依旧微笑。
“浅浅,你笑起来真好看。”顾若由心夸赞。
“是吗?”浅浅有些不好意思。
“当然啦!快迟到了,我们去教室吧。”
“嗯。”
学校里人很多,一个个朝气蓬勃的身影在校园里穿梭。浅浅随着顾若去了教室。
她和顾若坐在一起,浅浅拿出书本开始看书。
教室里不少人在谈笑,浅浅与这吵吵闹闹的环境有些不符。
顾若很快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叽叽喳喳地聊着天。
顾若长着一张张扬而精致的脸,她很自来熟,一点也不像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
浅浅很喜欢顾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