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踏雪寻踪情意境
临近期末考试，青松们的诗词沦会也暂告了一个段落。
2008年的寒冬很残酷，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寒风像魔鬼一样叫唤着，大地上铺满了一层层足有十几厘米厚的冰雪混合物。这年是2008年的一场百年以来最大的一场雪，它给大地披上素白的外衣，就如死人时穿的丧衣，气温达到零下六到七度，这在南方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天气，这就是08年的南方冰灾，百年一遇的大雪灾。你能遇上算你祖坟头上冒了青烟了，因为一百年才出现一次，能经历的算是幸运的了，但并不幸福。
暴风雪把整个城市的供电系统搞成瘫痪状态，城里人的吃饭、保暖、出行就成了大大的问题。当时粮食很紧张，一包一般的方便面的价格能飙升到二十多块钱，一瓶500ml的矿泉水能卖到十二块钱。经济拮据的人们买不起水就把雪当水喝，不买方便面就不行了，肚皮就会起义了，特别是对那些在城里求学的学生来说，情况变得惨不忍睹。学校在冰灾的威胁下讨论决定提前考试放假，学生们也少受几天冰冻之苦。
考完试后，青松对素颜说道：“我送你回家吧。”。因为大雪已经把路全封死了，路上不能看到机动车跑，偶尔只能看到一些被冻在路边的大卡车，像头大象死了，任由人们捣鼓，就是不能移动一步。
素颜家离城里不远，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当青松主动提出送素颜回家时，素颜心里的温度一下子从三十七度上升到三十七点五度，这零点五度就代表情感的波动。素颜其实已经喜欢上了青松，只是女孩子大部分都很含蓄，再加上素颜是一个文静略有些内向的女孩子，所以她对青松说道“谢谢了，我怕家里人误会我们。”。
在一个拐弯处，青松大起胆子说“其实我喜欢你？？？”。
素颜被弄得脸涨得通红，但心里很高兴，女生一般都有此种心理，就是当男生对自己说像什么“我爱你。”，“我喜欢你。”之类敏感但具有情感的专用语句时，都很骄傲自豪，因为有男生追，就代表你有魅力。
素颜还没来得及说话，突然听和看到青松低着头咳嗽了几下，还用纸巾擦着鼻涕，之后抬起头来对着素颜说：“不好意思，我有一点点感冒，我刚才想说的是，我喜欢你作的词，如果我送你回家，在路上我们可以谈谈作词这方面的心得，好吗？”
青松说完后用征询的眼神看着素颜，她此时有点气愤，也有点不自然，心想干嘛又补上后面的几个句话啊，就前面四个字多好。她觉得有些为难，对青松说：“恐怕不行，我约好了同乡一起回去。”
青松着急了，他以为害怕素颜约的是公的，于是直截了当就问“是和你一样的吗？”，青松问完后觉得有些失语了，又补上一句“是哪个女生啊？”。
素颜回答道：“是张少游的妹妹张少媛。”。
这下青松眉飞色舞起来，心里的担心就放心了，然后说：“没关系啊，我可以帮你们扛东西啊，寒假回家肯定会带很多东西吧？”青松自己都觉得有点死皮赖脸，他想到为心上人赖一下脸也是值得的。
素颜实在不再好推却他的盛情，其实也很愿意，对青松说：“既然你这么乐于助人，我就答应你了，明天来送我，好吗？不过，说好了，就送到半路，因为我怕家里人以为我在学校不规矩。”。
青松听到素颜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很豁然开朗，说道：“这个嘛，放心，你不是说我乐于助人吗，到时你就说是班主任专门派人送女生回家，以保安全，不就行了。”
素颜没说什么，素颜也知道青松的乐于助人只是乐于帮助自己的心上人而已。
回去后，青松的好心情表露在外面，就像退潮后的白沙露在海滩上，被高清和林涛识破。
高清：“今天捡到****了，这么喜形于色。”
