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反省了两个星期,钟鸣终于在寒风萧瑟中归来了。荆川这座南方城市夏天特别漫长,秋天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寒冷干燥的冬天。
南方的冬天没有雪,并且树还是绿色的,那是亚热带地区的常绿阔叶林,地理书上有讲的。
但是寒风来袭的那一天晚上,落叶林的叶子就变黄了,风一吹,金黄色的落叶洒下来,好像秋日里温暖的阳光。
钟鸣站在树下,金色的树叶和阳光洒在他身上,好像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样。他的周围站满了女生,每个人看似做着自己的事情,其实眼睛的余光都在看着他。
不知道他在等谁,但是谁都不敢轻易靠近他,败坏了这美好的画面。
俞宁和林秋一扛着网球拍路过的时候,还以为学校里来了什么大明星,好奇地穿过人群,便看到无比装逼的钟鸣踩着一地金黄站在树下,阳光斜斜穿过,勾勒他完美的侧影。
旁边负责打扫的同学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那满地的树叶。
“他在干嘛?”俞宁问。
林秋一皱眉,说:“不知道啊,难道是反省过头了?整个人性情大变?从嚣张跋扈大哥大变成了忧郁安静美男子?”
“噗!”俞宁没忍住,笑了。
两人正懵着,钟鸣终于动了,他好像是看到了自己要等的人,朝着林秋一走了过来。
俞宁还在笑,笑完发现背后阴冷阴冷的,她转身一看,钟鸣站在那,面无表情,有些可怕。她差点尖叫出声。
“今天网球社用哪个球场来练习来着?”钟鸣问。
林秋一明显愣住了,还好俞宁反应过来了,迅速答:“B场。”
“谢谢。”然后他走了,走了。
随后,围在那棵树周围的女生也随他而去了,伴随着各种刻意压低的尖叫声和抑制不住的讨论声。
林秋一愣了好久,拍拍脸,问俞宁:“这是怎么回事?”
俞宁表示也很懵,果真是反省过的人,完全不像以前的钟鸣了。
“你说他是由坏变好了吗?”林秋一又问。
“坏?好?反省的效果这么立竿见影的吗?”
“搞不懂。”
两人叹气,随机扛起网球拍继续往网球场走去。
今天是网球社的训练日,钟鸣也是网球社的社员,虽然他已经不是校队正式队员了,但是他还是可以参加网球社的训练的。
每天下午社团活动时间,校队正式队员在A场训练,而网球社社员则在B场训练。
俞宁想着谢醉都是正式队员了,自己也不能落下,就带了网球拍准备抓住机会训练一下。
当她和林秋一在B场痛苦挣扎的时候,钟鸣忽然从背后出现,矫正林秋一的发球姿势。
在对面接球的俞宁看呆了。回家反省后的钟鸣还要带给她们多少惊吓?难道这就是反省的效果?
跟钟鸣打球的人显然也没有想到他突然来这么一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人,又互相看看,最后好像是看破了什么无奈地笑笑。
原本还打得像模像样的林秋一,被钟鸣一指导,瞬间傻掉了,智商完全降至零,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做动作。
那颗球,抛了上去好几次,愣是一次都没接到。
末了,她有些尴尬地看着钟鸣。
“蠢。”钟鸣低声说,却还是耐心地扶正她的动作,“再来一次。”
林秋一本来就是心里手巧的人,只是因为他此番非正常操作整懵了她,等她缓过来,按照他的指点,终于发了一个漂亮的发球。
钟鸣微微笑着,走开了。
他一笑,后面看戏的他的朋友都跟着笑了,然后他们到隔壁球场训练了。
俞宁看着这番操作,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好。反正她接不到林秋一的发球。
“哎,小白痴!”俞宁忽然听到熟悉的叫声,她回头,看见谢醉扒着球网喊她。俞宁小跑过去,问:“干嘛?”
