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还不是很晚,夕阳在树上跳跃,洒下星星点点斑驳的影子。林秋一走在熟悉的路上,以往看得都厌烦了的景色,此刻却意外地宜人。就连这天都染上了迷人的色彩。
路过那个路口时,林秋一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就是那个巷子,她就是在那里看到钟鸣和一群人揍那个穿着一中校服的男生的。
神使鬼差地,林秋一忽然想再过去看看,看看她和钟鸣车上关系的那个地方。
如果不是这件事,钟鸣本该对她不屑一顾的。
这次,天还亮堂,估计不会有什么人会在里面干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林秋一靠近那个地方的心情还是一样美好。
只是当她站在巷子口中央时,却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勒索和殴打。原来这个地方,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有那么多人都想在这个地方展现自己的威严,掠夺他人的尊严。
林秋一整个人都愣住了,刚刚愉悦的心情瞬间烟消云散。
她想转身跑开,可是她迈不开脚步,因为她正面对的是一个满脸汗水和血迹的孩子,他缩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依旧眼神倔强地抱着他怀里的书包。
快把书包给他们吧,不然会死的啊。
林秋一看着围着的人一脚一脚地踢在那个孩子身上,赶到深深的无力。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被人按着头提进了小巷子里,那人把她推倒在地。她顾不得自己的手臂擦伤,转脸便是那个满脸血污的少年。
“老大,又来一个。”她听见有人说,大概是把她抓回来的人吧。
看起来平静祥和的荆川市,其实暗地里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乱得很。
不然钟鸣也不会在学校里那么横行霸道了。
“老大”还没回答,旁边的少年便被狠狠地踢了一下,他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林秋一这边靠过来了。
他脸上的血迹沾在了林秋一手上,她看着那殷红的血迹,脑子轰的一声,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视线只有一片血红。
她被吓坏了。
她被扯了起来,有个人对她说了些什么,但是林秋一已经听不见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个人。
很久,那个人似乎不耐烦起来,骂骂咧咧的,看起来好像要对她动手了。
林秋一经过漫长的感官空白之后,终于在再次看见少年那双倔强的眼睛时恢复了正常。
她奋力甩开抓住她的那个人,尖叫着往巷子口跑。
可是没跑几步,就被后面的人抓住了,他们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叫出声来。
林秋一觉得自己大概要完了,要么从此这个世界上没有林秋一这个人了,要么医院里多了一个叫林秋一的病患。不管如何,她都要被暴打一顿的了。
这些人,其实很凶狠的。
她反抗无效,在被缓缓拖回去的时候,她听见那些人肆无忌惮地笑。
却在下一秒,她听见了骨骼碎裂的声音,以及抓住她的那个人痛苦的闷哼。接着她被放开了,整个人自由了。
林秋一猛地转身,看见钟鸣长腿一跨,脚踩在小混混的手上,那个人脸上表情扭曲,看着就觉得疼。
钟鸣是个打架的好手,身形高大,而且经验丰富。对方三四个人,还是比较占优势的。
林秋一知道钟鸣不会像小说男主那样以一敌十,所以她能做的就是马上站起来,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拖走了。
正打算大展拳脚的钟鸣被她拉走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回身的时候还重心不稳踉跄了一下,然后被她拖着跑在了最后面。
全程,林秋一都紧紧地拉着他的手,不敢松开。其实她害怕一松开就是噩梦。
那群混混似乎对他们没有太大的欲望,追了一会就不追了,林秋一见危险解除了,终于停下来喘口气。
回头见钟鸣一脸惊奇地看着她,林秋一自然而然地松开了他的手,带着劫后余生的语气说:“太危险了,这个地方。”
“不过,那个男生怎么办?”林秋一又说。她还记得在她旁边那张血淋淋的脸,他们是逃脱了,但是那个少年呢?
他们会对他怎么样?
“那就再去把他救出来呗。”钟鸣终于缓过神来了,他放松手指,一副随时准备打架的样子。
他的眼睛里闪着好战和暴力的光芒。
林秋一这才惊醒,她现实中认识的钟鸣可能并不是全面的他,相比于他对其他人,他对她算得上温和了。
而事实上,钟鸣还是那个威风无限的德美一哥,他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这个事实。他本该是高高在上、残忍暴力的人。
林秋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钟鸣就冲回去了。看来刚才是白跑了。
她不知道钟鸣这一次回去是有多危险,但是他走之前,也只是云淡风轻地叮嘱她:“留在这里别动,等我来找你。”
她等了很久,久到天都暗了下来。
看着那个黑漆漆的路口,林秋一忽然很后悔没有在他回去的那一刻拦住他,虽然她知道拦不住,可是任何事情总得去尝试吧。
林秋一没有办法再等下去了,她紧张地抓着书包带,靠近那条黑色的巷子,然而并没有看见,里面空荡荡的,但是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虽然那么黑,但是她似乎能看到地上散落着狰狞的血迹。
林秋一站在巷口,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冰冷,不知所措又非常不安地看着那条漆黑的巷子。
“不是叫你留在那等我吗?”背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略沙哑。
林秋一回头,钟鸣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肩上搭着校服外套,脸在阴影之下看不太清晰。
她感觉全身的温度又一点点回来了,她哆嗦了一下,往前走第一步的时候差点摔了。但是她还是小跑到钟鸣的眼前,抬眼看着他,确认过了,毫发无损。
她的心放了下来,眼角有些湿润。
钟鸣大手按在她的脑袋上,说:“不用担心,我能打得过他们,那个小孩已经回去了,我送你回去吧,这周围还是太危险了。”
林秋一轻轻点头。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此时天已经全黑了,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一阵阵饥饿感袭来,林秋一下意识捂了捂肚子。
钟鸣眼尖看到了,在下一个路口,挑了个小馆子,领了她进去吃饭。
林秋一一边吃饭一边傻笑,吃着吃着,忽然放下筷子一脸认真地说:“我们和解了?”
正想夹菜的钟鸣听罢,有些不明白地放下筷子,问:“什么?”
“我说我们和解了。”林秋一又强调了一遍,“你之前不是要跟我和解吗?好了,我同意了。”
钟鸣笑笑,说:“你现在才答应啊,我还以为我刚说的时候你就答应了呢。”
“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好啊,现在也不迟,那以后不用见到我就躲了,搞得我心里压力大。”
“你还会心理压力大?我看你连心理压力是什么都不知道!”林秋一反驳他。
“……”
分开的时候,林秋一在心里轻轻地说了声谢谢,这一句她终究是没有勇气当着他的面说的。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平凡的晚上,林秋一往后两年的喜怒哀乐都从这一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