青松哼着刘德华的《相思成灾》说：“****倒没捡到，倒是走****运了，素颜答应我明天送她回家了。”，他说完后，觉得用****运形容不大好，也不能用桃花运形容，反正他觉得有狗的词语特别亲切。
高清：“怪不得，这么神经兮兮的，原来是落花有情，流水也有意啊，才子佳人啊，那我预祝你早日和她结为伉俪，我和林涛也好要杯喜酒喝喝啊。”
青松脸带笑意说：“我们是朋友而已，别搞得那么复杂了，还伉俪呢，到时大家还抗争呢。”
高清狡诈地说：“别骗我们了，哥们几个，哪个的心事能瞒过谁啊。”，他边说边装着发出幽香的信纸，青松趁高清不注意一把抢了过来，一看原来是高清又是在给远方的恋人寄信，信纸上是两首诗和一些问候语，其中一首是《难于入睡》，内容是：
夜静思深独难眠，唤起两目寻伊人。
寒风侵身晨曦现，问卿几何解心迹。
另外一首是《人去物非》：
相思已涌渐成灾，镜中憔悴身亦轻。
那堪往事慰新愁，留得两行泪痕影。
青松看完后说：“有点意思，怎么，你寄了这么多信去，你的梦中佳人没回信吗？”。
此时林涛抢着说道：“也许他的梦中佳人已经成为远方烟云了，我每个星期都看到他寄信，起码寄了几十封了，人家连封鸡毛信都不回，我看是没戏唱了。”
青松担心会打击高清，说：“时间是检验真情的又一标准，我认为希望是有的，不过是渺茫的，总比没有的好。”。
此时高清坚贞不屈，振地有词地说：“我相信她不会弃我而去的，因为我了解她，就像鱼儿了解水一样，没有水鱼儿是活不久的。”。
林涛和青松都哆嗦了一下，要是水干了，鱼儿不就死鱼摆摆了。
青松说：“好了，情痴，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收拾东西回家呢，不过你要等我把素颜送回家了，回来后我们再启程，反正也没什么车可以坐，路早已被冰雪铺成冰雪大道了，到时大家发挥红军长征精神步行回家。”
第二天，青松老早起来就去送素颜。素颜一个人站在和青松约定的地方，青松远远望去，看到她伫立在街道的白雪中，仿佛白雪公主，白色的大地衬托出她那冰清玉洁的美，走近一看，两弯娥眉淡淡有神，飘雪落在上面，化为水珠，更加凸显眼神的明亮迷人，脸庞被寒风吹得发红，两晕一现百媚生，长长的秀发披在两肩，青松感到此景此人只有天上有。
青松走到素颜面前问她“你不是说，还有个同乡吗？”
素颜：“她去城里的亲戚家了，估计要晚些回去。”
青松认为天公在作美，人也在成人之美，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快意，因为现在两人同行。
青松看到素颜手里的包，说：“把你的那只大包交给我吧，你就背你背上的小包。”
素颜：“好的，太谢谢你了，这包有些重，里面有许多我带回家在寒假期间看的书。”
青松接过去一提，发觉也没多重，然后两人从城的东边出城了。
满山满路满树都被白茫茫的天地所包围，虽然路上也有其他步行回家的人，青松好像把他们从他的世界中省略不计了，在他现在的世界里只有素颜的存在。
素颜：“你不是说和我谈谈诗词心得吗？”
青松以为在踏雪中谈论诗词很有意境，何况是和自己心仪的女孩子，虽然天气有点冷，但是浪漫不分季节，也会燃烧起激情的腊月。
青松：“嗯，我们从哪里开始呢？”
素颜建议从诗词的意境开始，她说：“作诗词，一定得讲究意境，它就是诗词的灵魂，诗词是人生世相的返照，字和意有种不即不离的关系，不即，所以新鲜有趣；不离，所以有真实感，‘超以象外，得其圜中’就是很好的解释。”。
青松正在胡思乱想，想入非非，因为他听到素颜说的“不即不离。”，以为她是在对自己说的心里话，当他听到下面的几句话后才从幻象中逃离出来。然后说：“是的，是这样的，诗词的意境要在瞬间见到终古，在微尘中展显大千世界，在有限中寓意无限，这才是最高的意境。”
素颜很赞成青松的观点，说：“作诗词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人情衡物理，这叫移情作用；另一种是以物理移人情，这叫内模仿作用，古人，今人做诗做词都是以这两种为主要方式而作的。”