“怎么回事啊?钟鸣怎么上这来了?”谢醉问。
“他为什么不能来啊?他也是网球社的一员。”俞宁义正辞严地说。
“可是他以前是不会来的啊,他这种人才不会来网球社训练的呢。”
“切,人家可是回家反省过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不能用过去的目光看待全新的人,要学会往前看~”俞宁一本正经地说。
谢醉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她,最后说了句:“你有毒啊……”
“你们俩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呢?”林秋一打断他们俩。
“除了那尊大佛,还能说啥。”谢醉瞥了一眼钟鸣所在的球场。“他居然教你发球,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
“教我发球就是对我有意思了?”林秋一惊恐地问。
谢醉很真诚地点点头,说:“对啊,不信你去打听一下钟鸣,这搁德美任何一个人眼里都会觉得他对你有意思吧。”
林秋一不说话了,脸微微红了,在微弱的夕阳下显得格外娇羞。
“天呐天呐,有人害羞了!”俞宁抓住机会搞事情。钟鸣和林秋一,她是从来没有想到这两个人会有交集。
林秋一听了,脸更红了,不敢面对俞宁。谢醉也笑,只是笑着笑着,就被队长罚去跑圈了。
俞宁偷笑,然后被社长叫去给正式队员捡球了。
最终,只剩下林秋一一个人站在B场风中凌乱地玩单人网球。
谢醉罚跑完回来,看见俞宁吭哧吭哧地在旁边捡球,虽然天气不热,可她还是满头大汗,觉得有些心疼,一个青春可爱的女孩子硬生生被折腾成这样了。旁边这群男的真不是人!
俞宁捡球捡到腰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把手中的球扔进球框里,回头看向隔壁球场时,她眼睛都大了。
隔着一张球网,钟鸣正在教林秋一打球,看样子,暴躁中带着点温柔,而他的朋友都在旁边的椅子上坐着看戏。
林秋一红着一张脸,手脚都不能自如了,平时挺伶俐、反应挺快的一个女生,现在看起来笨手笨脚的,呆头呆脑的。
这一点都不像她!
俞宁内心在咆哮,她难以置信地冲过去,像靠近一点看清楚,却完全忽略了自己要穿越的球场有人正在打球。
正式队员之间的练习,球速和力道都非同一般,一旦球砸在俞宁身上,估计就不仅仅是轻微脑震荡这么简单了。
所幸在俞宁快要冲进场的时候,谢醉一把把她抱住了,他后怕地吼:“白痴,你干嘛?想死吗?”
俞宁突然被拦住,整个人都被他提了起来,一脸迷茫地扭头看着谢醉,说:“你干嘛?”
“就算是练习赛,也不能进场啊,会被球打伤的。”谢醉把她放下来,看着球场中飞来飞去的球说。
俞宁这才后怕起来,她也是被球砸过的人,要是谢醉刚刚没有拦住她,怕不是要被一球爆头哦。
想到这里,俞宁对着谢醉就九十度弯腰,十分诚挚地说:“感谢大罪人的救命之恩!”
“没事,不过……”谢醉说话有些迟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最终还是狠了狠心,问:“你刚刚……是中邪了吗?”
俞宁:“?”
刚刚产生的所有好感瞬间消失,俞宁甚至想把他头拧下来当球踢。
“就是你刚刚很可怕你知道吗?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突然就双眼怒瞪,不管不顾地往球场里冲,就……真的很像中邪……”谢醉后面越说声音越小。
俞宁不想跟他说话,害怕本来想解释的,一开口就骂上了,所以她伸手指了指隔壁球场,林秋一还在和钟鸣卿卿我我。
谢醉一看,瞬间了然,说:“怪不得你会中邪。”
“哎!我那不叫中邪好吧,你好好说话行不行?”俞宁纠正他。
“OK,不是中邪,好吧,看样子钟鸣好像是对林秋一有意思,然后林秋一并没有直接拒绝,好像还挺乐意接受的样子……”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就林秋一的一颦一笑啊,你看看她,像不像方堂教你打球的时候?”谢醉突然指着林秋一兴奋地说。
俞宁仔细想了一下,说:“可是方堂没有教过我打球啊!”
“我这是比喻!比喻!”
“那你语文真是遭透了。”
“可我考得比你好。”
“……”
俞宁觉得自己没法跟身边这个人呆下去了,她哼了一声,顺带翻了个白眼,然后扛着自己的球拍雄赳赳气昂昂地当着所有人的面离开了球场。
一边正在捡球的高一学生,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敬佩。毕竟在练习的时候当着队长的面走掉的人目前就她一个。
他们还在想队长会罚她跑多少圈操场的时候,突然想起俞宁是个女生,可能会跟他们男生不一样……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谢醉想追出去的,但是他实在不想再被罚跑,于是只能恨铁不成钢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