青松：“嗯，有情有景才能称得上完美的诗词，以此两种方式作出的诗词可分为‘有我之境’和‘无我之境’。‘有我之境’就是移情作用的结果，‘无我之境’是内模仿作用的结果。比如，‘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可堪孤馆闭春寒，杜鹃声里斜阳暮’都属于‘有我之境’；而‘寒波澹澹起，白鸟悠悠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就是‘无我之境’了，其实两种意境是相互交叉混合在一起的，有时很难发现而已。”
素颜：“是如此。诗词意境中的景和情也是有讲究的，写景不要太隐秘，这会造成让人弄不明白写的是什么；写情也不要太显露，这样会造成意境的浅显没内涵，青松，不如我们分别拿一首词来分析一下吧。”
青松此时陶醉在素颜的柔情细语中，说道：“好，女士优先，你先。”
素颜于是先念出一首贺铸的《石州慢》：
薄雨初寒，斜照弄晴，春意空阔。长亭柳色才横，远客一枝先折。烟横水际，映带几点归鸦，东风消尽龙沙雪。还记出关来，恰而今时节。
将发。画楼芳酒，红泪清歌，顿成轻别。回首经年，杳杳音尘多绝。欲知方寸，共有几许清愁，芭蕉不展丁香结。枉望断天涯，两厌厌风月。
接着素颜又说：“词的上片是以景抒情，即‘内模仿作用’，主要表达了分离后的思念之情；下片是以情寓景，即移情作用，也表达了词人的思念之情，只不过比上片更加深刻而已。里面的‘红泪清歌’，‘枉望断天涯’都能体现出。这都是我个人的理解，别人读后也会有不同的见解。词中的‘芭蕉不展丁香结’是我比较喜欢的一句，好了，青松该你说说了。”
青松在绞尽脑汁搜寻词句，最后还是想到一首黄庭坚的《鹧鸪天》，于是他把它念了出来，内容是：
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簪花倒著冠。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板尽情欢。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
念完后，青松说道：“词上片具有‘有我之境’的感觉，这片主要写词人和友人的开怀畅饮，他们在酒中寻找着快乐；下片嘛，也可以说是‘自我之境’吧，主要表达了主人公对世俗的蔑视，你听这句‘黄花白发相牵挽，付与时人冷眼看’就是证词了。”
素颜听到“相牵挽。”，希望青松能牵上自己的手。
青松：“我很欣赏那句‘黄菊枝头生晓寒，人生莫放酒杯干’，也许别人以为我是享乐主义者，其实这才叫真正的人生，唉！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啊！”
素颜发现青松有心事，又不好问他。两人踏着雪发出咕咕的声响，雪花在空中盘旋落下，落在青松和素颜的头上，身上。青松想试着去牵素颜的手，却又犹豫不决，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在一个山头的路上，他的手在颤抖，有冷的原因，更有心情激动的缘故。他慢慢向素颜靠近。此时，素颜突然抬起手指向前面说“我家快到了，青松，你回去吧，你也要回家啊，别耽误了行程，如果我把你带到家里，不知道街坊邻居怎么说我呢。”
青松把自己的那只想牵素颜的手从空中缩了回去，然后心速加快地说：“我理解你的意思。”，青松把包递给素颜。
素颜有种亏欠的感觉，别人送自己回家，连到家里坐一下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太谨慎了。
青松其实心里很满足，当他转身时，他对素颜说“我走了，等过完春节，回学校再见。”，他说完后迈着轻快的步子向城里走去。
素颜听到“再见。”二字，她的思绪停顿了一下，她本想对青松说“我会想你的。”，可是，青松已经走出了几十步，寒风吹着他的长发，模糊的身影消失在飞雪之中。
